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晚上宫御过的挺好,因为雪歌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临近花夏这件事上,不再找他进行“思春期相谈”了。
他本打算见好就收,不再去招惹雪歌,可考虑到华夏这边的规矩,不教一教她,前途实在堪忧。
就算推说自己和雪歌来自于极地另一头的文明,不懂这边的规矩,也不能表现得太难看吧,不然难免被鄙视成不通礼教的蛮夷,和别的贵族交往起来平白多了一层障碍。
所以越临近花夏,宫御对雪歌就越是严格,效果么,总觉得反而不如以前了。
从前无论在众人面前还是在他面前,雪歌都颇有仪表,肃然、从容、端庄甚至矜持,没多少可挑剔的。
现在呢,不知道是混熟了,还是跟宫御起了逆反心,越来越频繁的暴露出野猫一样的本性。
不是说宫御就喜欢看雪歌装那啥,问题是雪歌不装那啥的话,真心难以过关啊!
没准,他自己就会被怀疑成为虎作伥给魔船打掩护的人类叛徒,而雪歌自然也会被怀疑为想混入人类社会的魔舰姬!
不过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被怀疑了之后,一点都不会觉得冤枉!
这还真是可喜可贺……
个鬼啊!蛋疼不已的宫御在心中怒吼着……
雪歌给了宫御一膝撞之后,大概是怕被宫御打击报复,立刻钻出宫御怀抱退到了被窝角落,目光凛然,有点紧张兮兮的防备着满脸纠结、萎成一团的宫御。
可预想中的反击久候不至,雪歌便伸指头去戳,试探着问道:“宫御,你怎么了?”
宫御不想回答雪歌的问题,很怕会勾起思春期少女的好奇心,只好抹去疼出来眼泪装死,并暗自寻思,是不是应该换个思路,少来硬的,多来软的,多和雪歌讲道理,也不知能不能讲通。
整理好思路,宫御刚开口:“雪歌啊……”就发现雪歌的手又不老实了。
少女小嘴动了动,神情有点愧疚,语气关切,“很疼吗?”一边探过手来,似乎是打算以抚慰之名占便宜。
喂!是我要对你来软的,不是反过来啊!赶紧把少女的手按住,否则就软不下来了。
“没……”宫御本想否定,但忽然想到,应该利用她的同情心,于是决定照实说,转而肯定道:“确实疼得厉害啊……”
“活该。”雪歌道。
……剧本不对啊导演!说好的同情心呢!那关切和愧疚的表情完全是为了给吃豆腐打掩护吗?坟蛋!
雪歌不理目瞪口呆的宫御,继续道:“让你白天的时候摔我。”她提起了在深菲号上发生的事情。
“那是你故意摔的!”宫御板起脸自我辩护,把她扔出门时,其实特意调整了姿势,以雪歌的运动能力,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摔到,摔个屁墩完全是在发挥演技。
见被被拆穿了,雪歌也不抵赖,眼珠一转,又探手下去,转回话题:“还疼吗?”
“手!”宫御不由提高嗓门:“给我老实点。”丝毫不给痴女化的雪歌萝莉突然袭击的机会。
“哼。”雪歌冷然以对,底下乱动的小手却越发起劲了,跟宫御来来回回斗法。
好吧,就把她当成一只野猫,顺毛捋,要冷静,要软,要讲道理。
“雪歌,我觉得你一点也不想和我在一块。”
“?”少女停了下来,蹙眉反驳道:“没有啊,我想在一起!”
“也根本就不喜欢我。”宫御信口胡说。
“不不不!”雪歌着急了,呼的坐了起来,“你搞错了!”居高临下的给宫御来了个“床咚”,着急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啊!”
“呃……”宫御一直觉得雪歌想和他在一起主要是出于未来自身安全上的考量,并非单纯的喜欢,没料到雪歌反应如此强烈,也没想到她表达起心意来如此直白果断,让他脸上有些发烧,但戏还得坚持演下去,“可是,我怎么就感觉不到呢?”
唉,这句话说得真是违心……但也没办法。
“你用心感觉啊!”
“我已经很用心了,问题是你,再这样下去,以后我们只能分开。”
“怎么会?”
要的就是这句话!
“你看,人类对魔船很防备,而你就是魔船……”宫御停下来看雪歌反应,“听懂了没?”
“嗯,我在听!”
“我是人类,单独我一个,想去花夏怎么都可以。但是带上了你,若让人怀疑到了魔船的身份,别说混进去,就算想保住命也难。”
“我明白。”
“你明白就太好了,赶晚不如赶早,咱们现在就分了吧!”宫御说完,就开始穿衣服,准备下床。
“你干嘛!”雪歌觉得有些不妙,扯住宫御穿了半截的衣服。
“去极光号,马上就要进花夏海域了,你现在这样,肯定会被发现是魔舰姬,我还跟你这个魔船在一起,只会被你害死!我现在不走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别走!”雪歌彻底明白了过来。
“你想害死我吗?”
“不想!”
“那就快放手。”宫御装作不耐烦的样子。
“不要……”雪歌紧紧扯着宫御的衣服,垂着头,眼睛已经湿润了起来。
僵持了半晌,宫御终于道:“好吧。”
他没有继续逼迫雪歌,而是就此收手,接下来才是真正“软”的部分,他摸了摸她雪色的头发:“那我可就把这条命交给你了……”
“啊?”雪歌擦干一直淌到下巴尖泪珠,不解的望向宫御。
宫御只是微笑着望着她的眼睛,让她自己去想。
大概是最初从雪橇上掉下来那次经历留下来的心理阴影所致,雪歌一直都觉得是自己单方面的赖在宫御身边,而不是宫御对自己也有利益诉求。
她虽然成功逃出了故乡的魔船族群,躲到了北极附近,但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发现并且被抓住了,全赖最后时刻宫御驾驭金属傀儡及时赶到,才终于得救。
而族群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次虽然吃了大亏,但肯定还有下次的。
这样一个大尾巴,雪歌一直都不敢告诉他,怕宫御因此而嫌弃她,讨厌她。而且,如果就此分开的话,就会失去了加入人类阵营机会,就要面对魔船和人类的两头围剿……
到时候,只能继续往人迹罕至的天涯海角走了,再无见到宫御之日。
思及此处,便会得心痛得厉害,越想就越是难过,几次想鼓起勇气以实相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就怕自己的担心变成可怕的事实。
羞恼于自己不敢说出真相,对自己的胆小和狡猾越来越无地自容,不觉间,雪歌又把脑袋深深埋了下去。
宫御伸手指梳理雪歌有些乱掉的短发,道:“我知道有些魔船在抓你。”这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彻底捅穿了她深藏心底的秘密。
雪歌瑟瑟发抖,一脸惊恐的抬头望向他。
宫御搂住仿佛冻僵了一样的少女,淡然道:“我明白,你不想叫我主人,大半是因为内心深处不想拖累我,而且,也害怕我成为你的主人之后,反而把你出卖给人类舰队。”
雪歌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这是个她从未想过的可能,一直以来都只是个模模糊糊的感觉,终于清晰了。
宫御沉稳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去想那些事,所以才这么浑浑噩噩的。其实你应该认真想清楚。
“如果真的嫌你是个麻烦,我立刻就能回天上去,哪还会等到现在呢?没那么做,只是单纯的舍不得,对你放心不下。
“所以,放心吧,死心塌地的信任我就好了。哦,对啦,还得好好听话,有个舰娘的样子,不然我真的会被你害死哦……”
“唔!”怀中的雪歌痛哭起来,拼命的点着头答应,声声啜泣之中,雪歌长久以来积累的压力终得释放。不久后,平静了下来,重新躺进被窝,抬手抹着残泪。
宫御露出笑容,继续道:“雪歌?”
“嗯?”
“该怎么叫我?”
“主、主……”雪歌还是有些害羞,叫不出口。但也再提之前那个恼人的称呼。
终于可以跟那句“父亲大人”说永别了,宫御已经知足了,掖了掖雪歌身后的被子,“算啦,就知道你不好意思。以后有外人的时候别叫错了就行。”
半夜时分,舱室里黑洞洞静悄悄,只有载着两人的吊铺微微摇晃。
宫御闭着眼睛睡得迷迷糊糊之时,听到耳边有不停的小声呼唤:“主人~主人~主人~”一阵一阵的。
是雪歌的声音。
他稍有一点动作,声音便忽然停止了,然后雪歌的豆子枕头就会沙沙的响一下。
等装睡宫御静了一阵,雪歌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主人啊……主人?嗯~主人~~~”
居然还开始换花样了……这是做在练习吗?还真是够努力的。
可是也很吵人啊!
熊孩子,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你白天倒是睡得饱饱的了,可我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