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后修真时代结束,真、巫、血、魔、死,五灵各称正统,混战多年。先是魔灵起于轻语林地,魔灵王震慑四方。后血灵王怔道而起,战乱不休,魔灵自此落寞。再之后,死灵由冥王建立冥界,风头一时无两。冥王后院失火,败于冥后,冥界内讧之际,真武太祖坐收渔利,你方唱罢我登场。
修行五道,唯真正道。
自古成王败寇。
一统天下的真灵,自然成了修行正道。
“修行真灵的第一步,就是开光。”鹤长空道,“开天地之灵光,方可汲取天地之灵气。故开光之优劣,亦决定了修行之顺逆。”
“嗯嗯嗯。”纪水寒搓着手,有些急不可耐,“现在就开始吗?我要怎么做?”
鹤长空脸上带着笑,盯着纪水寒的眼睛,继续说道,“修行,可不像怪志小说中说的那般简单。诸如打坐练气,就能浑身舒畅之说,更纯属无知世人的臆想。修行,是一件苦差事。”
“嗯嗯嗯。”纪水寒的脑袋点的像小鸡啄米,“我是个很能吃苦的人。”
“修行更非一蹴而就,任你资质逆天,亦不可能在一年半载中见了什么成效。”鹤长空道,“小寒……她算是资质奇佳了。可即便如此,八岁进山,到了十二岁,方才初见成效而已。倘若资质平庸之辈,或十年八载,或三五十年,亦未必能见修行之功。若资质不佳,穷极一生,亦未必能窥见修行之门。”
纪水寒嘴角一抽,“八岁……十二岁……四年……咳咳,我知道了,我一向很有恒心的。咱们快开始吧?”
鹤长空笑着点头,摊开手,掌心间涌现出一股极为微弱的亮光,“来。”说着,朝着纪水寒的额头而去。
手掌搭在纪水寒的额头上,鹤长空又道,“不要动。”
纪水寒下意识的闭上眼,努力想感受一下。
软软的、暖暖的……
嗯……
只是被一个男人摸着额头的感觉而已。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啊。”纪水寒道。
鹤长空忍不住笑,“你要什么特别的感觉?”
“这个……总该有点儿感觉吧?”纪水寒道,“至少也该能察觉到什么力量啊、感悟啊……”
鹤长空收回手,继续编筐。
纪水寒闭着眼睛,愣了一会儿,睁开眼,看向鹤长空,“怎么了?”
“已经好了。”
“好……好了?”纪水寒一脸狐疑的看着鹤长空,“师兄,你不是糊弄我吧?”
“当然不是。”鹤长空笑道,“开光么,从来都是这么简单的。”
纪水寒耷拉着眼皮,看着鹤长空,片刻,又道,“那心法呢?有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心法?”
“心法啊,我想想……”鹤长空沉思片刻,恍悟般“哦”了一声,“有了。《凤凰诀》是凤凰山的心法,不能传给你,但我还有一套心法,名曰《莫名诀》,十分厉害,资质差的人,无法修炼。不过你资质极好,修炼《莫名诀》,应该不是问题。”
纪水寒一听,就忍不住暗暗的鄙夷。
她可不信鹤长空会传给自己什么特别厉害的心法。而且,《莫名诀》——名字都那么的莫名其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好不容易能修行了,还是不要捡个馒头还嫌馊了。哪怕是最烂的心法,先炼着也好嘛。
得了便宜,就要充满感激,哪怕自己很嫌弃——所以,纪水寒一脸感激的说道,“哇!《莫名诀》,一听就很厉害,就像很多高手,总是没有名字的。我就听说过一个高手,就叫无名,那个厉害啊。”
芍药拧着眉头,看看纪水寒,又看看鹤长空,心说这《莫名诀》是什么法诀?从来没听说过啊。她和纪水寒一样,也不相信鹤长空会教给她什么好东西。
鹤长空对芍药道,“芍药,你回避一下。”
芍药起身,想了想,直接朝着院门口走去。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或许不该回去,甚至该逃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但想来想去,芍药还是朝着忠义侯府走去。
又能去哪呢?
自从被纪效忠收养,自己从来没有一个人生活过。
外面的世界,大概也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吧。
一直回到闲人居,芍药刚一进门,便嗅到了一股花香。
桌上,摆了不少花瓣。
牡丹端着一杯茶,正在品着。看到芍药回来,牡丹笑道,“我刚好泡了茶,味道还不错呢。”
芍药在一旁坐下,看着牡丹给自己倒茶。
“跟小姐出去了?”牡丹随口问。
芍药不答,只是看看桌上竹篮里的花瓣,道,“醉翁之意,在酒吗?”
牡丹轻声一笑,“你想问什么呢?”
“牧飞龙以前修行不济,在侯府低人一等。后来即便修为突飞猛进,却也不过尔尔。侯府不得宠,又是二公子,无缘继承爵位。将军一向最看重二小姐,会把二小姐许配给牧飞龙,本就很奇怪。”芍药又道,“如今,那杂役的爹娘,投靠了天巫。将军处事,一向圆滑。天巫地位超然,若非不得已,将军理应不会派你过来,从而得罪了杨箕和江绣,甚至得罪天巫。”
牡丹笑着,把倒好的茶推给芍药,“尝尝,味道不比江南名茶,但也是极好哦。”
芍药端起茶杯,没有喝,放在手中把玩。“将军其实是了解我的。我即便……我即便感念于那杂役的不离不弃,也不至于会做出对不起将军的事情。但是,将军依然派了你过来。我想,你来这里的目的,并非监视那杂役吧?就像将军将小姐嫁给牧飞龙,也不仅仅是为了攀附忠义侯。”
牡丹依旧笑着,“将军说,四朵金花里,你是最冷漠的,却也是最聪明的。起初我是不服气的,今日闻言,果不其然呢。既然是聪明人,那就该了解,许多聪明人短命,就是因为太聪明了。”
芍药呼出一口气,沉默片刻,问,“将军真的有意要杀我灭口吗?”
牡丹一手托腮,睁着一双天真烂漫的眼睛,看着芍药,道,“重要吗?”
重要吗?
不重要的。
不管牡丹给了自己怎样的答案,不管将军给了自己怎样的承诺,其实都不重要。因为牡丹未必会说实话,将军未必会信守承诺,自己也未必会信。
所以,有些答案,并不重要。
不论回答与否。
芍药呆了呆,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又道,“味道不错。很香。”
牡丹笑了笑,说道,“杨箕、江绣,也算是巫灵中的佼佼者,但若要至于气血逆行,怕是还做不到。是天巫出手救得你?”
芍药面无表情的看着牡丹,不承认,亦不否认。
牡丹意识到,自己好像也问了一个答案并不重要的重要问题。自嘲一笑,牡丹又道,“说起来,这杂役变成了小姐的模样,很让心唏嘘呢,特别是她躺在床上兴奋到昏迷时。”
芍药脸色一红,愠怒难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牡丹哈哈一笑,“是了,我错了,到底是纪家的奴仆,不该对小姐不敬呢。”说着,又看了看芍药,笑道,“大姐说,你对二小姐,有着极为严重的倾慕之心,看来是真的。”
芍药知道,牡丹想知道原因。她也不想隐瞒,直接说道,“二小姐于我,有救命之恩。”
“哦?”
“很多年前,我还很小的时候,二小姐还没有去凤凰山。我一时失手,差点儿害死了小少爷,夫人和将军都很生气,要杀了我。是二小姐替我求情,我才得以苟活。”
牡丹呆了呆,抿了抿嘴唇,道,“纪府之中,大概也只有二小姐,有这般仁慈之心了。”看向外面,残阳如血,牡丹道,“二小姐,有时候真羡慕她。在这茫茫天地间,自由自在。温良恭慧,却又不拘小节。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她的。”
芍药沉默着,依旧面无表情,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对了,小姐呢?”牡丹笑道,“嗯,我说的是咱们现在的小姐。”
芍药眼中的柔和一敛,道,“不清楚。”
牡丹不信,却也不再过问。
……
静心斋。
江绣认真的听着纪水寒背诵的《莫名诀》,片刻,才道,“我于真灵,并不了解。不过……天下万法,变尔依宗。这《莫名诀》,本身看起来并无问题。只是……应该并不完善。第三篇,不该是最终篇。”
纪水寒气道,“我就知道,那个鹤长空,果然心思没那么好。人不可貌相啊。”
江绣笑着摸了摸纪水寒的脑袋,道,“傻孩子,莫要不知足。你忘了娘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吗?当年你跟娘一起乞讨为生,旁人给了个咬了一口的馒头,你低声抱怨,为娘怎么跟你说的?”
“永远不要嫌弃旁人的善意。”纪水寒道。
“鹤长空肯为你开光,跟传你心法,就是善意。”江绣道。
“儿知道了。”
“雪中送炭当铭记于心。”江绣道,“滴水之恩,亦当心生感念。”
“嗯嗯嗯。”纪水寒有些不耐烦,“娘,你越来越啰嗦了。”
江绣板起脸,抬手在纪水寒脑门上打了一巴掌,“小畜生,打得轻了。”
纪水寒撇撇嘴,讨好的笑笑,“儿知错了,儿就是嘴贱,您别生气。”
江绣哼哧一声,又忍不住无奈的笑,“你啊,是男儿身时,这嬉皮笑脸的模样,让为娘恨不得打断你的腿。如今变成了女儿身,依旧这副德性,唉。是为娘的错,对你疏于管教了。”
纪水寒收起笑容,握住江绣的手,道,“好啦,您是知道的,我就是这般德性了。是胡闹了一些,但娘的教诲,我从不敢忘。就像今日,我虽然明知那鹤长空不会教我什么好东西,但我还是很感谢他。也就是在娘面前抱怨一下而已。”
江绣叹气,“你能明事理,那就最好了。行啦,时候也不早了,且回吧。有了心法,也开光了,就好好修炼。莫要整日里吃了睡。”说着,抬手捏了捏纪水寒的脸。“亭亭玉立的纪二小姐,都快被你养成猪了。”
纪水寒信誓旦旦的说道,“娘放心,我这就回去修炼。以我的资质,很快就能变成高手了。”
江绣苦笑,点了一下纪水寒的额头,“最好别,你若是长了本事,肯定要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