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姜有德的话,张元英心里强行控制的闸门再也绷不住了,伏在姜有德怀里放声痛哭,两个拳头还无力地捶打着姜有德的后背。
张元英的心结其实并不复杂,是每个经历青春期的人都会有的情绪。
但她的特殊在于,她明白父母对她的要求和建议都是正确的对她好的,而且她自己也乐于如此,但就是突然产生的叛逆心理让张元英无法适应。
不想脱离既有轨道又想去外面看看。
不过了解了就好,根据张教授平日的性格和张元英自己的表现,姜有德已经能猜测到张元英真正的选择是什么了,这样一来至少方向不会出错。
大手轻轻抚着张元英的脊背,哪怕隔着外套也感受了一些温热。
张元英的脑袋在姜有德的胸前抽动着,也得亏姜有德不矮,要不然就算张元英抱着他哭也没办法完全搂住她。
“哭完了?”
张元英的哭声逐渐转为了啜泣,姜有德放开她的身体把她扶到自己面前询问道。
“嗯。”
少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从来没有像今天哭的这么厉害。
又看到姜有德衬衣的左胸位置已经完全被她的泪水打湿,张元英的脑袋埋的更低了。
“喏,给你纸,等你调整好我们就进去吧,放心这回你只需要把你真正的想法讲出来就好,不要担心那么多。”
“嗯。”张元英声如蚊呐。
“回来了?”等了有一阵的张在贤还坐在原位,没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不过注意到姜有德胸前大片的水渍,他的脸色倒有了些变化。
“回来了。”姜有德点点头,自觉地坐在了张元英身边。
现在只有陪在她身边,张元英才能有勇气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见她的表情有所缓和,姜有德趁势问道,“元英啊,之前教授问你为什么想参加这个节目,你能说说看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是因为……真的想出道吗?”
“……其实不是。”张元英这才小声开口,否定了她之前的想法。
“当时公司说有一个节目要参加,要通过选拔的方式选出几名练习生去,刚好和我关系好的练习生都报名了,我也就报名了。”
“但是最后只有我和另一个女孩子通过了选拔,她很想去这个节目,我就想跟她一起参加。”
张在贤闻言刚要说话,就被姜有德打断。
“那元英你能说说你当时为什么想去当练习生吗?”
“因为……练习生在我们学校很受欢迎,大家都觉得练习生很酷,既会唱歌又会跳舞很厉害,反而觉得学习好没什么特点。”
“你在练习的时候有考虑过出道做一名idol吗?”
“最开始是没有的,但是后来我发现身边的练习生都很努力,她们那种努力不是不知道为什么的努力,是很明确自己目标的努力,所以不管多累她们的态度却一直是乐观的。”
“后来练习了一定时间后就去和其他公司的练习生比赛,当我表现很好的时候,我发现我突然产生了一种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张元英语气一顿。
“我第一次因为自己做的决定做的选择得到了赞赏,我也第一次因为个人表现突出得到了来自团体的鼓励。”
“所以我当时就觉得出道或许也不错。”
张元英说的比较委婉,或许是还没有完全确定自己内心的缘故。
“那现在呢?是想当idol还是想当律师或者是播音员?”姜有德继续追问。
“我不知道……”张元英看了一眼爸爸的表情,闭眼咬着牙摇了摇头。
“那说明你根本不是真正的想出道。”沉默了许久的张在贤再次严肃说道。
“不,老师,你错了。”姜有德拦住了想要反驳的张元英,反而亲自说道。
如果让张元英继续表达她还是会继续纠结下去,必须有人出面明确告诉她内心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也必须要把这一切展现给张在贤。
“元英之所以会犹豫在这两个选择里,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坚定,而是因为您给她的束缚太大了。”
“您在她出生的时候就为她规划好了一条完整的道路,这条道当然很好,元英也很喜欢,但是唯一的缺点是她只能看到这条路上的风景。”姜有德顿了顿。
“或许最多能看到两侧的鲜花。”
“所以她是因为自己的认知被局限到了有限的范围内,才做出了在这个范围内她最喜欢的选择,但这同样缺少比较。”
“当有一天她偶然发现了其他路的时候,她惊奇地发现这条路上的鲜花虽然没有之前那条路上的美,但她更喜欢这些。”
“可在之前那条路上已经走了一部分了,甚至那条路上的荆棘也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元英犹豫了。”
“之前是因为没有选择所以也就做不出选择来。”
“您和师母的职业是法学教授和播音员,所以于无形有形中都给元英施加了一种特定的期待,而正是这种期待让元英张不开口,没有办法说出她真实的想法。”
“她就一直犹豫着,但她误以为自己犹豫的内容是该选择哪条路。”
“可其实她犹豫的是如果脱离原有的轨道,要怎么面对你们。”
“她并不是不够喜欢在舞台上的感觉也不是不够坚定,她只是需要有人告诉她真正在衡量的东西是什么。”
“现在元英应该知道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姜有德回头看了张元英一眼,发现她正怔怔地望着自己,于是笑着对她点点头。
“元英,你是这么想的吗?”张在贤听完了姜有德的发言之后叹了口气,把注意力放回了自己女儿身上。
“是。”这次张元英没有任何犹豫,她现在真正整理好了自己的想法。
她要尝试一下做idol的感觉,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自己认真做出的决定,而不是在父母的规划和保护下安全前行。
尽管未来也不确定是怎样的,但她至少不会就这么躲在上一辈的庇荫下机械地过完余生,哪怕吃点苦吃些亏,她也可以堂堂正正地自己负责。
“我要出道。”
语气坚定,笑的也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