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泪,当然就是商无泪。她当然还在怪他,当然也只有她能让他牵肠挂肚。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桃源村,商家。
清晨的大地尤显得高远,平静。
远远便能听到商独遗轻声骂道:“你这小畜生,不是让你去叫你姐姐来吃饭么!”
商人杰轻声回道:“我早叫了,她要懒床,****什么事了。”他絮絮叨叨的,显然对父亲的责备很不服气。
商夫人就在旁边,安慰他道:“你也不要怪你父亲,其实他也是太过担心你姐姐了,自从千叶走后,这孩子便一直失魂落魄的,这些天来,她人就已清瘦了一圈。唉!真叫人不省事,”说罢,她轻轻的叹息一声。
商人杰道:“对对对,你们就只担心姐姐了,我比她小,你们反而就不担心了,起码我不会因为什么亲大哥疏大哥的胡思乱想。”
商夫人闻言笑道:“真是孩子话,我们怎么会不担心你,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何必也叫我们不省心呢!”
商人杰不平道:“我长大后一定也要像秦大哥一样,跑出这万重大山,到外面出去瞧瞧。”
商夫人闻言大惊,连忙捂住他的嘴,低声训斥道:“我的小祖宗,想找死么!这话要是被你父亲听到,看不打死你。”
此时商独遗恰好从外面走进来,问道:“打死谁呢?”
商夫人连忙道:“没什么呢!不过是我怕他顽皮,故意吓一吓他而已。”
商人杰突然见到一向威严的父亲进来,吓了一跳,生怕被责骂,赶紧跑到里屋去了。
商夫人道:“该吃饭了,我去把饭菜端上来。”
商独遗连忙挥手止住她,道:“这先不急,我正要和你商量一件事呢!”
商夫人见她说的这般严肃,心中便已知道,眼下实在没有事情比无泪还紧要的了,忙问道:“你说的是无泪?”
商独遗叹道:“不错,正是要说无泪这孩子,这孩子生性内敛,执着,她若是认定一件事,便谁也改变不了。虽说现在她和千叶的婚约虽然已经解除,但如今看来,她钟情千叶的心意却依然丝毫未变,千叶一走,可是在让她大大的伤心了。唉!”
商夫人闻言,心中一阵难怪,可是她并不是个争强好胜的女人,家里的事情决断也从不拿主意的,她本想责备自己丈夫几句的,但终究还是忍住了,道:“也许你当初你便不应该答应退婚的,还不如让他们成了亲,一起离开,总比现在这般让她难受的好。”
商独遗道:“妇人之见,你未曾上远山行猎,自然不知道其中的艰难险恶,我这做父亲的,怎能让自己的女儿轻涉那种险境。”
顿了一下,他又道:“千叶此行……唉!”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不忍再说下去。
一提到秦千叶,商夫人也差点落下泪来,多好的孩子!多么浓厚的情义!唉!
商独遗摆摆手,似乎要驱散这些不快的想法,道:“我看我们还是为无泪将来考虑考虑的好,千叶这一走,出去难,回来更难十倍,我们也不能一直期望他回来,依我的意思,倒不如先让她与其他人成了亲,到时少年人处久生情,说不定心中便开阔了,总胜过现在这般日夜相思。”
商夫人冷冷地道:“你主意虽好,可惜她倒未必答应。”
商独遗心知妻子爱女至切,也不在意她的语气,道:“你说的确实不错,不过无论如何,还是要试一试的……”
一抹朝阳,满地花荫,帘外鸟语啁啾,更显得厅堂分外宁静,风声轻细,衬着瑶碧般的流水声,使这图画般的山谷,看来更平和而安静。旭日刚刚从青翠远山外升起,微风中带着远山新发木叶的芬芳,露珠在阳光下闪亮得就像是初恋情人的眼睛。
商无泪半倚着身子躺在秋千上,看着远处的山涧,瀑布飞溅,尤一条白练,落下长天,水花溅的如雾一般,笼罩了那片水潭,模糊着人的双眼。秋千是他做的,只有他才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她记得有一次她指着天上的飞鸟对他说,她也要像飞鸟一样飞起来。过了几天,他便替她悄悄地做了这个,让她体会到了那种像鸟一样飞起来的感觉,想到刚见到这个秋千时的快乐,无论多久,她的心中还是觉得甜蜜,仿佛只要她想要的,他都能为她做到,那是段多么快乐的日子!
回忆如潮水一般涌过她的心田,欢乐有多少,痛苦便有多少!
当商夫人刚对她说出她父亲的想法时,她竟然想都没想便答应了。这让商夫人大吃一惊,还以为她病了,其实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最近她老是觉得心中堵了一股气,让她十分难受,还经常胡思乱想的,常常会莫名其妙的听到有人走路的脚步声,有时看到飞鸟便当成了自己,一直发呆,这样的日子已经有一段时候,连她自己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病了。于是她决定嫁人,也许只有这样她才会好过一些。
今天是赵三爷替山河来提亲的日子,商独遗觉得还算满意,虽然赵山河不如秦千叶,但他也是村中最出色的青年之一,而且又是他三弟的儿子。
赵山河原本是死活不同意的,他是个重情义的人,他也明白商无泪对秦千叶的心意。可当他看到商无泪时,他似乎把一切都忘了,她的眼神中的忧伤,她神情的黯然,她那张绝世无暇的脸何时变得这般憔悴,他立刻便答应了,那一刻,他心中仿佛只有一个声音,他一定要照顾好她,他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这也许就是是秦千叶临行时对他说那些话的缘由!他想。
人世间岂非有许多奇妙的情感,非但旁人无法强求,有时连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掉了进去。
赵山河就站在商无泪类的面前,他看着她憔悴的摸样,心中一阵刺痛,他来找她的时候,心中本有许多话要说的,可一旦真正面对她时,他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的前面便是天赐湖,他们童年的许多快乐的日子便是在这里度过的。
终于还是商无泪先说话了,她轻轻地道:“你一定会觉得奇怪,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可是现在你心中纵有千百个疑问,你还是不敢开口,因为你怕又要勾起我的伤心,我心里也知道,你对我真的很好!”她说着,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以前很少流泪的,可是最近她突然变了,微一伤感,眼泪便会不由自主的往下掉。
赵山河看到她流泪,早已急了,连忙道:“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他的话已经说不下去,因为商无泪突然扑倒在他坚实的胸膛,那股处子馨香的气息早已让他迷醉,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紧紧抱住了她的双肩,她纤弱的双肩正在微微的颤抖,她的泪已将他胸前的衣襟打湿。赵山河挺起胸膛,眼神变得坚定无比,仿佛他怀中的人儿不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世界。
正是: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远远有人吟唱,不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