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奋力的向那快要沉没的吉他游了过去,可是吉他却顺着水波的流动越飘越远。
冬天厚实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水浸湿,给我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再加上冰冷湖水的刺激,我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已经越来越不支,以至于一连呛了好几口水,可心中却始终有一种潜藏的力量支撑着我,让我苟延残喘着去追寻那把吉他。
岸边传来了简薇模糊的声音,可我却在风浪声中听不真切,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抓住了那把即将沉没的吉他,处于狂喜之中的我,忽然便泄了力,再次呛了好几口的水,而这时的我终于感觉到了害怕,随之产生了强烈的求生欲望。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岸边游着,小腿却因为极度的寒冷而痉挛,我心中又急又慌,第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是那么的接近。
这个时候,岸上的简薇忽然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和毛衣,只穿一件单薄的打底衫跳进了河里,她奋力的向我游来……
“昭阳,你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我蹬着腿又用手扑打着水面,让自己不至于沉没,而简薇也终于游到了我的身边,她钻到我的腋下架住我,然后两人一起发力向河岸边游去。
……
冷风一阵阵的吹过,我和简薇都筋疲力尽的倒在地上一阵阵剧烈的咳嗽,身上不断的往地面滴着水,那把吉他也是如此,水连成一条线顺着弦往下滴落着,然后三道水迹汇聚在一起,好似带着我们之间数不尽的过去又流回到河里。
简薇的嘴唇煞白,浑身颤抖着,我用最后的力气爬到摆放羽绒服的地方,再折回去将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后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拨打急救电话,因为害怕简薇抵御不住这湿寒的侵袭。
简薇却从我手中夺过手机然后向我摇了摇头,哽咽着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拼了命的拿回这把吉他?”
“我现在……很后怕,也后悔……可是当时我没有时间想太多,因为看着吉他沉入河里,就好像我自己将要深埋在河底一样,这完全出于本能反应……不得不去做!”
简薇面色复杂的注视着我,我辨不清此刻从她脸上落下来的到底是眼泪还是河水,可她嘴角的抽搐确是真真切切的,数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冷的快要崩溃,简薇又将羽绒服外套披回到我的身上,然后从草丛上拿回自己没有湿的毛衣和外套,当着我的面脱掉了被河水侵湿的打底衫,换上了干燥的毛衣和外套。
她看了看还在滴水的吉他向我问道:“昭阳,这把……吉他还有用吗?”
我摇了摇头,道:“基本报废了……报废就报废吧。”
简薇有些失神的盯着吉他久久不言语。
我从地上抱起吉他对简薇,说道:“如果一定要彻底废了这把吉他,找一个我不在的时间吧,毕竟陪了我这么多年……”
简薇从我手中接过了吉他,第一次在我面前低下了头,低声对我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这里很难打到车的,再这么待下去你一定会着凉的。”
我抬头往鲜有车路过的马路上看了看,终于点了点头。
……
简薇将车里的空调温度调的极高,可我们两个人还是冷的发抖,尤其是在河里,时间待得更长的我,但仍值得庆幸,至少捡回了两条命,因为在那种极度危险的情况下,我一点也不怀疑自己和简薇会因为体力不支双双沉没在那深不见底的护城河里。
一路疾行的车子很快便驶到了我住的那个小区,正当简薇准备将车开进小区里时,我却忽然看到了米彩的那辆q7在我们之前拐进了小区里,当即让简薇靠路边停下了车。
临下车时简薇对我,说道:“昭阳,回去赶紧换了衣服,别着凉了!”
“嗯,你也是。”
简薇点了点头,在我为她关上了车门之后,便启动车子离开了。
我走进了小区,坐在一个已经荒废了的小花园里,哪怕冻得牙齿直打颤,也不想回到屋里,因为不知道怎么和米彩解释这一身的水迹。
电话再次响了起来,我不用看也知道是米彩打来的,在铃声快要结束时,我才接通了电话,却不先开口,生怕自己的颤音露了馅。
“昭阳,你在哪儿?”
我心思急转,对米彩说道:“在……方圆家喝酒呢!”
“是吗?”
“嗯……先不和你说了。”
“昭阳……”
我听出米彩语气中的不对劲,带着些不安问道:“怎么了,还有事吗?”
“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和我说实话好吗?”
我抱着最后的侥幸,答道:“不是说了在方圆家吗?”
“……你忘记今天卓美所有的中高层都去参加我叔叔的生日晚宴了吗?……我是提前退场的,你说方圆现在人在哪里?”
我顿时傻了眼,暗呼自己大意,终于对米彩说道:“……在小区里,我这就上去。”
米彩挂掉了电话。
……
我忐忑不安的向楼道口走去,却发现米彩已经下了楼,她站在楼道口等着我,我硬着头皮向她走去。
她吃惊的看着浑身湿漉漉的我,问道:“昭阳,你这是怎么了?”
我依旧死撑着笑道:“路上不小心被洒水车给喷了,真够倒霉的!”
米彩的脸上终于露出曾经的不信任,她皱着眉对我说道:“难道我们之间必须要有欺骗吗?”
我紧咬牙关,摆出一副任她宰割也坚决不说话的姿态,却冻得直发抖。
米彩叹息:“先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了吧!”
我点了点头,虽然迫切的想换掉衣服,却仍走在米彩的身后。
一进屋,我当即跑进了卫生间,然后脱掉了全部的湿衣服,穿着浴袍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内衣后便打开空调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却仍瑟瑟发抖。
米彩走进我的房间里,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了我,虽然心情很差,言语中仍有关切的说道:“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这么麻烦,待会儿就扛过去了。”
米彩注视着我,许久问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不开去投河了?”
此言一出,我将还没来得及喝下去的热水一口喷了出去,呛了半天,才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说道:“我至于去投河吗?”
米彩点了点头:“至于,你有过前科的!”
我猛然想起很久前打电话让米彩阻止我跳河的事情,她说得果然没错,我是真的有过前科。
如此看来,我还真是脆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