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以身相报(1 / 1)

当那只恶心的手扒开他的披风,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过来,蔺卿稚闻到了一股让人恶心得味道,他沉了一口气把心一横,握紧匕首就往扑过来那人身上划过去。

那人惊呼一声,身上的力道一松,他匆忙起身,想要张嘴大喊救命,可是嘴巴发麻,半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而且膝盖发软,头晕目眩,让人起来得不利索,很快一双手就揪住了他,男人嘿嘿恶笑起来,一个劲儿就想把蔺卿稚甩到床上去。

蔺卿稚手里的刀就在这时候被震了出去,他低呼了一声,人重重撞在床头上。

火车在行径,本来就哐哐铛铛很吵。

忽然撞来一下响动,也没有人在乎,蔺卿稚还没缓过一口气,就感觉到脚踝被人抓住往后拖,他立刻奋力踢打起来。

男人力气很大,蔺卿稚越挣扎越没劲儿,他胡乱中不知道抓住了什么,就往拽着自己的人身上砸过去。

蔺卿稚眼前都是恍惚的,根本看不清楚东西,天旋地转,重量和拉扯消失的一瞬间,他立刻就翻身起来,可惜还没站稳,男人又扑过来,两人推搡间,蔺卿稚被男人推到了墙上。

他背靠着墙壁,火车摇晃的感觉传到身上,让眼前的一切更花了,蔺卿稚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是咬紧后槽牙,目无聚焦的盯着前方。

“带劲。”男人嘿嘿喘着粗气。

一股难闻的脂粉气混着让人作呕的口臭扑鼻而来,熏得浑身难受的蔺卿稚后手摸着墙壁,他进来的时候打量过,门应该在附近才对。

“小丫头,今天爷就办了你,看你失了清白还怎么叫唤,谁可怜你,你今天乖乖听话,爷舒服了,日后才有你的好日子过。”男人说着又要伸手,蔺卿稚拼命睁眼,他真的撑不住了,眼皮像缝了针线,有人用力猛拉起来让它严丝合缝。

蔺卿稚情急之下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铁锈味蔓延在嘴巴里,只是这会,疼痛也不能让他清醒过来。

男人放肆的笑着:“你不知道,我婆姨的药独此一份。”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他或许本就该是这个命的,脏水里出来的人,脏水里摸爬滚打的人。

蔺卿稚松开嘴唇,他低下头去,眼眶不知不觉就染上了泪。

就这样吧,或许,根本没有人会在意自己。

咚!

“你!”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蔺卿稚只觉得眼前晃过一片白光,然后又暗了下来,他听觉差不多迟钝了,根本分辨不出来人。

恍恍惚惚,突然被人抓着手带走。

蔺卿稚踉跄一下,膝盖发软的人就往前扑,来人顺手就把他接住,蔺卿稚发出一声闷哼,迟钝的鼻尖闻到了一个舒心的味道。

一种淡淡的香皂味,他在匕首上闻到过。

是少堂主。

是她。

等蔺卿稚从药劲儿里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另一张床上,眼睛重见清明,他眨了眨,就听到一个冷淡的声音。

“醒了,起来喝水。”

他转过头,摇晃的桌子上被人搁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水,阳光正撒在水杯里,金光灿灿的,一下就照亮了蔺卿稚的眼睛。

雾霾散去,他忍不住舒了一口气,逃出生天的感觉,一块石头落地。

蔺卿稚单手撑起身子,视线落在手上,他才发现自己的衣衫被人换掉了,本来脏兮兮的粉衣裙,成了干净的蓝色,他赶紧坐正身,打量自己身上的新衣服。

“我,我的衣服。”他说话还有点大舌头,结结巴巴的,但已经比发不出声好了些。

“我换的,你衣服太脏,这是我的床。”前面的人道,声音还是没有起伏的平淡。

却听得让人莫名安心。

蔺卿稚听了,猛然抬起头,视线不期然的和她撞在一起,对方神情淡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反倒是他乍听之后,整个人都像被热气蒸上来一样,热乎乎的。

“对不住,我惹麻烦了。”蔺卿稚甩了甩头,不去想这个,他知道她把自己带回来又废了功夫,赧然道谢,又想起她不胜其烦的赶走自己,连忙补了一句:“少堂主大恩大德,蔺卿稚愿意以身相报。”

“你想报答我?”靠在洗漱台隔板上的人好整以暇的问。

蔺卿稚点点头,认真道:“万死不辞。”

他抬着头,虚软的四肢和塞了棉花一样,但是,蔺卿稚眼睛不舍得错开一瞬,一直望着若有所思的人,她会怎么回答。

会不会嫌弃自己出身卑贱,还有那位少爷,是不是觉得自己死皮赖脸,为了活下去不折手段。

可不折手段又如何,蔺卿稚什么都没有,他只想活下去罢了。

不管是自己骗来的,还是抢来的,少堂主现在与他有恩。

是少堂主与他有恩情的。

“你是想跟在我身边,找个暂时遮风挡雨的地方。”那人抬起眼,风霜不侵的眸子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邃,嘴角笑意很浅,稍众即逝。

“嗯,我身如浮萍,任人欺凛,想找个人依靠,少堂主能不能收留我,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真的做什么都愿意。”她问。

“是,做什么都愿意。”他回答。

田齐双掌一合,啪,笑道:“我很喜欢你的坦白,也喜欢你的精明。”她缓缓凑近,居高临下看着床铺上的少年。

“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在火车上和我在京城这段时间,你要当我的助手。”

“助手?”他是第一次听这个词,很新鲜,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就是我出钱,你帮我做事的人。”她言简意赅的回答。

“是要我坐少堂主的小厮嘛?”

“也差不多了。”

“少堂主不嫌弃,我求之不得。”

“好,把水喝了,我告诉你要做什么。”

蔺卿稚以为少堂主让他赴汤蹈火,听了之后,他诧异许久,原来只是想要自己把隔壁那位清俊少爷逼走,因为少堂主很烦,又不能不管这家人。

隔壁的少爷叫珩穆,雪城大富商的儿子,他妹妹和母亲都要去京城探亲,而珩穆少爷对少堂主存了点心思,让少堂主很烦。

所以想蔺卿稚断了他的念想,别再烦她。

“少堂主,觉得我这样的,珩穆少爷会生气嘛?”他一个戏子而已,对方是清贵少爷,烂泥岂能和珍珠比,任谁都不会选他吧,珩穆少爷真能把自己当做威胁吗?

少堂主混不在意,她咬着洗好的桃子:“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能,你这张脸足够让他心里不舒服了,我的要求就这么简单。”

“你能做到,我就给你遮风挡雨的地方,你做不到,我也不会养一个废物。”田齐的话透着一股薄凉的意味,蔺卿稚明白,她并不是在吓唬自己。

蔺卿稚还是有点不明白:“少堂主,为什么不喜欢和自己门当户对的人。”

“我没说不喜欢门当户对的,我只是不喜欢麻烦而不自知的。”她如是说。

“珩穆少爷很麻烦?”他是想不出来,一个大家少爷能有多麻烦,又不是七八岁的孩子。

说到麻烦,吃着桃子的人又忍不住皱起眉头,好似嘴里的东西都泛着苦味的不适,他不由地想,或许那位少爷,真的很麻烦也不说不定。

“大概是我没空整天去救一个病秧子吧。”田齐喃呢似的自语。

蔺卿稚一开始不太明白少堂主的话,相处久了之后,他是彻底明白了少堂主的意思,珩穆少爷,如同一朵白莲花,诗文书经,风花雪月信手拈来,可是,这些和风里来雨里去的少堂主都没关系。

甚至如同包袱一样压在少堂主肩头,那怕她根本没必要去管,可珩玉小姐还有珩穆少爷,仿佛没眼色一样,遇到了麻烦,看到少堂主就立刻凑上来。

铁打的人都会累,更别说少堂主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只是一开始,还不明白其中缘由的蔺卿稚,对珩穆还是客客气气的。

“少爷,少堂主睡了,您待会儿在过来吧,要不她醒了我再去唤你。”蔺卿稚卡在门口,他已经换回男装,一套干干净净的衣裳,是少堂主让餐厅的一个侍者让出来的,得知自己是男子,珩穆少爷的脸色就不曾缓和过。

门外的青年微微侧了侧头,不悦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她吃午饭没有。”

“吃了的。”

“你用了什么手段把自己弄到田齐身边我不管,但是你敢对她有任何非分举动,我都不会轻饶了你。”问完后,对方态度忽然跌入冰窟窿里,冷冷的,寒意沁人,站在门后的蔺卿稚左右为难,但他记得自己要为少堂主做什么。

他柔柔的笑了笑,挑衅道:“少爷,少堂主聪慧,我什么事都瞒不住她,但是,又如何呢,她愿意把我留在身边,何况少爷和少堂主非亲非故,她如何,与你何干呢。”

“哼,一个小小不入流的戏子,田齐不过是心善,她惯会行侠仗义,你要真以为自己能上台面,还是痴人说梦。”珩穆的语气变得尖酸刻薄,那种浑然的敌意扑面而来。

他是高高在上的少爷,他是脏水里的老鼠。

蔺卿稚知道,他说得没错,可自己心里那股子倔气便有点上头来:“我是不入流的戏子,上不上得了台面轮不到少爷来准,少堂主要是喜欢,少爷能说个不字么。”

“少爷要是能做得了少堂主的主,怎么还会吃闭门羹,少爷说得不错,人要有自知之明,少堂主心里想什么,少爷应该知道才对,她不愿意见你,留了几分薄面大家相安无事。”

“牙尖嘴利,你就是凭花言巧语来装可怜蒙混过关,我之前就不该救你。”

“少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救我的是少堂主。”说着,蔺卿稚不看对方清白交接的脸,直接关上包厢的门,他心头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感。

面对门扉静了一会儿,蔺卿稚才转过身。

少堂主躺在床上休息,她似乎有点疲惫,或许是不高兴,睡着了眉头也是皱着的。

刚才和珩穆说少堂主吃了午饭,其实她没怎么吃东西,只是啃了一个桃子。

就是之前孙奇贵送的,少堂主也不太喜欢吃桃子的,不然也不会把剩下的分给三等车厢的旅客,蔺卿稚特意留了个最大的,摆在了桌子上。

茶房和侍者送来的午饭,少堂主都让他吃了,有肉有菜,是蔺卿稚最近吃得最好的一餐,咀嚼着米饭,他精神恍惚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有了着落。

终于等来一片遮风挡雨的地方。

直到吃饱,他才有了安心的感觉。

“几点了?”被褥里的人嗡声问。

“少堂主,我不会看洋人的东西。”他有点窘的站起身,田齐从被子里伸出手,她的手是蜜色的,指甲修剪成圆弧,手指有点长,不细,掌心有点薄,若非看到她在旅馆里把彪形大汉打倒,蔺卿稚都不敢相信这双手有如此大的力气。

“把手表拿给我。”

“哦,哦。”愣了愣神的人,立刻从桌子上拿起手表递过去,熟睡的人看了看,直接丢到枕头边,过了一阵,他以为她又睡了,却听声音清醒的人又问:“珩穆被气走没有。”

“我按照少堂主的意思,把珩穆少爷气走了。”

“那就好,再接再厉。”

“是。”

在包厢里的时间很长,蔺卿稚除了上茅厕,大部分时间都陪着田齐,偶尔她让自己出去走廊活动活动,或者去餐车玩一玩,蔺卿稚都摇头拒绝了,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没什么。

而且和少堂主在一起,他莫名的安心。

但,确实很无趣,相对无言的时候,少堂主抓了抓头发。

与蔺卿稚想的不一样,少堂主雷厉风行,应该也是一丝不苟,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她很散漫,懒懒的,有时候会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也没去打扰,只是安静坐着。

倏地,她坐正身子,乱糟糟的头发花落肩头,像刚睡醒的猫儿一样炸毛,很可爱。

“反正闲着,我教你点东西,免得白跟了我一遭。”

“少堂主教什么,我就学什么。”

“我教你识字。”她豁然从床上跳下地,神了个懒腰,拉起车窗的帘子,午后的阳光从车窗照进来,亮堂堂的,不止有包厢还有她的脸,田齐整个人都在阳光里,细微的尘埃在四周浮动,她不自知的挠了挠脸蛋,静谧又惬意。

让蔺卿稚一下就看入迷的,是她的不经意的温柔一笑,在那双平时冷冷淡淡的眼里,他看到了别样的光,似乎,暖暖的,和窗外的阳光一样,照在人身上,不分贵贱。

“教你看手表,怎么样,从数字开始,一到十很简单的。”她拿出来纸笔,摆在桌子上。

田齐现在纸上写了十个数字,阿拉伯数字对照罗马数字,在对照汉语大写,三排整整齐齐落在纸上。

蔺卿稚认得几个字,他学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很快就上手,到了阿拉伯数字也不慢,罗马数字的时候,就有点难。

田齐也不催他,让他自己对着多写几次,反正闲着总要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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