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还没有死——好吧,或许她暂时不会死了。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的绝症“气血逆行”,竟然自愈了。
鹤长空围着芍药转了两圈,又捏着她的脉门探查许久,最终笑着摇头,“不懂,不懂了。”
芍药脸色微微一红,低下了头。
纪水寒笑道,“真有点儿浪费感情了,前两天我还逛了一趟冥物铺子,看中了一个骨灰坛子,差点儿就买了。”
鹤长空回到小凳边坐下,继续编筐,道,“气血逆行之人,竟也能活下来,确实很神奇啊。”
芍药犹豫了一下,道,“当日我修炼之时并无异状,缘何会突然气血逆行呢?”对于这一点,芍药一直很好奇。自从修炼以来,她总是谨小慎微,从来不敢大意,怎么突然就出了岔子呢?
鹤长空沉默片刻,只是摇头。想不出问题所在,干脆不去想,只是继续认真编筐。之前编的筐,因为手艺不太好,卖得并不好。现在编的多了,技艺娴熟了许多,编的筐也好看了许多,想来会更好卖一些吧。
纪水寒闲着也是无聊,拿着竹篾,学着鹤长空的手法编筐。可惜她实在是有些笨手笨脚,筐编不成,却弄坏了不少竹篾。“好歹也是真灵高手,干什么还不能养活自己?竟然窝在这里编筐。”
“我觉得挺好。”鹤长空道,“自由自在,不受约束。”
“嘁,明显胸无大志。”纪水寒道,“我要是你,就开个‘武馆’,专门教人修行。不仅能赚钱,还很有前途。说不准哪天,自己的哪个徒弟发达了,自己也能跟着沾光。一年两年,十年八年的,徒弟一个个的收,总会有个出息的。到时候,你就是一代宗师,桃李满天下!走到哪里,都可以……嘶……”只顾着胡扯,纪水寒一个不小心,手指被竹篾扎破了。
“我去!”看着手指上的血珠,纪水寒咧咧嘴,把手指放进嘴巴里,吸了两下。“你们说,为什么手指头破了,要放在嘴巴里吸血呢?难道口水能愈合伤口?”
芍药懒得搭理纪水寒。
鹤长空却看着纪水寒的手指,微微蹙眉。
只是一滴血,腥味儿却很浓郁。
这不正常。
纪水寒有些不爽,起身道,“走了走了!没劲。”
看着纪水寒和芍药离开,鹤长空凝眉不语,手下也不再继续编筐。良久,鹤长空拿起了那根扎破了纪水寒手指的竹篾,看着竹篾尖端的淡淡血迹,犹豫了一下,放在了唇边。
呵……
竟然是血灵!
隐藏的够深的。
血灵对于气血的研究,最是透彻。
想来,芍药莫名其妙的气血逆行,之后又神奇的康复,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这样做,是为了让芍药不再忠于纪效忠吗?
好深的心机啊。
之前倒是小觑了她。
不过……
她难道不知道,血灵的血,很容易泄露身份吗?
亦或是故意的?
……
只是一顿饭的工夫,被竹篾扎破的手指上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
纪水寒很好奇,却没有声张。
独自一人翘着腿,躺在床上胡想八想。
超强的愈合能力——这不正常!
看来,自己就算不是冥王,也一定不是一般人。
也许自己的前世,是一个超级高手,因为被人陷害,不得不转世投胎。早晚有一天,自己的力量会觉醒,之后突然之间,再次成为超级高手。再然后,就会遇到自己前世的仇人——嗯,那个仇人应该是个美女。自己跟她是又爱又恨,纠缠不清……
一段悲壮的爱情故事,就是这样谱写而成。
唉,想想都感动呢。
“小姐。”芍药忽然进来,“将军来了。”
将军?
纪水寒一愣,下了床,走到外面,看到了纪效忠。
纪效忠哈哈一笑,“我儿,好久不见,一向可好啊。”
纪水寒抽了一下嘴角,看看没有外人,便懒洋洋的说道,“爹爹怎地突然到访?过些时候,就是爹爹的生日了,女儿正在琢磨着送给爹爹什么寿礼才好呢。”
“哈哈,礼物无需费心,有我儿一番心意,为父就满足了。”纪效忠说着,进了厅中。坐下来,看看外面,又笑了笑,低声说道,“真是意外啊,杨箕竟然跟天巫有些关系。”
纪水寒的眼珠转了转,嘿嘿的笑,“怎么?你是来求和的吗?”
“求和?”纪效忠哈哈一笑,“天巫跟杨箕、江绣的关系,大概不会太好吧?不然,天巫应该早就对我发难了。”
纪水寒凝眉,不语。
“只是杨箕和江绣的话,我纪效忠倒也不惧。”纪效忠笑道。
“那你所为何来?”
“跟忠义侯商量点事情,顺便来看看女儿。”纪效忠微微一笑,又看向芍药,道,“倒也没想到,杨箕的本事不小,竟然能解决气血逆行。”
纪水寒知道纪效忠误会了,但也不说破,只道,“巫灵的灵术,从来都很神奇,爹爹是才知道吗?”
纪效忠笑笑,又叹气道,“飞龙这孩子,也是可怜。生来资质不佳,修行一直受阻。好不容易修有所成,去岁在演武场更是深得圣上喜爱,却未曾想,又遭逢不测,中了寒冰魄。如今成了废人,在这牧家,日子大概是更加难过了。”
纪水寒挑着眉头,看着纪效忠,不解他忽然扯出这翻话来是何用意。
“忠义侯也实在是过分,怎么说我儿也是他的儿媳,怎么连个丫鬟也不给。只有芍药一个,如何能照顾周全。”纪效忠似乎有些生气。
纪水寒反应过来,笑道,“有芍药一个,倒也够了。”
“怎么就够了?堂堂侯府少奶奶,有两个贴身丫鬟,这是身份的象征。”纪效忠叹气,“罢了,最近朝中事务繁忙,这种小事,就不劳烦他了。”说着,纪效忠对着外面喊了一声,“牡丹!”
一个漂亮女孩儿,从外面走进来,对着纪效忠和纪水寒款款一礼。“将军,小姐。”
“以后你就留在侯府,侍候小姐。”纪效忠道,“一定要好生侍候,若有怠慢,本将军轻饶不得你。”
牡丹又是一礼,“奴婢不敢。”
“行吧,就这样,水寒,为父先走。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为父讲。侯府虽然是勋贵,但我平南将军也不是好欺负的,为父绝对不会容许侯府的人欺辱于你。”
“唉?别……我……”
“行了,为父还有事情,就不多做逗留了。”纪效忠说着,快步离开。
纪水寒感觉好笑,对着纪效忠的背影喊道,“大胆!竟然对本小姐不敬!芍药,去喊来张管事,把这个牡丹给我拉出去喂狗!”
纪效忠的身子僵硬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收敛,回头看向纪水寒。
纪水寒脸上带着笑,迎着纪效忠的目光。
纪效忠黑着脸,走了回来。“唉,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啊。”
“呵,我的翅膀,从来就很硬。”
纪效忠笑笑,看向牡丹,却对纪水寒道,“水寒,你觉得,这个牡丹,相貌如何?”
纪水寒看了牡丹一眼,道,“很漂亮。”
确实很漂亮。
标准的瓜子脸,九头身的完美身材,玲珑有致,曲线分明。那一双眼睛,更是水灵灵的,一副天真无暇之状。比之那些天生媚骨之女子,更能让男人有霸占之欲。更神奇之处,竟是隐隐有体香。
“自幼以四季雪花瓣沐浴,至今体香四溢。修炼的《清水诀》,最是擅长驻颜养肤,故而肤如凝脂,吹弹可破。跟随名家学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纪效忠感慨道,“我也不瞒你,我培养她,本是打算将她先给皇太子的。”
纪水寒盯着牡丹,嘴角带着笑意,又冷冷的看着纪效忠。
美人计么?
哼!
这个卑鄙的老东西!
你以为本小姐是这么肤浅的人嘛?会轻易的上你的当?
既然你如此卑鄙无耻,那就不要怪本小姐不客气了!
“呵……既然爹爹如此盛情,女儿就却之不恭了。”
所谓将计就计!
很好!
纪效忠哈哈大笑的一阵,又认真道,“寒儿,朝中风云莫测,变化无常。杨箕夫妇既然入朝为官了,指不定哪天,就会有些麻烦。届时,总是需要一些朋友,相互照应的。”
纪水寒也跟着哈哈一笑,道,“爹爹说的是。”
“时候不早,为父先行一步。”
“送爹爹。”
送走了纪效忠,纪水寒回来。
看看依旧一脸冷漠的芍药,再看看一脸天真无邪的牡丹,纪水寒口中啧啧有声,围着牡丹转了一圈儿,皱着鼻子,道,“还真是香气四溢。”
牡丹脸色微微一红,低头不语。
“牡丹。”
“奴婢在。”
“你身上……哪里最香?”纪水寒眯着眼睛,凑了过去,几乎贴到了牡丹的嘴唇。
牡丹涨红着脸,道,“奴婢……奴婢……”
“来来来,虽本小姐进房,本小姐来好好研究一下。”
芍药微微蹙眉,一脸嫌弃的看着纪水寒的背影,犹豫了一下,直接走了出去。
还是院落里清净一些。
持剑在手,练上一路,芍药便有些气喘吁吁。
病体初愈,现在不适合练剑。
牡丹出来的时候,芍药正在休息。
“气血逆行还能活下来,你很幸运啊。”牡丹说着,声音婉转而柔和。
芍药冷冷的盯着牡丹,问,“小姐呢?”
“呵……那个杂役……”牡丹掩着嘴巴,轻声一笑,“竟然兴奋的昏过去了。”
芍药一愣,不由的想起了上次纪水寒在温泉处昏迷的事情来。沉默了片刻,芍药又道,“将军信不过我了?”
牡丹道,“没办法,她对你有救命之恩,你自然就无法再被信任了。”
救命之恩?
这是个误会。
不过,芍药却懒得解释。
再看牡丹一脸天真无邪的漂亮模样,芍药问道,“之前的任务,完成了?”
“是呢。”牡丹轻声叹气道,“可怜的,上有老,小有小。唉……他是家中的顶梁柱,一旦死了,老老小小,日子就没法过了。实在是不忍心呢。”
芍药凝眉不语。
牡丹继续道,“没办法,我就把他们一家老小都杀了。唉……活着要干活,还吃不饱饭,又患了病,死了之后,就再也不用为这些事情发愁了。”
芍药沉默片刻,又道,“将军派你来这里,大概不只是为了盯着她吧?”
牡丹淡淡一笑,让人如沐春风。“知道的太多,可不好哦。”说着,伸手摸向芍药的脸。
芍药抬手要打开牡丹的手。
牡丹脸上依旧带着笑,另一只手,朝着芍药的胸口抓去。
芍药反应也不慢,一掌平推。
两人同时往后飞退。
退出了同样的距离,说明两人实力相当。
不过,芍药低垂的手的小指,却在轻轻颤抖。
病体还未痊愈,胸腔里,一团血,差点儿喷出来。
牡丹却依旧笑意盈盈,“没事儿去把床单洗了吧,唉,都脏了。”说罢,朝着院门走去。
芍药咬着牙,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抬手看看自己的掌心。
掌心并无异样。
芍药这才安心。
看来,将军暂时还没有杀自己灭口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