黄孝白面精屏气凝神,与此同时,虞念卿竟是低下身去,将“青丝”从地面上捡了起来。
紧接着,“青丝”一寸又一寸地向虞念卿的咽喉逼近。
这黄孝白面精一声未出,但虞念卿却觉得四面八方满是劝他自刎的声音,诸多的声音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终汇聚成了宋若翡的声音:“念卿,快些自刎罢,待你自刎,我便任由你为所欲为。”
“我……”虞念卿分明知晓宋若翡绝不会劝他自刎,但他却渐渐地相信了。
宋若翡希望他自刎,他诋毁了宋若翡,玷/污了宋若翡,该当自刎以向宋若翡赎罪。
“若翡……”他额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青丝”已抵上他的咽喉了。
“念卿,快些自刎,你对我不起,必须听从于我,快些自刎,自刎,自刎……”
“自刎。”他咀嚼着这两个字,终是用“青丝”割开了自己的咽喉。
“再深些,再深些,再深些……”
他忽然看见宋若翡到了他面前,一手抚摸着他的侧颊,一手抓住了剑柄,覆于他手上。
“青丝”的剑锋又往里了一些,但他并未感受到丁点儿痛楚。
宋若翡欲要他自刎,他满足了宋若翡,宋若翡会感到欢喜罢?
不会,不会!宋若翡根本不会命令他自刎!
——是黄孝白面精!
眼前的幻象霎时消失于无踪。
但他的手却已不受控制了,无数的赤线从咽喉处的破口内钻了出来,齐齐缠住了剑身,将剑身往里扯。
再过片刻,他的头颅必将被“青丝”所斩落!
突然间,不远处的黄孝白面精被一道霞光劈作了两段。
宋若翡对虞念卿见死不救,本就是为了引出黄孝白面精,再将黄孝白面精除了。
见虞念卿咽喉淌血,他心如刀绞,疾步从虞念卿手中抢下了“青丝”,进而细细端详着伤口。
这伤口不深,于性命无碍。
他稍稍松了口气,继而撕下了一片衣袂来,帮虞念卿包扎了。
“若翡……”虞念卿堪堪唤了宋若翡一声,这片衣袂便被鲜血浸湿了。
“勿要出声。”以防万一,宋若翡将黄孝白面精烧了干净,又抬掌覆于虞念卿心口。
虞念卿心口滚烫,一条又一条的赤线被宋若翡逼了出来,“噼里啪啦”地跌落于地面。
宋若翡自然不会容许这些幼小的黄孝白面精逃出生天,将它们悉数烧了。
其后,他将虞念卿拥入了怀中,安抚道:“念卿,已无事了。”
见虞念卿欲要作声,他抬指点住了虞念卿的唇瓣:“念卿乖。”
虞念卿颔了颔首。
宋若翡将虞念卿扶回了他们暂居之处,接着,他剥去了虞念卿的上衣。
虞念卿的前胸无恙,仅是沾染了鲜血,虞念卿的后背却是生着密密麻麻的细小的伤口。
“很疼罢?”宋若翡先是解下了虞念卿咽喉处的包扎,将伤口重新清理、上药、包扎,而后,才着手处理虞念卿后背的伤口。
虞念卿乖巧地不说话,却回过首去,瞧宋若翡。
“念卿,牵扯到伤口了,不准看我。”宋若翡将虞念卿的脑袋摆正了。
虞念卿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待宋若翡将所有的伤口处置妥当,便一把抱住了宋若翡。
宋若翡推开了虞念卿,提醒道:“你不是要我惩罚你么?你已忘记我给予你的惩罚了么?不许抱我。”
虞念卿露出了可怜兮兮的神情,须臾,变出了毛尾巴来,用毛尾巴轻扫着宋若翡的手背,以讨好宋若翡。
“统共十日,今日乃是第一日。”宋若翡摩挲着毛尾巴,并不心软。
虞念卿不张嘴,只是发出了“呜呜呜呜”的气声。
宋若翡终究是心软了,主动抱住了虞念卿。
虞念卿回抱了宋若翡,并在宋若翡后背上写道:黄孝白面精擅长迷惑人的心志,我居然听见了你劝我自刎。
“我绝不会劝你自刎,不管任何时候,都不会。”宋若翡领教过黄孝白面精的厉害,登时后怕了起来。
虞念卿发现宋若翡正瑟瑟发抖着,遂将宋若翡抱得更紧了些,最好能融进自己的血肉当中。
宋若翡被虞念卿抱得有些发疼,但他一言不发。
便这般抱了好一会儿,宋若翡耳语道:“念卿,松开我罢,我得去告诉村民们与僧人们黄孝白面精已被除去了。”
虞念卿不肯松开宋若翡,不过他受伤了,宋若翡定不会带他一同去,是以,他灵机一动地将自己变成了红糖糕。
“小念卿真黏人。”宋若翡将虞念卿抱于怀中,推门而出。
他一家又一家地通知,除去稚子,村民们大多被他打断了双足,正在养病。
其中一户人家仅有女童以及其母,便是那个为了投井咬了虞念卿的左臂的女童。
其母双足瘫痪,当时在黄孝白面精的引诱下,艰难地爬到了水井边。
由于其母无法对他与虞念卿造成伤害,他并未对其母做甚么。
女童见得他们,当即致歉道:“对不住,我那时被那黄孝白面精控制住了。”
话音尚未落地,她又道:“是我太没用了,才会被那黄孝白面精控制住的。”
宋若翡安慰道:“并非你的过错,我亦险些被黄孝白面精控制住了。适才,我们已除了黄孝白面精,你们母女可安心了。”
“多谢两位公子。”女童及其母亲齐声道。
关于这对母女的情况,宋若翡已大致了解了。
他从衣袂中取出一锭银子来,捏成了碎银,递予女童,叮嘱道:“好好长大,好好照顾你阿娘。”
“使不得。”其母慌忙拒绝道,“阿囡不许接。”
女童却是不听其母的话,接过了碎银,而后,跪下身去,朝宋若翡磕头道:“我与阿娘快活不下去了,多谢公子的救命钱,待我长大些,定将如数奉还,请公子告知我住所。”
这女童显然是念过书的,为何会沦落至家徒四壁?
宋若翡不问,转身欲走,竟是被女童抱住了双足。
女童一字一顿地道:“我受之有愧,还请公子告知我住所,便于我归还。”
这女童一脸稚嫩,神态却甚是早熟。
宋若翡并不将女童当作孩童,而是以对平辈的语气道:“郓县,你若要找我,来郓县的虞府找我便是。”
“我记下了,有朝一日,我定会如数奉还。”女童松开了恩人的双足,又朝着恩人磕了个头后,才问道,“另一位恩人在何处?”
宋若翡一面抚摸着虞念卿的皮毛,一面撒谎道:“他受了伤,已歇下了。”
女童自责地道:“改日我再向那位恩人磕头谢罪。”
“我还有事,这便走了。”宋若翡抱着虞念卿出去了。
一一知会了这村中的村民后,宋若翡上了山,往那寺庙去了。
小沙弥一见得他,便急冲冲地问道:“小僧听闻是黄孝白面精作祟,敢问宋施主,那黄孝白面精如何了?”
宋若翡答道:“我正是来告诉你们的,黄孝白面精已被我们除去了,劳你知会其他大师。”
说罢,他到了一口水井前,为了阻止众僧投井,虞念卿将这水井填死了,山上用水不便,他必须将这水井重新打通。
他指尖一点,其中的砂石全数飞了上来,可惜他道行不足,无法将这水井恢复原状。
然后,他行至另一口水井前,亦令其中的砂石全数飞了上来。
再然后,他阖眼窥探着住持大师的踪迹。
住持大师正在山中的一间破屋中。
他去寻了住持大师,一五一十地道:“害得大师投井者并非寺中的僧人,亦非香客,而是一尾名为‘黄孝白面精’的妖怪。”
住持大师从未听过黄孝白面精这一妖怪。
宋若翡解释道:“黄孝白面精生来便是害人的妖怪,状若小蛇,覆有赤色鳞片,出没于水井边,最喜诱人投井。我与念卿已将黄孝白面精除了,住持大师大可放心。”
“阿弥陀佛,这世间竟还有这等害人的妖怪,劳烦宋施主与虞施主了。”住持大师关切地道,“虞施主为何不与宋施主同来?”
“念卿受伤了,已歇下了。”宋若翡从衣袂中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为了救人,念卿毁了贵寺的两口水井,两口水井我已重新打通了,但须得修缮一番。”
住持大师摆摆手道:“贫僧已收了宋施主的一百两,不能再收,请宋施主收回去罢。”
宋若翡将银票往住持大师手中一塞,自己施展身法,翩然而去。
住持大师本想追上宋若翡,然而,弹指间,宋若翡竟已无影无踪了。
下得山后,宋若翡又抱着虞念卿回到了村中,打算住上几日,待虞念卿的伤养好了再离开。
一日又一日,虞念卿每回想吻宋若翡,皆会被宋若翡拒绝。
一眨眼,虞念卿已有三日不曾吻过宋若翡了。
于是,他立于宋若翡面前,指着自己的唇瓣。
宋若翡佯作不知,故意问道:“念卿,你饿了么?”
虞念卿摇了摇首。
宋若翡揉着虞念卿的额发道:“不饿便去躺着。”
虞念卿又指了指自己的唇瓣:“亲亲,若翡亲亲我。”
宋若翡严肃地道:“不是要你不许说话么?多罚一日,共计还有八日。”
虞念卿哭丧着脸,不敢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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