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总管这几天一有时间就跑出宫去。
早先小喜子送了萧元宫外一个宅院,那个宅院小喜子买了都没住过,苏总管这几天出去就是找人修宅子的。
另外,他还得往里头添点东西啥的。
家具之类的现打是来不及了,苏总管就让人去买现成的。
他是承庆帝身边的红人,不说外头的人,就是皇子皇孙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的,他要修宅子,要买家具,自然多的是人奉承。
因此,也没用苏总管怎么费事,宅子就修好了,家具也有人送了来。
苏总管又请了宫里一位早先伺侯过太后的老嬷嬷跟他一块出去布置房间。
他要布置的就是孙小可住的屋子。
那位老嬷嬷是罪臣之女入宫,她家未获罪之前和太后娘家的关系很好,她和太后是手帕交。
后头入了宫,就被太后要到身边护持着。
太后待她亲厚,她也一心为了太后,两个人相扶走过了大半辈子。
太后去世,承庆帝原说荣养她的。
但她不放心承庆帝,就一直留在宫中。
这位嬷嬷不管是见识还是心性都很好,苏总管才央了她过来帮忙。
嬷嬷姓许,闺名许婉娘,但如今人都称她许嬷嬷。
许嬷嬷来了不只把孙小可的房间布置了一番,还把安宁住的屋子重新收拾了一通。
她弄好了就来找苏总管。
苏总管正喝着茶水看着几个小厮在院子里种花,见许嬷嬷过来,赶紧笑着添了一杯茶:“这几日辛苦你了。”
许嬷嬷就笑:“你如今可好了,娇娇软软的大孙女也有了,往后啊,可是有福着呢。”
苏总管乐的见牙不见眼的。
他压低了声音和许嬷嬷说:“老姐姐,不瞒你说,我这孙女和别的不一样,这是亲生的,这可是亲的啊。”
说到这里,他眼里流出泪来:“我们这些人是没指望有亲儿女了,那个小崽子运气好,有个老相好的念着他,还给他生了个闺女,你说,我能不疼着吗,我也就这样了,可他不一样,有个亲生的孩子,老了也算有个靠。”
许嬷嬷一辈子也没嫁人,也没个儿女。
她也明白苏总管心里的苦。
“可不就是么,咱们这些人啊,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好在还有一个有指望,咱们能帮衬就帮衬一把。”
说到这里,许嬷嬷想起一件事情来:“小苏,你这孙女来了可得好好护着,宫里有些人和咱们不是一条心,难保……他们要是把主意打到小可身上,那孩子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她这一句话让苏总管戾气大起。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呵,我这辈子向来与人为善,谁要是有个灾啊难的让我看着了,我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别人说我什么我也不在意,可他们怎么对我无所谓,要是把主意打到孩子身上,我老苏在宫里这么些年,什么事情没经过,多大的灾没担过,我怕过谁,谁要是不长眼,我让他有来无回。”
许嬷嬷就明白了。
孩子还没来呢,苏总管这就已经护上了。
他这还真是把那个小姑娘当成亲生的来对待了。
许嬷嬷在宫里大半辈子,和多少太监打过交道,是最明白他们的心理的。
他们这些人看重钱财,看重脸面,但最最看重的还是子嗣后代。
不说亲生的,就是认的义子义孙,要是有人欺负那都不能善罢干休。
更何况这个还是亲生的呢。
许嬷嬷心中叹了一声,心说但愿那些人长点眼力劲,可千万别惹到小姑娘头上,要不然,苏总管这一系的人真要闹腾起来,这宫里只怕是要翻天了。
京城这边的事情萧元暂且不知道。
他这边的事情办完了,马上就要还京。
在离开之前,萧元陪着安宁回了一遭榆树村。
安宁这回回来,主要是感谢榆树村那些帮助过她的人。
比如说三堂嫂,比如说村子里和她关系好的那些女人。
她先带着孙小可去了三堂嫂家,过去之后,她拉着三堂嫂进屋说话。
一坐下,安宁就拿出几锭银子递给三堂嫂。
三堂嫂吓了一跳,说啥都不收。
安宁就说:“这个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大侄子读书的。”
三堂嫂家前头生了几个姑娘,在小可三四岁的时候,总算是生了个儿子,如今这儿子也六七岁的年纪,要是送到学堂,还是能读出来了。
三堂嫂一听是给她儿子读书的,立马就不推辞了。
“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安宁点头:“收了吧,小虎那孩子聪明着呢,我瞧着是个读书的好材料,得空你让堂哥送他去学堂,要是能读出来的话,不说你和堂哥后半生有靠,就是他那些姐姐们也有个依傍。”
三堂嫂就笑:“他要真能读出来,我让他给你嗑头去。”
安宁摆手:“什么嗑头不嗑头的,这也是我当婶子的一片心意。”
三堂嫂等了一会儿才凑近安宁问:“你过的怎么样?他……对你还好吗?”
萧元变化很大,村子里的人都没认出他来,三堂嫂也不知道这个便是早先安宁的邻家小哥哥。
安宁嗯了一声,低头浅笑:“好着呢。”
三堂嫂看她这样子必是没受委屈,也放了心:“我那个婶子四处吆喝,说你嫁了个阉人,还说你日子必然过的苦的很,不定怎么被打被骂呢。”
“她即然知道我嫁了什么人,还敢四处传闲话?”
安宁一挑眉:“她不清楚那些人的手段么,胆子倒是真的大。”
三堂嫂吓了一大跳。
安宁便解释道:“宫里那些人最重颜面,别人骂上他们一句,都恨不得把你抽筋扒皮,我那个前婆婆这么嚼舌根,呵,往后日子只怕不好过了。”
安宁坐了一会儿便离开,随后又去了几户人家,都送了些东西表示感谢,另外就是道别。
等她和萧元带着孙小可走后,三堂嫂就急急忙忙跑去找孙婆子。
她一见着孙婆子就说:“婶子,你真不要命了。”
孙婆子吓了一大跳。
三堂嫂就把安宁那些话说给孙婆子听。
孙婆子这才惊醒过来。
她吓的瑟瑟发抖,回去就一病不起,一直病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
这就是后话了。
却说安宁走的时候薛安正一家来送行。
安宁就叮嘱薛安正:“你性子忠厚老实,我侄子也仿佛你,读书上没天份,做买卖也不行,还是老老实实种地的好。”
她给了薛安正一些银子:“回头找着合适的买几块地,把家里的房子翻修一下,安安份份的过日子,咱们不欺负人,可别人要是欺负到咱们头上,咱们也不能忍着,我和你姐夫离的虽然远,但也并非鞭长莫及的,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就写信与我,我让你姐夫帮着料理。”
薛安正一脸的不舍:“我都记下了。”
安宁又让孙小可出来给她舅舅嗑头。
一家子叙了好长时间话,安宁这才上了马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