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阻止南祭坛开启的人失败了,要想阻止浑天祭开启,就只能靠左使者了。”
鹤发老者说着,走到祭台旁,一双满是皱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祭台光滑的表面,“只可惜这么多年,族长和右使者早已经设下了周全的陷阱,我的祖先才一到中城,便被他们用秘药迷倒,关到了水牢。”
“这个左使者不是可以和鬼神无限交流吗?难道鬼神不会告诉他有危险吗?”落水问道。
鹤发老者摇摇头,“小伙子你有所不知,与鬼神交流虽然是我灵巫一族的天赋,可世上哪有白得的天赋?”
“什么意思?”洛水不解。
“据说,灵巫族内,只有被鬼神选中的族人,才有可能拥有与鬼神交流的能力,除了梦交流外,其余的交流方式,都需要用寿命等价交换。”
朝歌说完,鹤发老者看了她一眼,对朝歌为什么会这么了解灵巫族的事情,他已经没那么惊奇了。
这姑娘,定不是普通人!
“没错,而且越高等级的交流,损耗的寿命也越多,族中有训,不得轻易使用与鬼神交流的能力,一来是怕偷窥天道,扰乱世间秩序,二来就是因为会损耗寿命,所以我的祖先很少会使用这个能力,不然也不会让族长和右使者的阴谋暗中进行这么久。”
洛水点点头,这个问题明白了,但还有新的问题。
“左使者回到中城是玄烨二十年?”
“对。”
“灵巫一族是玄烨二十五年才被下令诛杀的,那这五年发生了什么?”
“玄烨立国后这十几年,组长和右使者早已经把中城的族人换成了他们的心腹,而右使者带回去的几十个人,也都被就地处决了,所以右使者在中城孤立无援,五年间,他都被关在水牢里。而族长便一直在秘密进行生祭,想要点燃主祭坛的圣火,开启浑天祭大阵。”
洛水听完,尴尬地笑了笑。
本来听鹤发老者说的,他还以为这位左使者有多厉害呢,没想到人才到中城就成了阶下囚,什么用都没有。
鹤发老者似乎是看出了洛水的心思,杵着手杖走到他身边,继续开口道:
“这可是灵巫一族几十年的谋划,若不是有人报信,你以为这秘密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功败垂成吗?”
“这么说左使者逃出去了?还是族中有人良心发现,决定阻止这个计划了?”
鹤发老者摇头,“都不是。”
“那是什么?”
朝歌笑着拍了洛水的后脑勺一下,看得出他是真的挺好奇,不过他这么一直追着问,村长反倒没办法好好说故事了。
“好好听村长说完。”
洛水摸着后脑勺哦了一声,安静了下来。
鹤发老者接着说后面发生的事情。
“生祭完成后,要想开启主祭坛,还需要一个步骤,便是献圣血,族长早就已经打算好了,这献圣血的人便是左使者,毕竟族中之人,没有谁比他更适合了。”
“被关进水牢后,左使者也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便一直在想办法阻止,可为了防止他逃跑自杀,族长一直让人给他灌药,让他四肢无力,精神萎靡,只留着一口气,还让人守着他,不让他有机会与鬼神交流。左使者硬是熬过了那五年非人的日子,就为了等待主祭坛开启的那一天,那天,是他阻止浑天祭开启的最后机会。”
鹤发老者走到一旁的大石头旁坐下,继续开口。
“献圣血的人,需要躺在祭台上,割破四肢血脉,让圣血浸染祭台,覆盖每一个符咒文,整个过程差不多要一天一夜,圣血放干,点燃的尸体便是圣火,浑天祭大阵方启。”
说道这里,洛水也明白了,那个左使者就是趁着献圣血的这个机会,来与鬼神进行交流的。
“不知你们可否听说过,通灵者之间是可以相互感应的。”
朝歌和洛水点点头,互相感应这东西,虽然还无法准确解释原理,但已经被证实是确实存在的了。
“当时在中城的通灵者,除了我的祖先,还有一位,便是玄烨国的圣女。”
洛水偏头看着朝歌,“师父,就是传说中那个比玄烨皇帝地位还高的圣女吗?”
“就是她。”
鹤发老者回答了洛水的问题,“左使者开了血祭,通过鬼神与圣女取得了联系,两人具体是怎么感应的没人知道,但消息确实是传出去了,就在圣血即将覆盖最后一个符咒文的时候,圣女赶到,将她自己的血撒在祭台上,阻止了大阵的开启。”
“幸好,幸好。”
洛水小声地念叨了两句。
“后来的事,便是浑天祭的计划败露,玄烨皇帝下令诛杀灵巫一族。”
“那左使者呢?”
“虽然左使者阻止主祭坛开启有功,但他也确实参与了前期的计划,功过相抵,不被降罪。但是在水牢里那五年,已经把他折磨得没有人样了,再加上为了与圣女感应,他是用最后一丝力气开启的血祭,圣女赶到的时候,他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鹤发老者说着,起身从正对祭台的墙上拿出一块可以活动的石头,里面是一张已经残破发黄的丝绢。
“他请求圣女能在皇帝面前,为那些立国后没参与浑天祭阴谋的族人求情,饶他们一命。他用血写下这份告书,由圣女转交灵巫族后人——”
鹤发老者把丝绢递给朝歌,朝歌小心翼翼地打开,洛水也凑了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圣血的原因,哪怕已经过了几百年,丝绢上的血字依然是鲜红鲜红的,同样是看不懂的灵巫族符咒文,但后面还有一方丝绢,是用古篆写的,虽然也难认,但朝歌借助芯片,能看个大概。
洛水就不行了,看了一眼看不懂,只能继续听鹤发老者说。
“告书上写着,让幸存的族人全部迁往南祭坛,守护千殇山入口,后辈世世代代,永世不得离开。告书有三令,一令灵巫族后人守住南祭坛,避免有人想再次开启浑天祭,祸害苍生;二令后世人虔心赎罪,为当年被无辜生祭的人守魂祈福;三令后人不得再学习灵巫族的一切东西,所以符咒文,各类八卦占卜之术,与鬼神通灵之法也就渐渐失传了,我灵巫一族也便没落了。”
丝绢上写的,和鹤发老者说的基本是一样的,朝歌小心地把丝绢还给他,开口问道——
“吴老,你刚才说了这么多,只解释了灵巫族为什么会到这极坞来,可你还没说村中人为何会白发,会断手断脚。”
朝歌这么一问,洛水才反应过来,“对啊,刚才说的这些与大家断手断脚没有关系嘛!”
“别急,我正要说呢……”
鹤发老者一边把丝绢放回原处,一边开口。
“圣女虽然答应了左使者的请求,但她认为只靠丝绢上的告令,无法世世代代约束灵巫族的后人,所以她便以南祭坛为中心,设下咒语。”
“断手断脚的咒语?”
鹤发老者摇头,“圣女下的咒语,是所有灵巫族人不得离开极坞这个地方,界限便是这湖的另一边,千殇山的极水河尽头,还有你们进村子前看到的那棵大树,一旦越界,三日内便会浑身流脓而死。所以说,不是我不愿安排人带你们进千殇山,而是村中人根本无法真正走进那座山。”
洛水皱了皱眉,“这听起来也太离谱了吧,那收货郎进进出出的这么多年不也没事吗,会不会是那个圣女故作玄虚,为了不让你们离开故意吓你们的?”
“不是故作玄虚。”
鹤发老者一双清明的眼睛变得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