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纪水寒躺在牧云杰的腿上,微微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牧云杰一直没有动,时不时的低头看看纪水寒。
没有人说话,竟然不觉得尴尬。
脸上忽然感觉到一丝凉意,牧云杰抬头看看天,惊讶的发现,竟然下雪了。
今年的雪,来的太早了。
雪很小,只是一些雪沫子而已。
下了很久,不过让这清冷的院落里,多了一点儿白霜罢了。
牧云杰低头,看着纪水寒,视线落在她红润的双唇上,略一迟疑,低头吻下。
纪水寒的眼睑跳动了一下,张开了嘴巴。
“要走了吗?”牧云杰问。
“想走了。”纪水寒道,“却不舍得我娘。”
“她是装病的。”牧云杰道。“平阳王炼制的一种丹药,吃了之后,会有现在这般效果。为了让你安心待在这里,有很多演员,也安排了很多剧目,等着你这个主角呢。”
纪水寒微微一笑,好似没有听到牧云杰的话,看看天,道,“下雪了啊。”
“放弃吧。”牧云杰道,“为了任何人,毁掉这个世界,都不值得。”
纪水寒坐起身子,站在凉亭之上,张开双臂,似乎要拥抱这天空。又无力的放下双臂,低头看看依旧坐在凉亭上的牧云杰,纪水寒笑了笑,说道,“对你而言,值得吗?”
牧云杰沉默不语。
纪水寒转头,看向不远处。
一个感觉有些眼熟的女子,走进府中,朝着江绣的卧房而去。纪水寒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这个女子,叫上官凉儿。
牧云杰也看到了上官凉儿,苦笑一声,道,“同样是冷冰冰的性子,不知能不能取代芍药。”
纪水寒摇头,“芍药其实是个热心肠。”伸了个懒腰,纪水寒又道,“你们继续演吧,我去修炼了。”言毕,跃下凉亭,朝着一间静室而去。
牧云杰看着纪水寒的背影,直到消失在眼前,才轻声叹气,仰躺在凉亭上,任由雪沫子落在身上。忽然想起纪水寒说的“小心绝帝”的话来,牧云杰眉头紧蹙。
绝帝……
绝帝又想干什么?
牧云杰忽然觉得很累。
这么多年来,折腾来折腾去,这个世界,折腾的乱七八糟。
忽然兴趣索然,牧云杰离开江绣家,一个人在大街上闲逛。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家酒楼,上了二楼,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朝着店小二打扮的白啸天招招手。“小二,一壶酒。”
白啸天拿来一壶酒,之后在牧云杰对面坐下,一手托腮,笑问,“如何?”
牧云杰喝一口酒,道,“味道不错。”
“呵,拿下了?”
“我说酒。”
白啸天大笑,意味深长的看着牧云杰,道,“为了天下苍生而去睡一个女人,感觉是不是很奇怪?”
牧云杰看看白啸天,看着她笑吟吟的模样,问道,“当年为了自己的女人而杀生无数的你,竟然也会来这里演戏?我以为你会支持她。”
白啸天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一杯酒。“就是无聊,来玩儿而已。”斜了牧云杰一眼,白啸天又道,“不管结果如何,不要去参与围剿纪水寒。”
牧云杰沉默着。
白啸天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尘世间起起伏伏这无数岁月,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大义,不过儿戏。生前身后名,亦不过浮云。”
牧云杰盯着白啸天的眼睛,问道,“那之前你又为何拼命要对付那风帝?”
“哈哈,无聊呗。”白啸天有些好笑的看着牧云杰,“你难道以为我是要拯救天下苍生?不不不,别误会。天下苍生,与我何干?”又抿嘴笑笑,白啸天压低了声音,道,“换做我是你,关键时候,我就助她一臂之力!啧啧……毁天灭地的成就,有自己一份,感觉也挺不错的。”言毕,白啸天起身,娴熟的将毛巾搭在自己肩膀上,朝着一个顾客走去,“客观,来了,您这边请。”
牧云杰看着乐呵呵的招呼客人的白啸天,默然无语。
……
年不平终于登场了。
这个一直想扮演个好角色的真武国师,对于自己现在的身份十分不满。这份不满,直接淋漓尽致的发泄在了秦刚身上。两人“因为观天阁的矛盾”,而大打出手。
年不平很压抑。
他觉得乾纲帝并不是个称职的导演和编剧。
观天阁里能有什么矛盾?即便是有,自己堂堂一个国师,跟观天阁阁主在大街上大打出手,也有点儿不合理吧?
“细节不重要。”乾纲帝的解释,并不能让年不平释怀。
可即便如此,年不平依然只能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心里窝着火,跟秦刚打了一场,然后“无意中”把江绣的府邸中的一座房子给打坏了,再然后,跟秦刚边打边退,直到城外。
又打了一阵,年不平愤然摆手。“停!不打了!”
秦刚已经准备好被年不平打伤了,见年不平竟然停了手。四下里看看,没有发现纪水寒的踪迹,才小心问道,“怎么了?”
“废话!纪水寒没来,还打个屁!”年不平看着自己这个徒弟,闷哼一声,“没劲!我堂堂天阶巫灵,竟然在这儿玩小孩子过家家!”
秦刚苦笑,又看了看江绣家的方向,道,“刚才我们闹的动静这么大,为什么纪水寒没有过来?”
年不平哼了一声,“我哪知道。”
秦刚想了想,道,“你还是把我打伤吧,我去找她,看看她是什么态度。”
年不平想了想,讪讪一笑,“徒儿,接招吧。”
……
冥界。
冥府。
邪雨、关七、七绝,三人品字形坐在一起,各自掐着一个灵诀。三人中间,一团炫目的白光,悬浮在半空中。平阳王站在一旁不远处,双目之中,泛着金光,盯着那团白光,口中不断的出声提醒,“邪雨!收!关七,收!七绝,放……灵诀逆转……换位!”说着,掐动灵诀,双手间多了一团金光,之后忽然犹如撒花一般,将那团金光洒下来。与此同时,邪雨三人,瞬间转换了位置。
“还不出来?”七绝的脸色有些难看。“我可能快撑不住了!”
“再坚持一下!”平阳道。
关七斜了七绝一眼,道,“这么废物?”
七绝怒道,“自然比不了二位皇者强人!”
邪雨皱眉道,“少说两句,专心点儿!”
如此一直持续了数个时辰,那团白光忽然颤动起来。
平阳心中一紧,“出来了!”
霎时间,整个房间里一片煞白。
炫目的白光,让四个高手都无法睁开眼。
片刻之后,白光消散。
冥帝和乾纲帝站在房间正中。
看着紧张的盯着自己二人的平阳等人,乾纲帝微微一笑,道,“成了!”说着,摊开手掌。六颗颜色各异的珠子,悬浮于手掌之上。
平阳微微一笑,“很好啊。”
七绝拧眉,“怎么只有六颗?”
关七啐道,“真是废物,有一颗是虚无,忘了?”
七绝老脸一红,冲着关七吐了一口唾沫。
邪雨呼出一口气,道,“调息一下,准备行动吧。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不急。”平阳道,“问问绝帝那边如何了。若是封印了灭世弓,却又被纪水寒跑了,终究是一大隐患。”
邪雨点点头,直接离开,去找绝帝。
……
连续过了多日,剧情的发展,似乎是遇到了瓶颈。
纪水寒这家伙,整日里窝在房间里修炼,偶尔出来一趟,遇到任何事,都好像毫无兴趣,竟是绝不插手。鹤长空已经卖了好几天的筐,白啸天也已经被人“轻薄”了五六次……
导演乾纲帝的心情很压抑。
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催促绝帝那边尽快搞定了。
直觉告诉他,纪水寒可能是看出了什么,之所以没有离开,只是在潜心修炼而已。她的修为,进展太快了。这才几天时间,竟然已经到了元婴。
再拖下去,可就麻烦了。
压抑的不仅只有乾纲帝。
白啸天更郁闷。
自己已经被那些个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家伙抱了好多次了,纪水寒也看到好多次了,为什么每次都装作没看到?这次更过分,站在酒肆门口看了半天,就好像在等着那不规矩的客人更过分一些似的。
好在店掌柜还算有眼力见,赶紧过来劝阻了那不规矩的客人,不然后果实在是不敢想了。
确实不敢想,想想就忍不住要吐。
今天这位不规矩的客人,实在是太丑了。贴着自己的脸说话的时候,竟然还有些口臭。
白啸天恶心的不行,见纪水寒转身走了,白啸天终于怒了。
跑出酒肆,追上纪水寒,白啸天气道,“喂!你什么意思?”
纪水寒回头看看白啸天,脚下却并不停留。“什么?”
“好歹也算是朋友,见到我被人轻薄,也不说帮帮我?”白啸天道。
“那种角色,你自己搞定好了。”
“我修为被废了,搞不定。”
“呃,这个设定……你们的导演,还真是有地球风范。英雄救美这种桥段儿,不觉得恶俗吗?”
白啸天一愣,哈哈大笑。快走两步,揽住了纪水寒的肩膀。“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熟人太多,演技也不咋地。”
“我觉得我还行。”白啸天道,“乾纲帝说,我很有那什么什么影帝的潜质。对了,他还说,地球上有很多人靠做演员就能赚很多钱。真的假的?”
纪水寒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白啸天,“以你的能力,去地球上做个演员,应该会很火的。”
白啸天哈哈一笑道,“我也这么觉得。”顿了顿,又道,“去地球嘛,应该不难。乾纲帝能做到,我也可以。说起来,虽然地球上的记忆,并不属于你,但你应该也很想再去地球上看看吧?”
纪水寒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白啸天又道,“不如咱们一起去地球上玩玩?也省的你被这帮家伙整日里惦记。”
纪水寒想了想,点头道,“等我救回芍药吧。到时候……呼——其实呢……有时候,我常常想,我到底是谁,我应该是我,但我又是谁?”
白啸天颇为玩味的看着纪水寒,等待着她的答案。
“我啊,我就是那些曾经的记忆。”纪水寒道,“我不仅仅是外在的我,没有那些曾经的记忆,我就不是我了。”
白啸天笑道,“少想点儿这种破事儿,别到时候跟牧云杰一样,闷的很。”
纪水寒跟着笑了起来,“是啊,有点儿闷。”
两人一边说,一边顺着街道缓缓而行。
前方不远处,鹤长空编好了一只筐,抬眼看向这边。白啸天笑着招招手,鹤长空也跟着笑了起来。“去哪?”
“散步。”纪水寒说道。“一起吗?”
鹤长空想了想,起身,走过来。“走吧,大概以后没有一起散步的机会了。”
白啸天看看二人,道,“我是不是该识相点儿,哪凉快哪待着去?”
纪水寒忍不住笑,却没有说话。鹤长空也跟着笑笑,说道,“你随意。”
白啸天笑着,摆摆手,双手抱着头,转身离开。
纪水寒摇头,想叫住白啸天,张了张嘴,却又什么也没说。
跟着鹤长空一直走出内城,纪水寒问道,“怎么?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鹤长空苦笑,“断七情,绝六欲。我觉得,我在她眼中,跟一条狗、一头猪,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么夸张?”
“差不多吧。”鹤长空呼出一口气,似乎也释然了。“你这种人,大概是无法体会我的感受的。”
“也许吧。”
“如果芍药对你毫无感情,你肯定也不会为了她而得罪天下人了。”鹤长空看了看纪水寒,道,“其实啊,我有些后悔了。当初,如果我放弃她,选择你,大概会更好吧。”
“嘁,说的好像我没得选一样。”
“我觉得是。”鹤长空道,“你啊,谁对你好,你都会对谁好。就像你其实并不喜欢牧云杰,但依然愿意为他付出点儿什么。”
“你错了,我觉得我很喜欢他。”纪水寒道。
“自欺欺人。”鹤长空说罢,转眼看向远方,眉头微微蹙起,“唉……你准备好了吗?”
纪水寒也看过去,眼睛微微眯起,“试试看吧。”说着,摊开手掌,灭世弓握在手中……
——
【风声鹤唳的阶段,决定谨慎一些。原计划的都市故事暂时搁置,还是老实写写异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