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眨眼间就到了八月中下旬,一场瓢泼大雨落下,京都的燥热也随之飘散了些许。
李海棠是六点钟从公司出来的,路上没有耽搁,十几分钟后回到了麓景花园。当她提着包正准备下车,一个高大的身影猛然冲到她车门前。
“海棠...”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声音传入她耳朵里。
这声音很熟,三个月没听到了,李海棠抬着头看向他,神情有点恍惚,竟然有种隔世的感觉。
江楚恒是今天下午到家的,他昨日才封闭式进修结束,第一时间就给李海棠打电话,没人接,去买了回家的火车票,再给她打,还是没人接。后来,他打给了夏琳,夏琳只说发生了些事情,让他先回来再说。
他回到京都从许越洋处了解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他心痛至极,急匆匆赶来了这里。
她并不在家,许越洋他们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些什么,总是早出晚归,很少能见到人,所以他就一直在这里等。
总算是等到她回来了,只是,看到她这略微呆滞的眼神,瘦弱如柴的身子,他的心都要碎了。
“海棠...”江楚恒伸手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摇晃了下。
胳膊上传来一阵痛感,李海棠才回过神来,脸上扯出一丝笑容:“楚恒,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江楚恒看着她那再不复往日那般纯粹的笑容,心里好似被一大掌揪住了般疼。
李海棠抿了抿唇,透过车窗见有人朝这边看,她声音很低:“我们上去再说吧。”
进了电梯,江楚恒想要抱抱她,可被她躲开了,想要牵她的手,她也躲开了,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他心里像被针在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疼。
进了屋后,她换了一双鞋,转身就被江楚恒给紧箍在怀里不能动弹,他的力气太大了,骨头都被硌疼了,她双拳在他胸膛上拍打,“楚恒,放开,放开我。”
“不放!”江楚恒心里很慌,他害怕一松手她就不见了,将她两只乱打的手也夹在胳膊下,抱着她蛮横的亲吻起来。
“放开。”李海棠脖子不停的扭动,试图挣脱逃避,可他动作越粗鲁起来,她直接用头砸他。
“嘶!”
她这一砸刚砸中他的鼻梁,他不得不停下来,一手捂上鼻子,另一只手根本抓不住她了,只得看着她挣脱开来。
李海棠用力这一砸,头也有点晕,边靠着墙揉额头,边大口喘气。
江楚恒连忙走过去,边忍住自己鼻子的痛楚,边帮她轻揉,“海棠,很痛吗?”
李海棠摇了下头,又往旁边移了些,躲开他的触碰,自己用手揉了几下。
“海棠,不要躲避我,好不好?事情我都知道了,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受委屈,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弥补,好不好?”江楚恒不喜欢她总是这样躲着,不知为何,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冷漠,他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李海棠低着头回答:“不好。”
“海棠!你给我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
他的话还未说完,李海棠就打断了:“楚恒,不用了,那件事虽然跟你有些关系,可是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弥补,也不用给我什么交代。”
“那你...”
江楚恒低着头,在她眼里看到了难以言喻的痛楚,他伸出手想要去抱抱她,可却被她接下来的话震得全身冰冷。
“楚恒,我们分手吧。”
江楚恒感觉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了脚,浑身的血液都仿若没再流动了,声音冷得跟冰渣似的:“李海棠,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很少连名带姓的喊她,她也听出了这些话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她不敢去看他的脸,撇开头淡淡道:“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我是认真的。”
“我不同意。”江楚恒这四个字是从喉咙里吼出来的。
李海棠被他吓得身子都哆嗦了下,还没动作就被他强力按在了墙壁上,他双眼赤红的盯着她的眼睛:“海棠,你刚才是开玩笑的,对不对?你把话收回去,收回去。”
有一瞬间她真的想回答“对”,他现在的样子她好怕,可是这个字到了嘴边还是落了回去,梗着脖子回吼:“江楚恒,我不是开玩笑的,我说的是认真的,我们分手。”
江楚恒想要大声质问,可看到她眼里滚烫的泪水如决堤般滑落,瘦弱的身子颤抖得很厉害,他不自主就放松了些力道,声音也缓和了几分:“海棠,你告诉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李海棠一个劲的流泪,一个字都不说。
他突然想起许越洋说过的话,顿时明白了,“是不是我妈跟你说了什么,她的话你不要听,一个字都不要听。别跟我分手,我会跟我妈去说的,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楚恒,不好,也不必了。你妈妈说的话,其实很有道理,是我欠考虑了,我们不该处对象的。”李海棠的声音很轻很压抑,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捡起地上的包,将那一沓带在身上几个月原封不动的钱塞到他手里,“你妈妈给我的补偿,我一分没动,你带回去吧。”
江楚恒一颗心好似被冻结了,双目赤红的看着那沓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无尽的愤怒涌上了心头。
李海棠知道他心里难受,可她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就这样结束也好,将包扔在地上,些微的动作却引得腹部突然一阵绞痛,她脸色刹那间就白了。
她不想让他看到异状,忍着痛转身去开门,将注意力还在钱上面的江楚恒蛮力推了出去,低着头道:“楚恒,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
然后,“砰”的一声就将门关上了。
江楚恒猛然回过神来,用力在门上敲打起来,大声喊:“海棠,海棠,你开门。”
“楚恒,回去,请你给我留一点点尊严吧。”屋里传来一声压抑却清晰的声音。
他的手就这样僵硬着,一拳捶在墙上,声音嘶哑:“海棠,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同意。我们都冷静一点,都给彼此些时间,我会回去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你等我。”
屋内的李海棠已经瘫坐在地上了,腹部突然绞痛,疼痛难忍,额头上细细麻麻的汗珠都冒了出来,死咬着嘴唇不吭一声,不想让门外的人听到。
在她快要忍不住痛呼的时候,终于听到门外熟悉的脚步声越走越远了,她捂着腹部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坐在茶几边的地上颤抖着手拨电话。
夏谨还没回来,夏琳去许越洋家吃晚饭了,干爷爷一家全去内蒙游玩了,她只得找周云阳。可周家电话没人接,不得已只好再次拨许家的电话了。
许越洋一接到她的电话,带着夏琳匆忙开车赶过来了。好在军区大院离麓景花园不是很远,他开车很快,十几分钟的路程硬被他八分钟就赶到了。
而江楚恒恰巧在回军区大院的路上,与他错身而过。
许越洋看到了他的车,可却没有停下喊他,因为李海棠在电话里叮嘱不要告诉他。
江楚恒现在心里的怒火已经冲到了头顶,眼睛直视着前方的路边,根本没去注意四周,他现在一颗心就想着回去质问他妈妈。
“吱!”车子紧急刹车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江楚琪朝门口望去,她也是刚到家,连手里的包都还没放下,她猜测应该是弟弟回来了。将包放到沙发上,伸手将坐在外公怀里扭动的女儿抱了过来,笑眯眯道:“雯雯,应该是小舅舅回来了呢。”
江楚恒一脸铁青的推门进来,见客厅里只有江百川坐在沙发上,还有江楚琪抱着女儿站着,他声音很沉:“爸,妈呢?”
“刚才你二嫂打电话来,说她要稍微晚一点才能下班,让你妈先去家里将梓聪接过来。”江百川还从未见过儿子这么黑的脸,直觉有事,紧接着问:“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江楚恒没回答,转身就大步出门了。
“哎,楚恒...”江楚琪追着他走了几步,见他没开车,而是大步去其他家属楼的方向,微微蹙了下眉头。
许越洋和夏琳赶到的时候,李海棠刚从厕所狂吐出来,脸色白得吓人,站都快站不稳了,被两人匆忙架着送去医院。
“急性肠胃炎!”
检查完后,医生告诉了他们诊断结果,手上边刷刷刷的开药,嘴上继续说:“她的情况算严重的,应该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按时饮食,加上情绪波动太大引起的,吃药加输液,至少五天。”
躺在病床上疼得抽搐的李海棠早就猜到了,紧捂着腹部,虚弱道:“夏琳,别告诉我爸他们,帮我请个护工,你们回去吃饭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些。”夏琳真是被气着了,将医生开的单交给许越洋,自己拿着帕子给她擦汗,想要骂她凶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知道今天是江楚恒去找了她,估计是两人说开了,压抑了近三个月的情绪突然崩溃,这才引起身体不适的。
等护士给她挂好点滴后,只输了半瓶她就好了些了,等许越洋把住院手续办好回来,她又催他们:“越洋,夏琳,你们回去吧,我没事的,有护工照顾就好。”
“我们再陪陪你吧。”看到她现在这副虚弱的模样,许越洋也心里很难受。
李海棠微微摇头:“不用,你们快回去吧,不碍事的,输两天液就好了。明天周六,不用上班,你们到时候再来看我吧。”
许越洋叹了一口气,点头:“好吧,我让护工去买饭了,等会儿你要吃点东西。”
“嗯。”
他们俩走了不到五分钟,李海棠就从床上爬了下来,在护士的帮助下匆忙去卫生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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