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之下的朱允炆见冷攸宁缓步走上擂台,不知为何心头猛然一震,“这身段和她很像,就连声音也有几分相似,莫非是她?不不,不可能她已经死了。”
原本想走近仔细地瞧瞧,谁知被乌力罕叫住。
“殿下,你说他们两人谁会赢呢?”
“哦?那统领大人是怎么想的?认为谁会赢呢?”朱允炆向后撤了几步。
“这个嘛,他!”乌力罕想了想伸手指向冷攸宁。
“嗯嗯。”朱允炆没有再说话,点了点头。
此时,擂台之下围满了人,将这十里之外的东坛桃林围得水泄不通,摇旗呐喊声不绝于耳。
“诶,你们觉得谁会赢?”其中一武者说道。
“不知道。”
“我赌那个带面巾的!”
“不不不!我猜是那个“文弱书生”!”
“诶,快看!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
只见冷攸宁二话不说,移步抬掌向那消瘦的武者打去,掌风时而阴寒时而炽热,猜不透她要使几成的力。那消瘦武者见状急忙扭身,躲过这次攻击,转过身来,出拳向她背后打去。
冷攸宁一个没注意被他打中,向后撤了几步。
随后,二人再次出击纠缠在一起,不相上下。
冷攸宁一个空翻落在他的身后,几乎是同时出手出脚,脸上霎时划过一丝苦楚,许是,动了淤青之处,以致于方要打去,就被那消瘦武者抓住了破绽,朝她的腹部“轻轻”地打了一拳。
不学武功者,看到的确实只是轻轻地出拳,可若是有武艺之人,定会看出此“轻”非彼此“轻”,看似轻缓实则暗藏杀机。
冷攸宁感觉腹部隐隐作痛,单膝跪地,右手扶地,微微抬头,笑了笑,是那种不屑轻蔑的笑,“嗬!没看出来你还会这招式?是我小看你呢?”
“嗬!愚蠢!”
“你说什么?你敢说我愚蠢?!”
冷攸宁一听,瞬间怒火中烧,竟然有人敢骂她愚蠢?以她的性子,断然是忍不了了,非要争口气不可。
可能是方才抬腿时,用力过猛,现在稍微一动,便有一种酸胀肿痛之感。
“该死!你就不能争气点?”冷攸宁紧紧地捏住淤青处。
“嗬!不敢打了?”那消瘦武者,向她走进。
“开什么玩笑?”
冷攸宁也不管什么三七二一了,咬着牙忍着剧痛,出掌向他打去,方才那句“愚蠢”还在她耳边萦绕不停,恰恰激怒了她,使她每一掌下去都极其的用力。
那消瘦武者一惊,煞有认输之意,他没想到冷攸宁方才与他对打只用了半成不到的力道,而这次足足用了十成的力,打法也甚为奇特,总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此时,冷攸宁满脑子都是要打得他满地找牙,让他知道知道辱骂“女人”是什么下场,还有他那一副孤傲的样子,真的会忍不住扇他几个巴掌。
一个狠厉的掌风过去,打倒那消瘦武者,此招式和那日打欧阳紫宸如出一辙,算准他运气的时间,借力打力,倒退吐了一地鲜血。
在场的众人无不倒吸了一口气,瞬间鸦雀无声。
冷攸宁面带杀气,周身像是被冬日里的寒风所裹住,所到之处,无不令人顿生寒意,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挑挑眉梢,活动活动手腕,又扭扭头,伸手端住他的下颚。
那消瘦武者自然浑身无力,无法抵抗,毕竟,早在打她的时候,就已经用足了力道。
只得像只任人宰割的小羔羊似的,拖着自己残废的身子,向后挪动几下,奈何被冷攸宁狠狠地抓住下颚,说什么也动不了了。
冷攸宁俯身,单膝蹲在他的面前,双眸倒映着他那哀求的神色,瞬间张狂地笑了起来,笑得在场的众人,甚是发麻!仿佛有万千只蚂蚁在他们身上蚕食似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坠入深渊似的。
“你!不是骂我愚蠢吗?你看看现在到底谁更愚蠢呢?”
“本公子就是想好好比个武,活动活动筋骨,你这张口闭口就开骂的行为,很不友好?你知道吗?”用气轻轻一抬。
“还有,你狂什么狂?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当今圣上啊?本公子就看不惯你这种孤傲的样子?嗬!别说是天王老子了,就算是当今圣上,也奈何不了我?至于你,不过是一只会点武艺的蝼蚁而已?有什么狂的?”
冷攸宁此话一出,朱允炆瞬间皱紧眉头,“血”轰的一下,冲到了头顶,身子微微发颤,但也只有他自己能感知到。原先她的身段、声音、招式就足够引起朱允炆的怀疑了,现在又说了这么一句,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猜测她就是“胡芳芷”。
乌力罕倒也没觉得稀奇古怪,权当看个戏。
话音未落,冷攸宁便抬掌打了他第一个巴掌。
“这个巴掌是教会你做人的道理,不要太狂妄!”
随后,又打了第二个巴掌,比第一个重了几度。
“这个巴掌是告诉你以后嘴巴放干净点!”
接着,打了第三个巴掌,比先前的狠得多。
“这个巴掌是告诉你,不要轻易地惹女人!”
最后一句话,冷攸宁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
那消瘦武者瞬间瞳孔地震,嘴唇上下抖动,没想到在他面前戴着面巾的不是男子而是女子?
冷攸宁方要下手再打,竟被朱允炆叫住,“手下留人!”
顺着声音飘来的方向,本能地向他横了一眼,仿佛告诉他不要没事找事。
朱允炆欠了欠身,向擂台走去,乌力罕没有跟上去,他可不愿意管别人的闲事。
“不知敢问这位武者是男子还是女子?”朱允炆拱手拜道。
冷攸宁狠狠地甩下那消瘦武者的下巴,缓缓起身,假装整理整理衣衫,不屑地问道:“你是何人?”
“你先回答我的话?”
“嗬!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难不成这东坛盟会还不准女子来?还是说这擂台之上不配女子动武?”
朱允炆貌似又受到了一下冲击,巴不得现在上前扯下她的面巾,看看她是不是他心中所想之人。
“这么说,你是女子了?”
“对!她是女子!她方才亲口说的!”那消瘦武者急忙说道,指着冷攸宁。
“闭嘴!”回头狠厉地看了一眼他。“你是没活够吗?”
“公子救我!公子!救我!”
那消瘦武者拖着残废的身子,向朱允炆后头移动,声音沙哑,简直失了先前的威风!
乌力罕心想,“此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戏曲恐怕都不敢这样演!”
“怎么了?你要救他?多管闲事!”冷攸宁扬起眉梢,语气似有猜不透之意。
“救与不救全看姑娘给不给在下这个面子了!”
“面子?你也配?!”冷攸宁走上前,啐了一口。
朱允炆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你笑什么?”
“我笑姑娘你竟承认自己是个女子。”
冷攸宁神色一顿,心想,“小人!竟被他诓了。”
乌力罕弯了弯嘴角,负手而立,思索道:“女子?嗬!有趣!”
台下众人皆喊道:“女子?谁家的女娃娃啊!这么厉害!真是巾帼不让枭雄啊!把面巾摘下来,让大伙瞧瞧!”
“是啊!让大伙瞧瞧,看看是谁家的小姐,大家伙好去提亲!”
“姑娘身手不凡,定不是一般的女子!可会看让你们这些粗鲁之人。”
“我记得前年,好像也有一个女子,是欧阳镖主的千金,欧阳紫宸!”
“她可是那年第一个拔得头筹的女子!嫁给了太孙殿下!可真是好福气啊!”
“姑娘,你若是也能拔得头筹,没准也能嫁给太孙殿下!”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
冷攸宁一听到欧阳紫宸,忽然神经一跳,隐隐作痛,双手抱着头,眉心扭在了一起。
“姑娘可以不适之处?”朱允炆见她一动不动,双手抱头。
“不行,若在这样下去,恐怕身份就暴露了。”冷攸宁平复心情,想了想。
“姑娘?姑娘?姑娘?”
“哎呀!吵什么吵!本姑娘今天还有其他的事,没空和你纠缠,也给你个面子,放了他!”
冷攸宁走到朱允炆面前,狠狠地盯着他又扫了一眼跪在他身后的消瘦武者,说完话后,便转身离开。
台下起哄的人,瞬间觉得无趣,也都散开了。
朱允炆实在是好奇,想知道站在他面前这个戴着面巾的女子,究竟是不是他心中所想之人。不过,他也知道,那个“女子”不可能还活在这个世上。可是,他还是想赌一把!
冷攸宁方要转身离开,就被朱允炆抓住手腕,将她扭了过来,顺势出手,扯下她的面巾。
只是那么一瞬间。
啊——
冷攸宁忍无可忍,抬手便是一把掌,重重地落在他的脸上,骂道:“登徒子!”趁人不注意急忙将面巾戴好。
“是她!”乌力罕视线一凝,盯着冷攸宁。
朱允炆偏着头,没有管他的脸是否火热,是否留下巴掌印,眉间处处都是喜色,双眸放光,捏住冷攸宁的双肩,激动地说道:“是你!芷儿!你没死?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真的!”
又将她往自己的怀里送,双臂紧紧地环绕在她的背后,就这样抱住她。
“诶,这是?他们认识?”乌力罕眉头一皱。
“你干什么?你松开!”冷攸宁拼命地扭动身子。
“不不!这一次我不会再松手了!我要你,我要你爱我,我要你做我的女人,芷儿!”
冷攸宁一听瞬间脸色发青,眸底一片寒光,“芷儿!你认错了人!我不是,我叫冷攸宁!不是你口中的那个女子,你给我松手。你要是在不松手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我不会放手的。”
冷攸宁憋足了一口气,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手肘又向他腹部狠狠地击打,终于挣脱了他。
“啪”的一声,又一个耳光落在朱允炆的脸上。
“你发什么疯?!本姑娘不是你口中的那个女子,不叫芷儿!本姑娘叫冷攸宁!”
“不,你是胡芳芷!胡芳芷!宰相之女!”
好像擂台下也无人,那消瘦武者也趁机离开,这才没被其他人听见,落下口舌。
不过,乌力罕倒是将一切尽收眼底。
冷攸宁一听,向后退了几步,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幸好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放屁!我是个孤儿!才不是宰相之女,我无父无母。”
朱允炆始终不肯相信她所言,比起她说的,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
“你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我。你就是胡芳芷,就是我的芷儿!”
冷攸宁实在是无语,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索性直接扭头就走,奈何方要抬脚就被乌力罕叫住,“诶!稍等!”
“又是谁啊?”不耐烦地扭头。
乌力罕满怀笑意地走上擂台说道:“殿下,您可能真是认错了人。”
什么?乌力罕?真是冤家路窄!
冷攸宁见那人是乌力罕,立即怂了,没了气势,像只听话的小野猫似的跑到他的身边,揽住他的胳膊,“哎呀,原来是阿兄啊!”
那声音可真叫一个甜!
乌力罕一脸发懵地看着她。
“阿兄,好久不见啊,你怎么来了。”
“你······你叫我什么?”
“阿兄啊!当然是阿兄啊!”冷攸宁扑闪着眼睛。
朱允炆走上前,问道:“统领大人和她很熟?”
“不熟!”
“熟!”冷攸宁紧紧地捏住他的胳膊,咬着嘴唇,笑道。
乌力罕自是感觉胳膊处一阵酸痛,改了口,“还算熟吧!”
“那她和你?是兄妹?”朱允炆指了指冷攸宁。
“算是吧!”
乌力罕也不知道冷攸宁想捣什么鬼,索性就依她一次看看。
“阿兄,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要不,你也······”
“嗯嗯,好,我送你。”
冷攸宁心想,“嗬!这小子还挺聪明的!”
“我也去。”朱允炆看了一眼冷攸宁。
“呵呵!这就不用了吧,你和我也不是很熟,你说是不是啊,阿兄?”
“太孙殿下不妨先回宫,待我回去后,在一一向太孙解释。”
朱允炆打住之前的想法,慢悠悠地应了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宫里见。”
“嗯。”
说罢,乌力罕便同冷攸宁一起,向东坛桃林外走去。
朱允炆一人,悻悻地向承鸾殿去,而不是直接回东宫,一路上他百思不得其解,她没有死?还活着?但为什么她说自己不是胡芳芷呢?这个世上绝对不会有两个长得一样的女子,绝不会连言行举止都是一样的女子。
可她为什么说,自己不是胡芳芷是冷攸宁呢?那次之后她到底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