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大人通透,已知蒋慕渊会帮着说话,这句话的意思已经明明白白了。
“臣这一生,为官不敢中饱私囊,只因祖产丰富,长年累月的也积攒了些家底,”金老大人叹道,“臣年纪大了,花不了多少银钱,等死了,也不知道家产会被不肖子孙用作何处。
既如此,臣就留下吃饭钱,余下的都捐了国库,充盈军资也好,救助灾民也罢,也让臣最后再给朝廷、给百姓尽些绵薄之力吧。”
这番话说得金老大人泪流满面。
并非他舍不得银子,而是他跪在那儿想通透了,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银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勤勉、本分了一辈子,到了这把年纪,却被儿子连累得连荣归故里都不可能了。
若还紧紧捂着家产,谁知道他的后代会把银钱拿去做什么。
万一,行了大恶事,那他在地底下都要被人骂,祖坟都会被人挖的。
没钱没势了,总归能太平些、不惹事了吧。
说到底,是他不会教导子孙,以前没管好,往后,大概也管不动。
既如此,舍了家产,换了名声吧。
毕竟是掏心掏肺的话,金老大人年纪又大了,说得格外啊!
圣上对金老大人的觉悟还是很满意的,他不是个爱好砍头的,在杀鸡儆猴和收银子补充国库,自然是后者更好。
“绍爱卿的意思呢?”圣上看了眼绍方德。
绍府尹垂着头,心说这还有自个儿的意思?他在这案子上,不就是上头说什么、底下就做什么吗?
当然,他也不想断个被全城百姓指着鼻子骂的结果,可小公爷提出了“拿钱买命”,肯定是有法子周旋、不会让这个提议被骂得狗血淋头的。
他模样恭谨极了:“金老大人的这份心,太叫微臣感动了,若令郎能经过这一回的事儿,体会到老大人您的心意,往后不再做那等事儿,那就太好了。”
金老大人给圣上又磕了几个头,这才被内侍搀扶出了御书房。
经过蒋慕渊身边时,老大人递给了他一个万分感了。
事关钱袋子,比起那棒槌金老爷的命,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有些道理……”
“那、那王家的,王家出不出银子?”有人问道。
“王家不比金家底子厚,没多少银子。”
“再少也比俺家多啊。”
“银票拿出来一张是一张。”
众人七嘴八舌的,一路往王家去了。
王府大门紧闭。
王家才有一个王甫安,原也不是什么富贵出身,员外郎能有多大的宅子?
前后两进,外头围墙高声喊话,里头屋子内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王夫人坐在桌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她知道,自家又被百姓给围住了。
自从昨日出事起,外头就没断过人,多与少的区别罢了,有人只看热闹,有人骂骂咧咧,更有人拿着石头往院墙里扔,王夫人只能在屋里待着,根本不敢出去一步。
而王琅,从国子监回到自己家中时,府里三个女人就已经吵作一团了。
王夫人垂泪不止,王玟与金安雅互相责备,都认为是对方的父亲坑害了自家父亲。
原就有积怨,此刻一并爆发出来,若不是王琅正好回来,金安雅已经要回娘家打听消息去了。
王琅没有说别的,只讲了杨昔知夫妇的马车被拦在街中、他脑门上也挨了石块,这才把金安雅唬住了。
杨家只是瞎说话就挨砸了,王金两家参与其中,她若出门去,马车都要被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