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重庆。
黄包车车夫葛二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了自家的小院,屋里的灯还亮着,葛二知道媳妇还在等着自己,脸上顿时露出了喜气,咧着嘴笑开了,大声喊道:“媳妇,我回来了!”
虽然战乱不已,各地都民不聊生,但重庆到底是陪都,权利的中心,高官的家眷、富商都云集在这里,有钱人多,坐车的人也很多,生意自然就不错,一天下来赚块把大洋不是问题,但并不是这一块大洋就能装进自己的口袋,基本上,三分之二都要交给车行做租车费,所以,每天没赚够一块大洋葛二是绝对不能回家的,老婆和三个孩子可都指着自己养活。
其实平时葛二也没有这么晚回来,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的,脑子却十分活泛,别人满大街跑得满头大汗腿软,可能一天还赚不到一个大洋,他却时常蹲守在几个固定的地点,摸准几个出手阔绰熟客的生活规律,每天专做他们的生意,运气好,一趟就能赚一块大洋,比如说从戴公馆出来的那个女人,每次出手必定是一块大洋,不过这几天不知道什么原因,连续四天都没有看到她出门了,这才让葛二不得不利用晚上,把白天在她门口等候浪费的时间补回来。
平时只要葛二在院子里出任何响声,他媳妇就会快打开门出来迎接,但今天好像有些反常,葛二的叫唤都没有半点反应,葛二只以为是媳妇怪他回来晚了,傻笑着解释,都是因为今天运气不好,连交租的钱都没有赚起,所以回来晚了,但当他推开门的那一刹那,顿时就傻眼了。
平时家里只点微弱的煤油灯,今天却格外的亮堂,只见家里多了三个不之客,一个中年男人在他们家的小饭桌旁正襟危坐,身后是两个铁塔般的大汉,一看就非善类,他媳妇怀里抱着他们刚满十三岁的大儿子,眼睛里尽是惶恐之色,。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葛二快步上前,将媳妇和儿子揽在自己身后,大声呵斥着,两只拳头已经不自觉地紧紧握着。
“呵呵呵,葛大哥不必惊慌,我们没有恶意,只不过找你帮帮忙,了解点情况。”中年人说着从座位上站起来,冲着葛二一抱拳,继续说道:“如果有惊扰之处,还请葛大哥见谅?”
说话的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第四十集团军的情报处处长庄富国,在他身后的两个人却是雷战和陈小虎。
因为雷战是土生土长的重庆人,所以这次庄富国到苏灿文哪里要人,他直接就点了雷战的将,至于小虎,庄富国昨天到达重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和小虎见面,只有小虎见过川岛幽子,要动她自然不能少了小虎。
小虎的跟踪失败,已经引起了戴笠和川岛幽子的警觉,直接调查川岛幽子已经不可能,只能从外围入手,所以,黄包车夫葛二就成了一个关键人物,在确定他不是日军特务之后,就有了庄富国他们此时的造访,因为白天街头到处都是特务,谨小慎微的庄富国就用了这个守株待兔的办法。
庄富国的话让葛二稍微放松了警惕,狐疑道:“我一个拉黄包车的能帮你们什么忙?”
庄富国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布袋子,在手里抛了抛,随即丢在桌子上,大洋碰击的声音清脆悦耳,开门见山道:“这里是五十个大洋,我就想知道你平时从戴公馆拉的那个女人都去一些什么地方,要详细!”
葛二的眼睛死死盯着桌子上的钱袋子,怎么都挪不开目光,喉咙里出吞咽口水的声音,五十个大洋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回乡下置办两亩地,再起一个带院子的三间大瓦房都富余,这个是葛二做梦都想的事情,此时却在眼前触手可及,顿时就让他凌乱起来,精神都有些恍惚,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看什么看?只要你告诉我们想知道的,这些都是你的。”小虎性急,当即上前说道。
葛二这才收回目光,看了小虎一眼,顿时皱起了眉头,随即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就在戴公馆门口,那天你还跟我抢客来着,后来还生了枪战,军统局也找我盘问了好久,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葛二神情紧张,眼神里充满了戒备,他清楚地知道,这钱怕不是那么好拿的,军统局可不好惹,搞不好都没有命花,在威胁面前,诱惑顿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庄富国微微一笑,迟疑了几秒,道:“第四十集团军知道吗?”
“第四十集团军,蒋??????您是说蒋??????”葛二顿时一脸潮红,紧张得说不出话了,长期在街头巷尾讨生活的,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蒋浩然。
庄富国点点头,做情报工作的,最擅长的就是识人,他看得出,葛二虽然是社会底层的人,但脸上很有一股子正气,不像狭小之人,故也没有隐瞒,如实相告。
果然,得到了庄富国的肯定之后,葛二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番,庄富国虽然其貌不扬,但身后的两个随从腰阔膀圆、一脸杀气,的确像传言中蒋浩然的兵,当即回头让媳妇带着小孩回房睡觉,抽出一张椅子坐在庄富国的对面,直接道:“这个女人已经四天没有出门了,平时可从不这样,基本上每天都会出来,而且坐汽车的时候很少,每次都是单独行动,偶尔会带一个随从,好像特别喜欢逛街,重庆大街小巷我都拉着她去过,不过去得最多的还是东正街,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们?”
“东正街?我这个小兄弟在的那天,你也是拉着她去了东正街吗?”庄富国一指小虎,道。
“对,就是东正街。”葛二很肯定地回答。
“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去东正街吗?”庄富国问道。
葛二抠了抠脑袋,道:“这个嘛,在重庆最繁华的就算东正街了,我想女人嘛,还不是为了买东西,每次她都只让我在街头等她,回来的时候必定是大包小包的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