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付欢儿发现新的婚书的那时,林小唐也在他的房间醒来了,他只觉得浑身酸痛难当,倒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什么情况?难道是昨天布置礼堂太累了,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起了身,惦记着自己人生头一件大事,不由自主地出了房门穿过回廊,来到逐鹿殿,一眼看去,他整个呆了。
这礼堂,漂亮啊!
一色的描金鲜红绸子,大多都是同一个样式,结成个绣球状,两边拖下五彩流苏,妆裹在殿内的门头,柱子,乃至横梁之上,逐鹿殿中间地上铺了一道红绡,撒了不少清香的花瓣在上。红烛被安在了雕成囍字的烛台之上,昨天他剪的甚是粗劣的红布喜字已经不见了。一对大花瓶中的紫薇花枝已经被换成了桃枝,那桃枝上甚至各挂了几个鲜红的桃子,娇艳欲滴,委实可爱!
香案上,放了两个大托盘,其中一个是女子钗环镯钏,另一个托盘里是两套绣金描花的喜服。
整个逐鹿殿焕然一新,比起昨日那花里胡哨的布置更觉典雅华贵,一看便觉得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婚宴了!
完美到无可挑剔!
只有一个问题:这是谁做的?
莫不是付红莲看不上他做的那些,连夜给改了?就这些行头,不到京都重镇,不可能买得到的!
想到这里付红莲就出现了,她带着付欢儿从进门开始,就一边走一边啧啧称赞道:“可以啊林小唐,不曾想你还有这个手艺?倒是小瞧了你了!”
林小唐站着不动,眯着眼睛想了想,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不是林小唐。”
付红莲愣了一下:“灵斗?”
林小唐不说话。
付欢儿惊喜地叫起来:“娘亲快看,瓶子里是我喜欢吃的桃子!”
付红莲走上前,从桃枝上扯下一个桃子递与付欢儿,付欢儿欢天喜地不消细说。
付红莲转身走回来,看着林小唐有些戏谑地说道:“我以为你要沉睡一段时间才能现身,如今看来林小唐的身体果真是独一无二,若换了旁人,后果难料。哦对了,婚书我看到了,文才不错。只是欢儿她比较喜欢林小唐的那一封。”
林小唐这才慢慢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果然是灵斗出来作妖了是不是?”
付红莲立即反应过来:“你这小子胆敢骗我?”
林小唐突然一脸正色:“是不是我不问,你就不告诉我了?”
付红莲明显有些心虚:“我也是刚刚才确定这件事情。那…你意欲如何?”
林小唐叉着腰看看开心吃桃子的付欢儿,又看看眼前明亮整齐的礼堂,鼻子里哼了一声:“算了!他总算还有点用,又跟我有同一个目的,只要他不过分,我就让他一块地方。当救他一命了!”
“同一个目的?什么目的?”付红莲问道。
“保护安三平,照顾付欢儿。”林小唐语气平淡,但这句话在付红莲听来,温柔得不像是林小唐说出来的话。
付红莲正有些小感动时,猛然听林小唐问出一句惊世骇俗的话:“那今晚洞房灵斗若是跑出来…!”
“… 这…”付红莲暗暗叫苦,这日子将来可想而知有多精彩,如何是好?!
林小唐不等她回答,自言自语道:“你敢跑出来添乱,老子杀了你!”
付红莲觉得这会子留在此地不妙,便说:“你先看着欢儿,也可试试衣服合不合身。我去暮苍峰瞧瞧他们回来了没有!再给你捎个把厨子乐师回来。”
安三平等四人确实已回到暮苍峰。
在回来路上常月说已想好对策,一回暮苍峰便跟宗主们说,虽没有找到蚀骨兽,但却找到了办法先行遏制七七四十九天,这四十九天里可恢复常人之态,手臂恢复如初,只是不可运功作法。
“那四十九天以后呢?”有人问。
风起斯说道:“四十九天,足够我们找寻蚀骨兽了。放心。”
“但愿如此,只盼望风道长,此次莫再要为大局草菅人命了。”
常月回头一看,说话的是童岩松,他说完这句话回头便走了。
常月听他语气不好,目光掠过童岩松腰上的白布腰带,看向身旁的风起斯:“你怎么他了?”
风起斯有点心不在焉:“谁?”
“童岩松啊。”
“哦…”风起斯认真想了想:“我可能抢了他的心头所爱,又刚刚杀了他爹。”
常月挑了挑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啊!你留神,他年轻没有根基却有修为,只怕一时想不通,或对你不利。”
风起斯自嘲道:“看了那颗海珠,也没有比知道自己的结局更糟糕的事了。”
常月听他的话有些消极的意思,又见不远处谷花音安三平二人神色都瞧着特别黯淡。便同他们说道:“都随我来。”
常月带着他们出了飞鸾院,就近走进隔壁院子里,让他们三人坐下后,自己四处看了看,院子台阶底下正开着一丛洁白玉簪花,他便伸手取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放在他三人面前的石桌上。
三人皆看着他,不解其意。
常月坐下来说道:“此花名为白鹤仙,早晨绽放,傍晚收敛。你们看这一朵,是含苞待放,还是正欲休眠?”
谷花音答道:“现在是清晨,自然是含苞待放。”
“若你不知道现在是何时辰,而是只见此花,又当如何?”常月拿起那朵花。
风起斯突然顿悟地笑了,起身拱手说道:“常月兄之禅心风某自愧不如,今日受教了!”
安三平依然云里雾里时,谷花音也参透了半分,神情放松了好些。
只有安三平急道:“风道长何不明言,晚辈实在愚笨不知何意。”
风起斯笑道:“这还不明白?我们所见之海珠预言,虽然必定会发生,但却不知是开始,是经过,还是结局,若我们足够幸运,或许只是区区一劫罢了。不算什么。”
谷花音急忙问道:“就是说,一切都不可作为定论来看?比如说…常月上仙的…也有可能是千年万年之后了?”
风起斯不禁笑了:“我看他如此不解风情毫无生趣的一个人,活那么久也没多大意思。”
谷花音当即被说得低下了头。
安三平依然忧心不减:“可再怎么说,那些也会发生,是不是要做谋划应对比较好。”
常月把玩着那朵玉簪花:“你要面对也无可无不可,尽人事听天命证自心。”
风起斯想起一事:“方才你说有办法遏制蛊毒七七四十九天,我十分好奇,这蛊本是无解的,不如说来让风某学习一二啊!”
常月看着他的眼神写着你不该此时问起,可风起斯的眼神告诉他我就是要你此时说清楚。
风起斯担心的很有道理。
常月知道他风起斯不好骗,只能沉默了。
半晌说道:“只有一个办法,将我处一品灵药渡以我百年修为。”
风起斯大惊失色:“不可!”他又想到了海珠那一幕!跟着灵光一闪说道:“聚灵芝去毒辟邪深有效用,不如取一朵试试?”
“休得胡来!”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付红莲一跨进院子便风风火火拉着常月看了又看,把别人看得莫名其妙。
常月见她拉着自己端详不成体统,可她又是前辈,自己并不好说什么。
付红莲松了一口气扭身坐在桌前叹道:“真是冤孽!你们一个一个的都是仙门宗主,没了修为如何是好?我游手好闲的,这近七百年的修为少了一百年也无甚影响,用我的吧!”
常月安三平还要说什么,付红莲抢在前面劈头盖脸地说:“莫要跟我废话!留着灵力去普渡众生!你们速速回避,常月,拿水晶瓶来,动手。今夜离魂谷,我欢儿要跟林小唐成亲拜堂,快快做了此事,大家一起跟我回去观礼吃酒,风起斯把暮苍峰厨子给我带着!谁敢说不去,不给他药吃!”
这一番话说得在座皆是一愣一愣的,安三平当下里瞠目结舌:“我大哥,跟欢儿,成亲?”
付红莲皱眉:“什么表情?不可以吗?论资排辈,你大哥娶了我大女儿,今后才轮到你这个小弟娶我的二女儿。”她转脸一笑看向谷花音。
“师父!”谷花音看似生气了。安三平则无语低下了头。
“好了好了,知道你开不起玩笑了。你们快快出去,把这里让给小常月了。”
院子里只有付红莲常月二人。
常月拿出一个水晶石瓶,看着眼前正把玩手指头从不正经的付红莲:“纵使前辈修为深厚,我辈自叹不如,可百年修为得来不易,前辈当真不可惜?”
付红莲柔媚一笑,“唰!”地将尾巴放出来,洋洋洒洒果真如一朵硕大明媚的红莲花。
常月一见之下十分吃惊:“你不是六尾灵狐,你是九尾上仙!”
顿了一顿非常疑惑地说:“所以,欢儿的两尾也只是掩饰?另外…当日就凭练百堂,他不可能抓到你!”
付红莲笑道:“此事你知我知,小常月,你可莫要辜负了我这一番心意。”
常月想到那枚玉佩:“上仙深藏不露,自有原因,常月便不多问了。只是你怎会有我紫薇门少主的玉佩?莫非前辈与我出云峰大有渊源?”
付红莲“嗐!”了一声懒懒说道:“不是说了,你常正师父是我的相好?自然是有渊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