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黑色轿车在朦胧雨雾中来到了一栋大厦的不远处。
没错,又下雨了。
中途开始下雨。
一个城市,两个世界。
阴郁的天气,让人很难产生积极的情绪。
“你似乎不想救那个贾华?”陆文问道。
“怎么不想呢?我辛辛苦苦开车这么远过来,不就是为了救他吗?”
“开车的分明是我。”
大厦并不算高,一共二十一层楼。
海地建筑在第三区有一家分公司,地址正是眼前这栋大厦的二十层与二十一层。
两人朝着大门口走去。
这里的安保不算严,进出都不需要检查证件。
“要不要换一身衣裳?”陆文提议。
“凶手知道咱们会来,也知道咱们长得什么样子,换衣服有什么用?”夏初洛不咸不淡地回应,“万一等会被第三区的执行局当成帮凶了,一枪毙掉怎么办?”
“我记得你在各个执行局都很出名的,还担心他们认不出来?”
“对,美名在外,所以我才更担心。”
“……”
不用说,以夏初洛的性子,肯定在第三区也得罪了不少人。
这姑娘能活到这么大真是奇迹。
来之前,他们已经通知了第三区的执行局。
“二十一层。”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顶楼。
走出电梯,视线所及,便是蓝地建筑的分公司办公所在。
陆文走在前面,亮出证件,对前台的姑娘说道:“总经理办公室怎么走?”
小姑娘抬起头来,看到证件,先是一愣,而后把视线移到陆文的脸上,顿时脸就红了,轻咬着嘴唇,说道:“经理的办公室就在那边的左手边,走到底。”
“好的,多谢了。”
陆文收回证件,正准备离开。
“那个……那个……”
“有什么事吗?”
“我可以要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小姑娘很大胆,很主动。
陆文愣了一下,尚未说话,夏初洛开口了。
“他是个仿生人,你要是有案子,可以联系我。”她微微一笑,把自己的联系方式拍在了前台上。“陆文,左手。”
陆文扬了扬左手上的电子手环。
蓝色的光环闪烁着。
两人朝着公司内部走去,留下脸上满是错愕的小姑娘愣在前台。
“感情会影响人的判断能力。”夏初洛很严肃说道:“人们所谓的感情,不过是让后代繁衍的化学反应罢了。”
这是《瑞克与莫蒂》中的一句台词。
“你在和一个机器人认真讨论感情问题。”陆文同样很严肃回应。
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虚掩着。
刚走到门口,夏初洛比了个停下的手势。
“不用进去,我们来晚了。”
门口用记号笔写着三个数字。
【1】
【2】
【4】
夏初洛没有打开房门,而是直接转身。
“走吧,去天台,她在等着我们。”
暂时不清楚这几个数字有什么意义,但陆文还是记了下来。
做事要严谨,所以陆文还是把房门打开看了一眼,空无一人,他急匆匆跟上夏初洛的步伐。
路过前台时,那个小姑娘的神色明显有些复杂。
……
天色已晚。
通往天台的铁门已经生锈了,锈迹斑斑的铁锁被撬开。
大门敞开着。
外面细雨纷纷。
天空灰蒙蒙一片。
唯有远方巨大的淡蓝色投影广告能够给这个世界带了一点亮光。
水泥地上已经有了薄薄一层积水。
一些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扎根在墙壁的缝隙中,迎着风雨顽强生长,雨水在花瓣上划过,无法留下痕迹。
陆文走在前面,挡住夏初洛半个身子,两人踩着积水走在天台上。
“零号说,动手一定要选在下雨天,雨声与雷声可以遮盖声音,雨水则会冲刷掉我的痕迹。”那人坐在天台边上,左手持枪,两只脚悬在外边,换个恐高症的人,恐怕会吓得窒息。
很干净的女孩的声音,娓娓动听。
蓝色的格子衬衫,帽子和口罩都已经取了,一头利落的短发。
她背对着两人,望着远处,身侧则是已经昏迷的贾宇。
“何必要选择这种地方。”
夏初洛叹了口气,从陆文身后走出来。
雨水打湿了她的短发,顺着脸侧流下。
远处,直升机的声音隆隆作响。
陆文抬头看了眼。
【直升机】
【第三分区执行局所属】
【狙击枪】
一束强光打在天台上,照亮了这个灰暗的空间。
这是一个无论可逃的地方,除非她能够挟持夏初洛,但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
“夏执行官……”女孩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两人,展颜一笑,是个很美的女孩,“零号想要见你的助手,而我则更想见你……谢谢你,选择吃了饭再过来。”
两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早在五个小时前有了一次隔空的承诺。
那顿午饭的时间。
“你知道我会帮你的,所以大可不必这样。”
夏初洛也不太会谈判,她做事的风格向来直来直往。
陆文到是可以采用分析系统的谈判技巧,但是他忽然明白了夏初洛吃那碗面的用意。
“果然,十个点的功劳,九个点的错。”
夏姑娘接下来肯定要一意孤行了,陆文也没法阻止什么。
他轻轻一叹,走到一旁,从墙壁的缝隙里摘下两朵小百花。
他想通了前因后果,也明白了故事的结局。
雨水在空中连成细密的线。
“谢谢你,最后那个人就麻烦你了,如果那时候……”
叶灵轻声喃喃。
她举起左手,黑漆漆的的枪口指向昏迷的贾宇。
“砰——!”
“砰——!”
空中传来两声枪响。
一声来自叶灵的手中。
子弹贯穿了贾华的脑袋。
另一声来自远处的直升机。
血花在她胸前盛开,在水幕中绽放,染红了那间蓝色的衬衫。
二十一楼不算太高。
叶灵缓缓向后倒去。
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身上,她微笑着闭眼,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
雨水洗去血水,剩下那抹凄美的蓝色。
她坠落身体好似那年枝头凋零的蓝楹花,任风吹雨打去。
“原来一个都救不了。”
陆文和夏初洛站在雨幕中。
胸口别着白色的花朵,肃穆沉默,仿佛在参加一场别致的葬礼。
叮咚的雨声是这片世界给那个女孩葬礼的奏鸣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