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龙诚见了,什么都未说,上前将温言搂在怀里,沉声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温言听了耶龙诚的话,心里既酸又暖,轻声回道:“王爷言重了。”
“我们回府罢。”耶龙诚也不再多说甚么,牵着温言的手,一路往宫外走去。
宫外的马车,正在恭候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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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温言离去,又不知未来会有何际遇?”夜里,倾儿偎在耶龙亿的怀里,轻声叹道。
“这结果在她极力让耶龙诚纳妾之时,便早该料到,倾儿,莫要为此忧心,他们都不是小孩子,都该为自己的每个抉择负责。”耶龙亿对此事到底不像倾儿那般感怀良多。
这话便令倾儿沉默了。耶龙亿的想法虽然近似漠然,但他是正确的。
温言既然极力劝耶龙诚纳妾,那此时便是对当初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的时候了。
“那妾室有了身孕,也算是了了温言的心事了。”良久,倾儿这样道。
耶龙亿轻轻应了一声。
“至善也快生了罢……”倾儿又低声喃喃道。
“嗯。”耶龙亿又轻轻应了声。
倾儿听了,抬起头看着耶龙亿,“你最近对我有些心不在焉的。”
耶龙亿听了,不禁噗呲一笑,“我有吗?”
“你看你的态度,好不认真呢。”倾儿一双眼睛陡然瞪大了,仿佛捉住了耶龙亿什么了不得的错处。
“如何不认真呢?”耶龙亿伸手将倾儿落在他胸前的长发绕在手里转着圈,忍住笑问道。
“你最近对我一直都很冷淡。”倾儿想了想,低声嘟囔道。
“那如何才算不冷淡呢?”耶龙亿说着,翻身将倾儿压在身下,戏谑地看着她。
倾儿小脸一羞,“不是说这个啦……”
但是已经晚了,倾儿的话被耶龙亿堵在口中。
因着顾忌倾儿丧母的悲伤,又要思虑与郑国之间该如何是好,耶龙亿将自己对倾儿的*之念忍了许久,而今夜这念头喷薄而出,任谁也阻挡不了的。
一场酣畅的情爱,直至耶龙亿闷哼一声,伏在倾儿的身上粗重地喘息。
“耶龙亿,我们再生个女儿罢。”倾儿用手轻轻抚摸着耶龙亿的头,柔声道。
“好。”耶龙亿也柔声应道。
“那你这段日子要多加努力了。”倾儿又道。
耶龙亿便轻声笑了,忙应了句“好”,心里也终于不似从前那般担忧了,现如今倾儿有了新的期盼,该会忘记悲伤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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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王府里,温言也终与李芳姿见了面。
是温言趁耶龙诚不在时,自己去偏院里见了李芳姿。两个女人静静对望了一会儿,温言先笑了笑,而后对李芳姿道:“坐着罢,有了身孕该多加歇养着。”
温言的和婉,让李芳姿的心安稳了些,王妃好相处,往后在这王府里,她的日子也便好过的多罢。
二人在屋子里轻声说了几句话,温言未免李芳姿不自在,也便离开了。
“外面秋色正好,得空便去外面走走,莫要老憋闷在屋子里。”临走前,温言轻声对李芳姿道。
李芳姿忙点了点头。因为自己妾室的身份,她平日里是极少出门的,总怕自己哪里坏了规矩而惹耶龙诚不高兴,如今得了王妃的话,她也可以不要那般小心翼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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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科科葛传来消息,至善诞下一名女婴。
夏至倾闻听后,开心不已,当即备下厚礼,要前往僰弩部探望。
耶龙亿见了,便让倾儿暂缓几日,待他安排好朝中事务,陪她一道前去。毕竟,科科葛是他的肱骨之臣,如今弄瓦之喜,他理应亲自前去。
“顺道,我们也在雅舍里住几日罢。”耶龙亿对倾儿道。
提起雅舍,让倾儿忽而有了前世今生的感觉,十七岁那年的往事蜂拥而至,如今七年过去,许多物是人非的事,令她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耶龙亿,我们都老了啊。”倾儿忍不住捧起耶龙亿的脸,如此感怀道。
耶龙亿便摩挲着倾儿的小手,柔声道:“我的倾儿,还一如七年前。”
“就知道你会如此哄着我。”倾儿说着,便笑了,而后端详着耶龙亿,柔声道:“耶龙亿,谢谢你始终如此待我。”
“莫说傻话。”耶龙亿笑笑,而后握着倾儿的手,“陪我一道儿走走罢。”
彼时正值黄昏,夕阳即将落在草原深处,半枯萎的花草散发出独特的味道,令四周都是安然平静的气息,耶龙亿牵着倾儿的手,沿着皇宫的台阶慢慢踱着步。
“倾儿,若来年我要攻打郑国,你会如何?”沉默了一段路后,耶龙亿低声问道。
“必须如此吗?”倾儿一愣,问道。
“必须如此。”耶龙亿简短回答道。
“国之大事我不懂,我只求你先安顿好我的家人。”
“倾儿……”耶龙亿握住倾儿的手稍稍用了力,“有件事我思索了许久,还是决定要告诉你为好,左右,这件事也无法瞒你一辈子。”
倾儿扭头便见到耶龙亿不同寻常的脸色,心里便是一沉,耶龙亿是轻易不喜形于色的人,令他脸色难看的,必定是非常之事。
“你要纳妃子了吗?”倾儿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呵,”被倾儿这么一问,耶龙亿无奈地笑了下,“你知道我不会的。”
“那是何事?”倾儿说着,便摇了摇头,“耶龙亿,你可以不用告诉我的,你那种脸色说出来的话,我不想听。”
“但是倾儿,此事你必须知道,必须面对,不管怎么说,你身为一国之后,便该有王后的担当。”耶龙亿握紧倾儿的手道。
倾儿感觉自己的心狂跳不已,“那你便快点说罢,不然这颗心快被你吓得不会跳了。”
“郑国换了新帝,当年的幼主登基,因为你二叔当年曾助焕帝篡位,他便派人将你们夏家一族尽数诛杀了,连你嫂嫂的阿爸也未能幸免。”耶龙亿盯着倾儿的眼睛,一句一句道。
倾儿只觉得耳边一声炸雷响起,脑子里便一片空白。
“所以说,我娘并非路遇歹人,而是被新帝秘杀了吗?”缓了缓神,倾儿颤声问道。
“是。”耶龙亿沉声应道。
“那我爹爹与哥哥,还尚在人世吗?”倾儿哽着声音又问。
“我派去的人还未有消息传回,故而无法定论。”耶龙亿如实道。
“我二叔一家也……”
“你二叔在新帝行动之前便携家逃了,我也正在寻找他们的下落。”
“你攻打郑国是为了我吗?”倾儿又问。若是为了自己,倾儿定不会让耶龙亿如此兴师动众劳民伤财。
“并非如此,郑国资源丰富,正好为我安国所用,你不是说我们天狼族掠夺成性吗?你说对了。”耶龙亿看着倾儿,目光带着狂野的凌厉。
“那便去做罢,我等着你全胜的好消息。”
倾儿言毕,便举目望向远处,夕阳已落,草原迎来静谧的夜。
“夜晚总会过去,太阳依旧升起。”倾儿低声道。
若说母亲的死令她悲痛,这个被灭门的消息却令她迅速坚强了起来,耶龙亿说得对,她既然是一国之后,便该有一国之后的担当,不能让悲伤将自己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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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儿的表现比耶龙亿意料的要好太多,见倾儿如常准备着去僰弩部探望至善,如常陪着勋儿与泽儿玩耍,如常陪自己用膳,他对倾儿便更加看重了。
“至善知道此事吗?”临行僰弩部前一晚,倾儿问耶龙亿道。
“因为她有孕,科科葛并未告知她。”
“这样甚好,至善一向简单明朗,还是不要让她知道这些血腥之事。”倾儿安心说道。
耶龙亿听了,只觉得心内一痛,将倾儿拥在怀里。说起来,倾儿又何尝不是简单明朗的女子,只不过嫁给了他这个一国之君,也便要多些承担之重。
天明后,耶龙亿携着倾儿往僰弩部去了,日出出发,不待日落也便到了。
得知消息的科科葛已经恭迎在雅舍的门口,待一切安顿好,倾儿也顾不上一路劳顿,与耶龙亿一道随科科葛往大帐去了。
待到了科科葛住的大帐,倾儿独自进去,而科科葛陪着耶龙亿,在帐外便谈话边等待。
生产之后的至善还很虚弱,见了堂姐,慢慢坐了起来,开心道:“堂姐,你来啦。”
“快躺下,这个时候你还乱客套。”倾儿见了,忙让至善躺好。
而后,她起身去看了睡在一旁吊床里的婴儿,这小娃娃生的粉嫩可爱,眉眼跟至善相似,又带着点科科葛的英气,倾儿见了,不禁赞道:“这么小的娃娃,倒很少有如此标致的呢,至善,她将来一定是绝色的女子。”
“那自然,随她娘嘛。”至善听了,笑嘻嘻应道。
倾儿回头嗔了至善一眼,“真不害羞。”
言毕,倾儿又仔细端详那婴孩,满脸都是慈爱的目光,心内也不禁感概,生命惯是如此,有人逝去,有人到来,便是为了这些到来的生命,自己也要变得勇敢而坚强,莫要沉溺于逝去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