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遮住了些许阳光,参差不齐的投射在人的身上,莫名让人有些发冷。眼睛微眯,带着几许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泛起一圈圈诡秘的涟漪。似是不经意的瞥了眼四周,柳小小半笑着缓缓开口道“其实,本王妃倒是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你。”
那宫女一愣,随即恭敬道“奴婢不敢,王妃请吩咐。”
“别紧张,我要问的这个问题,很简单。”微微垂下眼帘,隐下眼底一片深幽,一双清澈的眼底带着探究,毫不掩饰的对上她的眸子,一字一句道“我就是好奇,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呢?”
心底莫名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王妃,奴婢,不太懂您的意思。”低下头,嗓音里带着几许诚惶诚恐的情绪,身子顿时有几分颤抖。
“呵!”冷笑一声,柳小小随意的靠在小路边的一棵树上,轻缓的道“收起你的演技。既然敢假传圣旨,又何必做出这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抬起一张清秀的面容,那宫女眼珠转了转,眸子里划过一抹决然。身子刚动,只觉眼前一道淡粉色的流光划过,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拍了拍双手,踏雪微微一挑眉,看着那宫女的面容,指尖划过她的侧脸。疑惑的皱了皱眉,摸着下巴道“王妃,这个人,没有易容啊!”
“不奇怪。”柳小小面不改色,淡淡的道“她本来就是皇宫里的人。”否则怎么可能那么熟悉这皇宫里的地形,直接将她们带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说完,眼神看向那名宫女,突然间来了兴致,语气温和道“知道,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吗?”
宫女眼底划过一抹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其实的说辞、表情全都无可挑剔,但是,你了解的还是太少了。”伸出手,盯着自己的指尖,白皙到几乎透明的指甲在阳光下闪耀出好看的流光。抬起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语气轻缓“如果真的是皇上和白瑾墨找我的话,那应该是在御书房或者清安殿,而不是一个从未听过名字的甘露殿。仅这一点,我就可以断定,你不是他们两个派来的人。”
就,这么简单?那宫女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五个大字。仅仅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就戳穿了她的身份?
注意到她眸子里的怀疑,柳小小只是清淡一笑。当然不止这么简单,若真是白瑾墨派人,只会派无情或无痕。而且,这女子下盘极稳,显然,是会武功的。“青竹!”唇边溢出两个清淡的字节,目光渐渐落到远处。
到底还是,不安分吗?
青竹了然的点点头,掰开那宫女的嘴,塞了些东西进去。只片刻,那宫女眼中的警惕和拒绝就化为了迷茫和呆滞。指尖划过她的眉眼,带着几许蛊惑的嗓音缓缓响起“乖,带我去见你主子。”
微风吹过,空气里漂浮着的淡淡海棠香也一点点的的消散,直到整片天地寂静。
水渊,皇宫……
“一群废物!”伴随着怒骂声,一只茶杯被狠狠的砸了下来,落在众人身侧碎成了碎片。怒不可遏的砸了一只茶杯,可男子还是觉得不解气,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
那跪在地上一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水渊的十数位御医。为首的人,看上去已年过花甲,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眸子里有几分颓废。枉他潜心研究医术一生,可到头来却连皇帝中的什么毒都不知道,倒也真是讽刺。
“三皇子,臣等无能,实在是,根本就验不出皇上中的毒究竟是什么啊!”身后一个略显年轻的御医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无奈的道。
“验不出?”莫习晏冷笑一声,随即冷声道“既然验不出,若是父皇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们就等着诛九族吧!”
“三皇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为首的太医有些不悦,想他从医四十余年,就连皇上见他都是礼让三分,今个倒是被一个晚辈训斥了。压下心底的不舒服,那太医微微低了低头“还请三皇子多给老臣一些时日,臣与诸位太医,定能找到根治皇上的办法。”
莫习晏还未来得及说话,房间里突然响起一个稚嫩略带三分天真的嗓音“三皇兄,父皇昏迷不醒,先前怎么没看你这么着急啊?难不成,真是怕三日后的万民祈福,弄出乱子,就娶不到寻天的公主了?”
此言一出,房间里的宫女、太监以及太医纷纷低下头,权当没听见。
脸色骤然铁青,四周环视了一眼,莫习晏道“五皇弟,何必如此说话?父皇长此以往昏迷下去,难道你作为儿子,心底就不担心吗?更何况……”瞥了眼一个方向,含沙射影的道“若是三日之后父皇未醒,叫我水渊如何面对天下百姓?”
莫飞尘眨了眨眼,稚嫩的面容之上露出丝丝了然“哦!原来如此,皇弟还以为,三皇兄这么着急,是怕坏了你的好姻缘,断了寻天这根线呢!”单纯的娃娃脸,配上天真的语气,怎么看怎么是个讨人喜的孩子。可他说出的话,却是意味深长,让人不得不探究。
下面跪着的太医等人见状头埋得更低了,果然,生长在皇家,从来就没有简单的人物。在三皇子和四皇子返朝之前,他们也是见过这个单纯的五皇子的手段的。
几乎是在皇上出事后不到两个时辰,五皇子便以雷霆手段封锁了一切对外的消息,下达命令时的那个表情和气势,险些让他们产生了幻觉。他们差点就以为,见到了数年前水患之时,站在朝堂之上沉着冷静下着命令,最后挽救了数以万计的水渊子民的四皇子。
若说功绩和才智,这太子的位置非四皇子不可。可偏偏四皇子体弱多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命,而身为嫡长子的三皇子,便成了最有利的人选。可经历了前些日子的事情,他们发现,其实这一直默默无闻,孩童心性的五皇子,才是真正的心思缜密。纵然不必四皇子,可比起三皇子来说,却也是有过之无不及。
思及至此,众人心底齐齐冒出一阵冷汗。难不成五皇子这是想趁皇帝昏迷的之后,出手夺嫡?
“你……哼!”冷哼一声,莫习晏只是转念间便压下了心头的怒火,讽刺的开口道“比不得五皇弟的手段,竟能以一己之力封锁整个皇宫上下的消息,五皇弟,先前怎么没见你如此的本事呢?”
莫飞尘刚想说话,忽然响起一道淡雅的嗓音,打断了所有喧闹“说够了吗?父皇还在此昏迷不醒,你们两个就兄弟反目。三皇兄、五皇弟,这里,可是在父皇的寝宫。”最后一句话,道的是意味深长。莫飞尘看了他一眼,顿时不再言语。
莫习晏也是一噎,随即阴阳怪气的道了一句“四皇弟倒是好孝心。皇兄我倒是很好奇,皇弟大肆放出三日后万民祈福的消息,不知到时候,四皇弟打算怎么办呢?”
伸手拍了拍冰蓝色的衣袍,抬起眼,露出一张琉璃般通透淡雅的容颜,温和的一笑,清淡的道“三皇兄也是好魄力。只不过,若不是这则消息,三皇兄怕早就被天下百姓的口水淹死了,还如何谈得要娶寻天公主?毕竟,假传圣旨,可是死罪。皇弟我,也只不过是效仿罢了!”
听着他直言不讳的说出假传圣旨四字,莫习晏脸色微微一变,瞥了眼下面恭恭敬敬跪着的人,冷声道“诸位太医先回去吧!其余人也退下。”下面的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三三两两的退了出去。
这时,莫习晏才看向他,质问道“莫影灏,你到底要怎么样?”
微微笑了笑,端的是姿态怡然、雅致天成。莫影灏笑着对上他的眼,语气温和淡雅“三皇兄此言差矣。父皇还在此昏迷不醒,皇弟又能怎样呢?”细细听来,语气中还带着几许不知名的情绪。
莫习晏心下一动,肯定的道“你能解父皇的毒,对不对?”莫飞尘眼眸瞬间一闪,不知想到些什么。
听到这话,莫影灏只是笑而不语,却让人感到通身的凉意。
“人带来了吗?”走进甘露殿,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曼妙而熟悉的身影。那人没有回头,而是背对着她们,似是在摆动着花草。
听到这个声音,柳小小眼底划过一丝玩味,还有几分了然。
迟迟未曾听到身后传来回答,那女子意识到事情有几分不对,立刻转过头。当看到那张绝世的容颜之后,眼底划过一抹愤恨,狠声的道“你还真是命大。丰城瘟疫、黎城蛇群,再加上那么多场刺杀都没能要了你的命!”
听着她细数这些事情,柳小小的面容骤然一冷。被困宫中、贬为庶民,居然还有什么灵通的消息,究竟是什么人传给她的?虽然这么想着,却是冷冷一笑,带着几分嘲讽“婉贵妃,哦不!应该叫你江玉婉,你果然是装疯!”
缩在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嵌入手心,传来丝丝痛感。婉贵妃?这三个字,就是在提醒着她的血海深仇!她为何落到今日的地步,全都是败这个贱人所赐。就连玉溪,都是死在了她的手上。
她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