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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花如昔年,明月如初见。

随喧嚣的鼓乐,依次寥落过千重檐万重帘

紫禁之巅明明不属于任何人,却又有如此多的人愿意尝试不自量力

远去的鼓乐,远去的华年,远去的人间。

烟火若肯垂怜,便将千万愁,剪成朱门柳罢。

冉竹小姐

你说似旧还新的宫墙月会照你到何年?

湘沫涯下陌向湖,哒哒的马蹄溅着水花奔驰而来,最后停止在湖畔。身着宝蓝色宫裙的女子磕绊着从马上下来,外罩了一件混着血色和泥水的白色斗篷,乌黑柔亮的长长秀发,盘于后脑,随意插上了只素簪子,显得有些凌乱。手里紧紧抱着用莲花布裹盖住的小竹框。

女子踉踉跄跄走向陌向湖,风夹着雨,冻得人全身发白。女子颤抖著解开布裹的一角。里面的女婴睡得很甜,两只眼闭得紧紧的,眉毛如弯弯的新月。兰泽深深的看着孩子,这孩子长的多好看啊。兰泽吻了吻孩子的额头,可怜的孩子,你本是天元朝最尊贵的大帝姬,如今却只求得能保全性命得一生平安罢。尊荣华贵算得了什么。皇后娘娘,你要的尊荣华贵在你心里到底算的是上上位了。

想起皇后,兰泽抚了抚孩子的额角,在宫外过平淡的生活,未尝也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愿你永远舍弃公主的身份,平凡了过一生。

然后用尽气力竹筐放入湖中。竹筐载着小婴孩随波渐渐远去,仰头叹了口长气,人生短暂。苟生宫内实在是一种痛苦的事。

“这下是结束了是吧。”兰泽朝天叹出口白烟。好像有什么从眼眶里出来,胸口的血是该流干了吧。兰泽咬咬牙拔出插在自己胸口那把嵌有五彩宝石的祥云图案的金色匕首。

仿佛还是在家乡的草原上,和冉竹小姐在草原车马奔腾。马走得累了两人相依仰躺下来。嘻嘻笑笑咬耳朵。

那如今成为全天元最尊贵的女子,曾经小女儿态的靠在自己身上,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

“兰泽,兰泽,你要永远伴我一起,我去哪里都要带上你。”

“每天捧着奶茶,坐看云卷云舒?这是将来你要和天元皇帝做的事吧”

“好哇,你敢这样开我的玩笑了!看我怎么教训你”冉竹挠着兰泽,咬着唇笑。

“啊,小姐,郡主小姐我错了,下次再不敢了!”

高高蓝蓝的天,风吹着草原,从远处看像绿色的潮浪。两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嬉笑着闹作一团。这样的场景距离现在已经太远太远了。远的都让人不想再去追逐,再去抓住。是真的远了,还是我们都已经累了,都已经放弃了

小姐,冉竹小姐,我们其实都是凡人,那些凡人们给予的荣耀其实也没有什么,我们都无能为力。什么都抵不过时间的是吧。

如果,如果,能回得去……

雨噼里啪啦越下越大,兰泽渐渐闭上眼睛。赶了那么远的路真的是累了吧,嗯,就这样睡吧。还记得小时候在阿妈的怀里,阿妈拍着自己唱着歌哄自己睡觉。

蓝蓝天,白白云

草原草青青

我的纳森快快睡,快快长

……

天元一十五年,中宫皇后足月生产。寝宫外宫女太监忙的团团转。兰泽站在屋檐下焦急的跺着脚,指挥着众人。明明就要新年了,泼在地上的水都能瞬间成冰,兰泽只觉得自己混身上下是汗,手指冻得青紫,却一点都不觉得冷。不远处还可以闻及些许的爆竹声。是啊,就快要过年了,皇帝忙着准备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之后还有去城楼顶接受百姓的叩拜,何等的尊荣,陪同陛下的不是皇后却是仪贵妃。

奉命接生的产婆大汗淋漓的推开门急冲冲的拉住皇后的陪嫁丫鬟。

“兰泽姑姑,皇后娘娘状况很不好,别怪老奴烂嘴巴,这皇后娘娘怕是……”

“住口!”兰泽快速打断产婆的话,“娘娘乃一国之母,得天庇佑,必能逢凶化吉,怎是你可乱下断论的!”

殿内的空气里充斥的血腥味连门外都可以嗅得到,皇后难忍疼痛都不知是晕过去第几次了。小宫女跑出来慌张失措的叫她“姑姑,兰泽姑姑,你快些进来吧,娘娘,娘娘她……”说着,眼眶便红了一整圈。

“你快快随我进去,只管尽你所能的,事成娘娘必定赏你。”兰泽再顾不得礼仪规矩,携了产婆匆匆踏进殿内。

“娘娘,娘娘再用些劲吧!”

“娘娘,坚持住啊!”

……

床榻上的皇后,嘴唇咬的泛白。尊贵威严的皇后,在这一刻什么国母,什么后宫之主都没用了。

“兰泽……兰……”

“娘娘,奴婢在这。”兰泽握紧皇后艰难伸出来的手

“兰泽,你去看一眼,他来过吗?”

“娘娘……”

“我知道……今……今儿个是……新年,他不能……来,是吧”

“娘娘……”兰泽悄悄转头抹掉眼泪。贵妃引进的臭道士说什么血光不祥。皇上居然深信,一步都没往这靠近。可怜的皇后娘娘。

“马上……就是百官朝贺,百……姓叩拜了吧,一同……一同……去的妃嫔是谁?”

兰泽握了握皇后的手,“娘娘,您快别说了,看您累的,先把小阿哥诞下来吧”

“呵,原来……是那西宫的贵妃”皇后闭上眼,虚弱极了,呼吸费力微弱,好像被积雪压坠住的藤支“我知道,我知道,我原来便什么都不是。”皇后伸手盖住眼睛,眼泪汨汨的下来,就是这样痛苦的生产都没落泪,如今忆起什么,哭的像个孩子。

“娘娘怎么可以这样说,您是皇后,您的儿子会是嫡子,会是将来的太子殿下,您母仪天下,怎么会什么都不是呢!”兰泽摇了摇皇后,努力压下哭腔“娘娘快加把劲吧,娘娘好不容易熬到现在,真就打算这样为他人做了嫁衣?娘娘就算要这样自私,也不能把阿哥也一起自私了吧。”

话说至此,皇后突然停下了哭声,慢慢把头扭向床旁的兰泽。“是,是,这样结束我怎么能甘心呢。”皇后的手渐渐收紧,兰泽感觉自己的手指骨都快要被皇后娘娘夹断了,倒吸口冷气,直觉头皮发麻。也不敢动,任凭皇后握着自己的手借力。

兰泽看着,想起皇后为入宫前活泼单纯的模样。诶,罢,皇后也终归是个可怜的人,自己随皇后一同嫁入这皇宫。对,是嫁给了这个宫殿。皇上没有过多的情义,一直相敬如宾。若是这样一生,倒也罢了。那些功臣名将将自己的年轻貌美的亲眷送入皇宫,皇帝也欣然接受。从此后宫前朝的荣辱息息相关。若都与皇后那样逢场作戏那也就罢了,偏偏……

兰泽想着,想着,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婴儿啼哭。

产婆用布包住婴儿“娘娘,娘娘终于生下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娘娘,快去把备下的热汤拿来”兰泽抹着眼睛,笑着对皇后说“娘娘也累了,奴婢做些清新的粥点,娘娘好养养气力。”说着三步做两步的跑出去

虚弱的皇后原本闭着眼睛,突然想到什么,猛然睁开眼,挣扎着坐起来对着床尾的产婆摊开手掌。“拿来,给我看看。”

产婆笑吟吟的丢过去。皇后颤抖的去揭小孩身上的布裹。慢慢的慢慢的,仿佛时间要停止了一样。然后是整根支柱开始崩裂了……

产婆不明就里的凑上去想讨赏,“真是恭喜娘娘了,诞下了个公主,瞧着眉目鼻嘴,跟娘娘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皇后倚靠着,近似绝望的闭上眼,不再看啼哭的婴孩。半饷,睁开眼睛对那些产婆说,“皇上前些天赐我一壶西洋进贡的好酒,我都没舍得喝,今儿赏给你们,热热身子。”皇后笑笑,“等会儿跟着兰泽打赏去。”

产婆们跪下磕头谢恩,宫女拿来一壶酒,斟给各位相自饮了,又夸了一会儿好酒,把里子外子做足,方才谢恩出殿找兰泽要赏了去。

殿门慢慢阖上,几乎同时皇后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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