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都城外的引凤山下有座清风茶庄。茶庄的主人据说并非月都人氏,因他本人喜附风雅,爱结交文人骚客,所以设此茶庄,作为和一众友人谈诗赏画之场所,因此,该茶庄有些象现代的私人会所,并不对外公开营业,而是只招待特定人群,没有身份地位或得不到茶庄庄主许可者,均不得入内。
这一天上午,茶庄前驶来一辆很是拉风的马车,沉香木的车厢四周雕刻着美丽的花纹,车顶四角垂挂着翡翠流苏。拉车的是四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神骏异常。茶庄内有几个正在品茗聊天的年轻公子看到马车在茶庄门外停下,不由纷纷议论。
“这是谁家的马车,忒是华丽。”一长脸公子摇头晃脑,“尤其是那四匹马,通体雪白,英姿矫健,让我想起一句诗:皎皎白驹,在彼空谷。”
“王兄好文才。”另一方脸公子刷地一下打开手中的一把纸扇,摇了摇,叹道,“世间宝马皆出于凤鸣。据闻天下有三大宝马,汗血宝马,乌追马及雪龙马。汗血宝马浑身赤红,出汗如血;乌追马通体漆黑,奔跑如黑色闪电;雪龙马全身雪白,四蹄如飞,英姿如龙。这三大宝马中,又以雪龙马为最。看来,这四匹马应当就是传说中的雪龙马。只是,这四匹宝马中的宝马,却只用来拉车,实在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我看不见得。”一圆脸公子摇头,“雪龙马何其难得,一匹都千金难求,何况四匹?这四匹马我看只是普通的毛色雪白的马而已。现在的一些人哪,就喜欢以假乱真,装点门面,华而不实……”
“当心,小心祸从口出。”坐在几人中间一直沉默不语的一位高个男子突然开口,“据在下所知,京城中只有一人有这样的马车,并用这样的马拉车。”
其余几位公子讶然地看着他。
这人姓古,人称古三少,真名是什么,反而无人记起。听说是璃月三大世家之一商家的大管家。虽然是管家,但此人精通文墨,与璃月翰林院的不少学士都有往来,和月都的文士们也结识,因此,他也是清风茶庄的常客。因商家号称天下第一商,商铺行号遍布三国,因此富可敌国,和商家往来的多为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俗话说,丞相管家三品官,而作为商家的管家,其实一点也不比丞相管家逊色多少,甚至更显地位和高贵。
这个古三少,因是商家大管家,见的人比这些整天只懂舞文弄墨的文人多得多,人情世故也比他们更加通透,他说的话,一般在众文士中占有一定的份量。
“三少,你说的这人是……”
古三少似是叹息般答道:“当今六皇子龙勍煜。”
“是他?”众人惊讶。
不是没听说过六皇子的事迹,只因他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而且和四皇子关系极好。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是其吃穿用度在众皇子中却享受最顶级的待遇。
难怪他能拥有四匹雪龙马拉的豪华马车。
众人好奇地望向窗外,正看见那马车门打开,一袭淡紫色身影从车上从容走下。光亮华丽的贡品柔缎,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辉,穿在那人身上尤显舒适飘逸,衬得那人形态优美。那人身材界于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间,绾着头发,发带上一枚晶莹紫玉璀璨夺目。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此时,他微仰着头,露出半边精致的线条优美得无可挑剔的侧脸,一双潋滟生波的丹凤眼看着眼前的茶庄微微一笑——缓缓绽放的美丽不分性别,而那股魅惑的风情却是如此惊心动魄。
所有的人都被惊艳到了,呆若木鸡。
直到那紫衣少年被茶庄时的人迎了进去,走进茶庄最里边也是最隐蔽的紫云轩,众人才回过神来。
“天哪,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那长脸公子又在摇头晃脑。
“嗯,比起那掷果盈车的潘安,看杀卫玠的卫玠,也不遑多让啊。”方脸公子还沉浸在刚才看见美少年的震惊中,忘了摇扇。
圆脸公子好奇地问:“这少年是谁?我见过京城四少,他们都是出名的美少年,却都没有这少年这般绝色。”
古三少又似叹了口气,才答道:“他就是在下刚才提到的六皇子。”
“啊?!”
龙勍煜对他第一次来到清风茶庄就引起的轰动一无所知。此刻,他对即将要见到的玄机阁五部长老隐隐怀着一抹好奇和期待。
听陆铮说,这五人,对玄机阁和他的母妃忠心耿耿,在江湖及武林中都是一方巨擘,在玄机阁威信最高。
龙勍煜想,如果他能得到他们的认同,那么,他自然就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和效忠。
紫云轩是清风茶庄最里面的一个独立院落。院子内外都设有机关阵法,没有专人带领,一般人走不进三步。这座紫云轩,成为清风茶庄最神秘的所在。
外人只知这紫云轩非皇亲国戚不能入内。此刻,见龙勍煜被人领进去,惊讶之余也不觉得有甚意外。
一名面目清秀的小厮领着龙勍煜穿过一个花圃,来到紫云轩的院门前。
“殿下,请。”小厮推开精致光滑的红漆院门,对龙勍煜道。
龙勍煜淡淡地扫了小厮一眼。
这名小厮,行为虽然恭谨,可神情却不卑不亢,看来这个清风茶庄的庄主将这里的人都调教得很好。
刚才小厮带他穿过那个必须经过的花圃时,他留意了一下行走的路线。左十步,前五步,右八步,又前五步……整个花圃的格局呈九宫格排列,而每一处格与格交汇之处,都隐有机关。如果步法不正确,就会触动机关。
龙勍煜当初叫陆铮约见玄机阁五部长老时,并未定具体地点,地点由五部长老指定。如今看来,这五位长老们指定的这个清风茶庄,想必也是玄机阁的一处据点。
院外都机关重重,何况院门里?想必也是庭院深深了。
龙勍煜嘴角微翘,见小厮不再领自己进门,而是让自己自己进去,想来这也是那五名长老的安排。
好一个下马威!想试试他龙勍煜的水到底是深是浅,此时正是一个机会。
很好,很好,他会让他们印象深刻的!
他从容而随意地跨进一只脚,站在院门口,象是欣赏风景一般将目光随意往院内一扫。
绿树成荫,花团锦簇,假山奇石点缀其间,好一处人间仙境。
只不过,越是好看的东西,就越是有毒。
龙勍煜目光这么一扫,便知眼前布的是什么阵了。
七星天门阵。
此阵由七星阵和天门阵演化而来,综合了两阵的优点,扬长避短,推阵出新,威力是原来两阵的两倍以上,破阵难度在原来两阵的基础上也增加了两倍。
可惜此阵遇到了他龙勍煜。
龙勍煜至少有十种方法破此阵,其中大多数破阵之法不会破坏此阵。只有少数,在破阵的同时也毁阵。
龙勍煜用了那少数的破阵之法中的一种。
于是,在院门内,只见龙勍煜的紫色身影形如鬼魅般在花草树丛假山奇石间穿梭飘荡,每一个转身,每一步跳跃,必有一石一树一花被毁。
直到最后,他气定神闲地负手站在一栋精致小楼前,从容淡笑。身后,那曾经风景如画的庭院已经如龙卷风席卷而过,处处残枝败叶,碎石嶙峋。
蓦地,从楼内刮出一阵旋风,里面夹着五条人影,越过楼前的龙勍煜,直扑向那被毁得彻底的庭园。
“我的黑牡丹啊!呜呜,这可是我从凤鸣的高山绝顶移种而来的啊!”一个黄衣老人扑在一丛残花前,大声悲鸣。
“啊,啊!天哪,我的瑶湖滴水玲珑石!这可是天下极为罕见的奇石啊!啊,全碎了,全碎了!”一个绿衣老人瘫倒在地,手上抓着一把碎石,欲哭无泪。
“可怜我的玉冰兰啊,这是老头子我从璃月最北边的雪山冰谷中挖来,费尽心思,才使它在月都成活的啊。居然连根都被拔出来了,啊,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一个蓝衣老人手捧一丛看不出形状的草,仰天长啸。
“我的……”
“我的……”
另两名身着红衣和褐色衣袍的老人也对着他们的宝贝哭号着,大骂着。
然后,五人一齐转身,恶狠狠的目光紧紧地盯在龙勍煜身上,象要在他身上钻出一个洞来。
龙勍煜轻轻地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各位长老,上午好啊。今天的天气,真好,不是吗?”
黄衣老人将他全身上下扫视了一遍,嫉妒得双眼发红。
“啊啊,他毁了我们的宝贝,可是他自己全身上下却连处伤痕都没有!太不公平了!”他咆哮道。
“不但没有伤痕,连衣服都没皱一下。”红衣老人不满地皱眉。
“我收回刚才在楼里看见他进院门时说的那些话。”绿衣老人宣布。
“什么话?”蓝衣老人问褐衣老人。
褐衣老人说:“什么话?不就是一些溢美之辞。什么貌比潘安啊,什么金童下凡啊,什么魅惑众生啊,什么武艺超群啊,什么……”
“我说过,我收回这些话,”绿衣老人怒瞪褐衣老人,“田老头,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花和尚,我是回答水老怪的问题,与你有何相干?”
“田老头,你是存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
眼见两人吵起来,那黄衣老人赶忙上来劝架。
“别吵了,别吵了,让阁主看见笑话。”
阁主二字一出,所有的人都安静了。
除了黄衣老人,其余四位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了一圈下来,最后异口同声问那黄衣老人:“你这么快就接受他为我们玄机阁阁主了?”
黄衣老人耸耸肩,问:“你们有谁见过如此狡诈如此阴险如此狠辣如此决然的少年吗?”
其余四人摇头。
“这不就得了。”黄衣老人双手一摊,“我们玄机阁不缺武功高强智慧超群文采风流的谦谦君子,可就缺这样够狠够辣够狡猾的混世魔王。所以,我决定了,从此认他为主,追随左右!”
说罢,双手一拱,正儿八经地向龙勍煜施了一礼,声音清晰响亮地禀道:“玄机阁工部第六任长老金弦子参见阁主!”
金弦子位列五大长老之首,他都认了龙勍煜为主,其他四人更无二话,一一向前参见。
绿衣老人名叫花和裳,是丁部长老。
商部长老是蓝衣老人,名叫水如清。刑部长老名叫狄子荃,就是那红衣老人。褐衣老人名叫田禾,是言部长老。
这五人年纪都超过了五十岁,最大的要数那田禾,已六十有七了。五人分工负责玄机阁的各项事务,虽然平时经常吵闹,但私底下彼此感情非常好,情同兄弟。
“阁主,曾经小铮子来对我们说,你随遇而安,无心天下。我们五个老头子听了,都很着急。因首任阁主传下遗训,非胸中有大抱负者不能为阁主。如今好了,呵呵。”金弦子笑呵呵,看着龙勍煜,越看越满意,越看越骄傲,早就忘了刚才最爱的黑牡丹被毁时的愤怒。
“小陆子毕竟年轻,看问题的眼光不够长远。”狄子荃抚着下巴上的几根胡须,说道,“咱们阁主曾经年幼,自然不能象成年人似的一心想功成名就,建功立业。随着年纪增长,这想法啊,也会改变,是不是阁主?”
龙勍煜淡淡一笑,向五位长老也恭恭敬敬拱手施了一礼,这个举动,令五位长老在惊诧之余,也从心中生出几分感动。
“龙勍煜见过五位长老。”
“不敢当!”金长老代表五位长老说话,“刚才我们心中还未认你为主,自然能够捉弄于你。但是如今,论公,你是阁主,论私,你是皇子,无论哪一种身份,都无需向我等行礼。”
“金长老哪里话。”龙勍煜正色道,“龙勍煜刚才乃是以一名晚辈的身份来和各位见礼。这礼,作为长辈,你们自然受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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