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三福已经提前将替换衣物送了过来。
那是一身天水碧色的行头,不比宫中嫔妃日日穿着的刺绣氅衣,这衣裳虽然用料做工都极为讲究,但上面纹绣的图案却十分素简,瞧着朴实无华。
同李墨白出宫,便是同皇帝入民间微服私访,自然是要换上寻常百姓的衣裳。
其实对于此次出宫,沈辞忧也是有些激动的。
毕竟从她穿越来这个鬼地方后,看见的就只是皇城中四四方方的天,她十分好奇宫外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出了永安宫宫门,马车便停在正门口。
见李墨白负手而立于车厢外。
他身着深蓝色锦缎衣袍,绣着淡雅竹叶花纹,印了雪白的滚边,腰细玉带,手持一把竹骨折扇,青丝以羊脂白玉发簪束起,端的是姿态闲雅的谦谦君子模样。唯眉宇间尚蕴着若隐若现的冷峻霸气,仍旧给人以疏离感。
与李墨白共乘马车而出,他手中捧着一卷兵书翻阅着,一路上沈辞忧连大气也不敢喘。
直到马车驶出了皇城,听见外面的熙攘声愈发热闹,她这才忍不住掀开帘布看看外面的世界。
马车走的是主道,两侧的小门面店铺鳞次栉比,各式各样卖什么的都有,和现代的步行街有些像。
往闹市去,许多商贩索性沿街摆起了摊位做起了买卖,这其中以卖些小零食的摊位最多。
大伙儿都费力吆喝着,摊位前三三两两围着恩客,偶有客人与掌柜的闹了冲突拌两句嘴,看得沈辞忧津津有味。
李墨白墨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她,问道:“你看什么呢?”
“看看热闹,皇上要一起吗?”
“都是人,有什么好看的?将帘子放下来,朕觉得聒噪。”
“哦......”沈辞忧悻悻放下了帘子,心里骂道:
【装什么b啊,你这帘子是布做的又不是隔音玻璃,搞得跟我放下来你就听不到了似的......”】
又过了约莫半刻钟,马车停在了恭顺王府邸外。
沈辞忧看了一眼府邸名匾,瞳孔不自然地震颤着,不禁攥紧了拳头。
青天白日的,王府大门却紧紧闭着。
李墨白驻足瞧了片刻,吩咐三福去一趟靖王府将李锦琰叫过来,而后才命侍卫上前叩门。
来开门的是王府的管事,他一眼就认出了李墨白,慌忙跪下就要磕头,“奴才给皇......”
李墨白话都没容他说完,便带了几名侍卫将大门推开,长驱直入。
至王府正殿外,听见其内莺莺歌声靡靡之音不绝于耳,李墨白余光扫向管事,问道:“恭顺王负责点粮,这几日是入库的日子,他就这般清闲?”
管事连忙解释,“回皇上的话,恭顺王他忙碌了一日,才歇下,才歇下......”
“才歇下?”李墨白冷笑,“是啊,如今都午时了,恭顺王当真辛苦。”
言罢,便一把推开了正殿的门。
殿内歌舞伎闻听动静戛然而止,恭顺王居上首位,正同几名门客饮酒作乐。
在目光与李墨白对上后,他倒并未显得慌张,而是挥手吩咐众人都退下去,才缓缓起身冲李墨白作揖下去,“臣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到访,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无妨,是朕打扰你作乐了。”
恭顺王舔着笑脸将李墨白迎到了上首位落座,又连忙吩咐人将上好的茶点都奉上来,而后才注意到了一直跟在李墨白身旁的沈辞忧。
“不知是后宫哪位娘娘,臣不曾见过。”
“她是朕新封的答应,沈氏。”
恭顺王顺势向沈辞忧问了安,而沈辞忧则淡淡地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待见他。
能待见吗?
自从沈辞忧下了马车见到恭顺王府四个大字的时候,她就已经气得牙痒痒了。
这恭顺王,可谓是她在现代的‘大仇人’!
历史上对于他的记载倒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可他当初和李墨白争夺皇位的时候,那段历史可就精彩了。
当初他险些就将李墨白比下去,成了启朝的皇帝。
所以对于这样一位险些影响启朝历史的人物,史书对他的记载颇为详尽。
沈辞忧专门研究启朝历史,自然也没少研究他。
偏他这人桀骜自大,好大喜功,没事干了就喜欢写一些自己拍自己马屁的自传。
他撰写的自传仅留存于后世的就有十八卷之多。
为了研究清楚他的那些破事,沈辞忧可没少熬夜。
【老娘当初就是因为他,整个大三晚上就没有三点前睡过觉!而且唯一的一次挂科也是因为他的自传太多导致知识点最后都被记混了!他要是少写两本自传,我怎么可能挂科?我不挂科就不会影响学分,不影响学分我就不会考研的时候没有拿到保送的名额,就不会浪费我更多的时间去备战考研!】
自己之所以会穿越,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自己长期熬夜读书把自己给熬猝死了。要是没有恭顺王这个启朝话痨,说不定她如今就不会这么倒霉了。
沈辞忧越想越气,越看恭顺王也越不顺眼。
李墨白从沈辞忧这儿得知了这个消息,立马来了精神。
写自传?他恭顺王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自己为后人唾骂,凭什么他的自传还能留存于后世供人阅读?
“朕听闻三哥最近在写自传?”
恭顺王神色闪过一瞬的慌乱,不过很快就恢复平常。
他心中疑虑,写自传的事他瞒得隐秘,哪里料想到李墨白会知道?
他缓了缓神,镇静回话:“不过是随便写写,入不了眼......”
李墨白道:“既然知道是入不了眼的东西,那就别写了。你写来写去,说得还不都是当年和朕争夺皇位的事?这样的事到底是家丑,传出去既长不了你的威风,还诋毁了朕的名声。”
他脸上带着笑意,用打趣的口吻继续说道:“三哥也知道,朕向来不是个什么大度的人。若是三哥的自传被人误传出了什么大不敬的话,朕万一一时听信谗言定错了主意,将三哥圈禁起来也未可知。”
他是笑着说出了这话,可恭顺王听后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皇上说这话可是错怪臣了。臣所书自传中,并未写过半句皇上的坏话。”
“可当真?”
“当真!”
“好。”李墨白身子向后一仰,沉声道:“朕一向仰慕三哥文采,也许久未见过三哥的墨宝。去将那自传取来,让朕先睹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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