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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5——388 春日祭典(下)(1 / 1)

385

稍微修正一下上一章的某个细节,尽管比较无足轻重。

那个在日本开设医馆的天主传教士索德罗,他最后离开日本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勾结大久保长安,意图谋反。

与早期接触织田信长的的前辈弗洛伊斯不一样,索德罗在天主教会中的派别是圣方济各会,而前者是耶稣会。

在庆长年间,他从欧洲来到日本传教,关原之战后,他将传教的中心,由京都转移到了江户。

大概是因为出身贵族家庭的关系,索德罗在政治上的嗅觉,比他的前辈弗洛伊斯更为敏锐。

关原之战后的德川幕府,处于遏制天主教势力的需要,便对新进入日本的红毛人(尼德兰和英吉利人,以信仰新教为主)势力大加扶持,因此,天主教的传播很不顺利。

为了能让天主教被日本人接受,索德罗利用古代日本医学落后的机会,在江户开设了西洋医馆,名字叫做【施药院】。

因为西洋医药效果显著,对病症能达到根治的目的,所以很快就被日本民众所欢迎,索德罗顺水推舟,在治病的同时,大肆宣传天主教义,收到了不错的效果。

虽然日本底层社会的百姓,慢慢接受了这种外来宗教,但是,索德罗在上流社会中的传教却依旧没有什么进展————这并非不可以理解,早在丰臣时代,丰臣秀吉就曾经大肆迫害天主教徒,不要说一般信徒了,连许多有名望有身份的人,也因为信仰天主教而丢了性命。

而江户幕府成立之后,迫害天主教徒的命令,虽然随着德川家康对这种宗教的不大了解而暂时废除,但战战兢兢的【贵人们】有了前车之鉴,也不敢再以身犯险。

索德罗并不灰心,或者说,他本来就打算开创一个从无到有的新局面,在幕府那边既然无法下手,那就从与幕府对立的外藩大名那里出击。

很快,索德罗就找到了他的第一个目标,正是不死心于天下一统,时时刻刻想着找点麻烦出来的【独眼龙】伊达政宗。

伊达政宗之所以会对索德罗感兴趣,除了他本身喜好新事物的缘由之外,还有两种原因。

第一,他听说了江户施药院的事迹,了解到西洋医术神通广大,甚至连复杂的外科手术也能做,于是就想借用索德罗的医术,来恢复自己右眼的视力。

第二,他听说南蛮人有一种食品,一种干粮,烘烤出来的,不需要太多面,只要适当的加点油就可以了,而且保存时间很长————没错,你猜的没错,这东西就是面包!

治好眼睛是没有指望了,因为即便是在四百年后的今天,让【死眼】恢复视力也是办不到的,但是面包却是个可行的方法,用它来取代费工又费时,口感还很不怎么样的【兵粮丸】,是很不错的主意,以后可以充当伊达军的主要军粮。

(兵粮丸用红萝卜、荞面粉、麦粉、山芋、甘草、薏苡、糯米粉,全部磨成粉末,浸泡在酒中三年,待酒蒸发后,揉成桃子核一般大小,一天仅吃三粒,便不用担心会耗费体力。

这种简易军用食品,虽然口味极其差劲,但因为成本简单便宜,一直被日本军队使用到二战结束,直到美国人进驻日本,这种东西从才离开日军,或者说是自卫队的餐桌。)

独眼龙所希望得到的东西,最后一个也没得到,连面包的配置方法也是如此。

不过呢,索德罗却借这个机会,成功地把伊达政宗变成了半个天主教徒————因为后者顾及身份,不愿意受洗,所以没有入教。

更可喜的是,不仅是伊达政宗,连他的女儿五郎八姬,女婿松平忠辉,也被索德罗【改造】成了天主教徒。

大坂之战前,伊达政宗希望借到西班牙菲利普皇帝的兵力,来帮助他征服日本,于是就派支仓常长与索德罗,出使欧洲。

自后,日本的史籍中,就再也没有了对索德罗的记载,其之后的下落,完全是个谜,支仓常长日后倒是回到了日本,可是那施药院呢?却再也没有开起来

。。。。。。

与吉田敏光不大一样,自小信奉孔孟之道的明智光庆,既对神鬼之类的超自然东西抱着否定态度,又对与之相关的各种仪式活动,感到陌生。

所以,他现在根本就看不懂,眼前这个神秘的少女,到底要做什么。

不过呢,当然不曾看过宗教的占卜仪式,更不可能知道准备在现场的东西有多么正式。不过对他这种门外汉而言,感觉还是非常有架势的。

少女不知从哪里,去来了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东西。

仪式案台前左右侧各摆放着一排座垫,上座为吉田敏光和自己的座位,前方摆放着佛、法、僧三宝,另外还供着酒瓶、盐巴以及活鲷鱼。

他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了一句————连活鱼都准备好了,这真的是在占卜吗?

酒碟则有两个。案台的仪式会场中点着十二支红蜡烛,后方还挂着六幅挂轴。上面由右至左分别写着:

【天照大神大命】

【剑神素盏鸣尊命】

【今上天皇陛下】

【神功皇后殿下】

【雷神菅原道真公】

看来这个少女,是个神道教信徒,这仪式看上去,倒也的确很有神道教的风格在其中。

天照大神就不用多介绍了,神道教所信奉的最高天神,是【高天原】的主人,日本皇室是其子孙。

素盏鸣尊是天照大神的弟弟,因为手持十拳剑打败了八岐大蛇,而被日本人尊为剑神和战神。同时,他也被视为日本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武士】。

今上天皇,是日本人对在位的天皇的日语称呼,即正亲町天皇。来源于古代汉语中对在位的中国皇帝的称呼今上,即【当今圣上】之意。

神宫皇后,日本历史上的女政治家,因为三次讨伐朝鲜半岛而闻名。

菅原道真,掌管雷电的天神,脾气火爆。但同时,也被日本人是为文化之神,凡是有学问的话,都自称是受了【菅公】的保佑。

【请这位。。。。。。唔,大人你刚才说你姓吉田对吧?吉田大人你先把酒喝下去吧,然后我就可以知道你的未来了。】

说着,少女端起一杯酒,递到了吉田敏光的身前,吉田敏光虽然对她所说的占卜方法感到十分新鲜,却也没怎么犹豫,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等他把酒杯放下之后,少女闭上眼睛,像是冥想一般的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睁开眼睛,说道:

【说起来非常奇怪,大人你是京都人吧?】

【咦?你怎么知道?难道说,你以前在哪里见过我?】

【呵呵,当然不会是这样了,几天晚上是我和吉田大人你第一次见面。。。。。。而刚才我之所以能猜出您的籍贯,完全是卜测出来的结果。我们接着说吧,之所以我会感到好奇,是因为几天大人你明明是京都人,可你的夫人却不是如此。。。。。。当然了,我说的是正室夫人,她不是京都人。】

【这有什么稀奇的?现在四海清平,京城富庶,自然就会有许多达官贵人和各地百姓涌入京城生活,我的夫人就算不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那好像也没有什么引人瞩目的吧。】

【原来如此,原来大人看的比我还要透彻啊,真是失礼。。。。。。根据我刚才卜测出来的结果,尊夫人是天正二年生人,也就是说,她今年刚好十岁。】‘

【十岁?我今年也快十四了,差了四岁,不过应该不算什么大的问题吧。。。。。。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她的身份呢?】

【身份?呵呵,这世上的人,果然都是对身份高低无比重视的,即便是年纪轻轻的吉田大人,似乎也没能免俗。好吧,尊夫人是武士名门家的小姐,大人会满意的。】

其实,吉田敏光对于身份等级,以及出身的高低,并没有太多的要求,而他刚刚【入行】,对于武士阶级之间的高低贵贱并不是特别了解,所以对此并不在乎。

【武士名门?哈哈哈,我的父亲(此处指的是明智小五郎)不仅是名门出身,而且还是了不起的幕府官员,所以,要从门当户对的角度而言。。。。。。我会不会满意,可说不准。】

他的话里面,充满着揶揄对方的成分,不过少女似乎心情不错,听了之后一点也没有生气,而是将桌子上的活鱼扔回到一个小水桶里,防止它死掉。然后慢慢说道:

【堂堂新田源氏之后,吉田大人难道还不满意?而且尊夫人可不是什么没落的武士家族的女儿,而是正儿八经的大名家的小姐,大人如果还想挑三拣四的话,那我就只能说抱歉了。】

吉田敏光瞪大了眼睛,【新田源氏】是什么概念,他当然知道————清河源氏的后裔有很多,不过后来清和源氏的嫡系绝嗣,支系的新田和足利被认为是血缘最近的,最有资格继承源氏总领。

但在后醍醐倒幕的过程中,足利的地位一直比新田高,后来足利自立为将军,把尊皇的新田打败了,才有室町幕府。而织田信长废了足利将军,最有资格代表源氏的的自然是新田氏的后裔。

新田源氏并没有随着新田义贞的死亡而没落,相反,新田氏的【勤王壮举】,使得天下许多武士都争着给新田义贞当孙子。大馆氏,里见氏,山名氏,桃井氏。。。。。。即便是今天已经拥有了七十多万石领地,声名显赫的德川家康,也总是爱在写给朝廷和幕府的文书中,自称为【新田家康】而不是自己的本名。

【那么。。。。。。你可以说得更详细一点吗?她长什么样子?身体好不好?脾气怎么样?这些问题我都想知道。】

吉田敏光似乎因为对方的门第而动心了,看来他到底是这个时代的人,思想和观念还没有摆脱种种束缚。不过呢,看他这幅急切的样子,少女反倒冷静了下来。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请恕我不能告知了。】

出乎意料的,少女竟然没有往下说的打算。吉田敏光当然不干了,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他横眉竖目,大声说道:

【喂!你这人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呢?吊起了别人的胃口,却又不把话说清楚,这很让人讨厌啊!】

【随便大人你怎么说好了,我都不会介意的,不过呢,人生长途,是非因果都是慢慢养成的,我如果把事实的真相全部都告诉你了,你还会对将来所发生的事情有所期待吗?】

【这个。。。。。。】

到底是修养好的人,一般的人听到这话,肯定就要抡起拳头揍人了,再不济也是要骂上几句的,但是吉田敏光却并非如此,他慢慢冷静了下来,深呼吸了一口气。

【真抱歉,小姐,刚才使我失态了,是非因果都是慢慢养成的,知道的太多或许并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今天你的话,无论真假,我都当真的听下去了。好了,多少钱?】

【大人的修养和气度可真是叫人佩服,就冲这个,我免费为大人卜测一下前途,您将会成为您所在的家族的重要家臣,甚至会成为幕府也非常看重的人。。。。。。当然了,我的话是真是假,大人还是留着自己慢慢琢磨吧,至于占卜的费用吗?呵呵,大人看着给吧,愿意多少就多少。】

听她这么一说,吉田敏光又愣了一下————也许是因为少女说他会成为很了不起的人,让他又有些失神。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他本来想随便给点钱的,但一看案台上琳琅满目,顿时觉得少女做生意很不容易,太辛苦了,就从身上掏出了一枚银小判,放到了少女面前。

【大人。。。。。。要不要这么多啊,我只是胡乱说了几句话而已,你就给我一枚银币,这恐怕不合适吧。】

【哈哈哈哈。。。。。。合不是合适,小姐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因为你的话,而觉得心情很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如果你觉得多的话,那就帮我这个叔叔也算一下命运吧。】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站在一边,只顾着看热闹,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的明智光庆。

顺着他的目光,少女充满好奇的打量起了明智光庆,而后者,因为突然被人关注起来,顿时感到一阵不适应。

【这里面还有我什么事儿啊?敏光!人的命运虽然是受神佛影响的,但实际上,主宰命运的,依旧是人自己。。。。。。我实在是没什么兴趣知晓自己的命运,未来的日子总会一步步来的。】

【这位大人似乎很会说话啊,平时肯定没少读书吧。。。。。。不过呢,你似乎并不是太相信我啊?】

面对少女的反问,明智光庆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而是以一副【无所谓,我什么都不在乎】的语气说道:

【并不是不相信小姐你,只是我更希望在未来到来之前,自己一步步摸索命运,只有那样,人生才在有意义,我才不算是白活了一回。】

【哈哈,我刚才说大人是读书人,现在看来,果然没有错,一般的凡夫俗子,哪里能说得出这么有志气的话来。。。。。。本来呢,我也不该在自讨没趣了,但是吉田大人已经把钱给我了,我就不得不负责其我的工作来了,所以说,无论大人你对我接下来的话爱不爱听,我都要讲出来。请恕罪!】

【那就没办法了,既然我的好侄子已经付钱为我卜测人生了,那我也只好听听了。】

【呵呵,两人大人虽然以叔侄相称,但实际上,你们两个人在相貌上面,完全没有一丝的相像之处,而且,两位之前的对话,似乎也表明了,彼此关系并不怎么熟络啊。】

嗯,并不熟络就对了,因为两人并不存在任何血缘上的联系,而且,即便是认识的时间,也不超过一个月。

在少女的指示下,明智光庆学着刚才吉田敏光的动作,拿起案台上的一杯酒,缓缓喝下。说实话,这种占卜方法,可谓是为所未闻的。

【大人会是个长寿之人,将来会儿孙满堂的。】

【是吗?呵呵,那小姐你可就错了,我恐怕不能活太久啊,因为我的身体糟糕透顶,大病小灾不断,所以身为武士,却不可以上阵杀敌,也就是这两年稍微好一点。】

【大人不必灰心丧气,我既然这么说,那么肯定都是有道理的。不过话说回来,大人已经过了弱冠之年,命格却依旧为孤独之相,难道你就是因为身体很差,所以一直都没有娶亲吗?】

【是的,因为家族的关系,所以有很多人都想把他们的女性亲属嫁给我,但是,我这体质实在是。。。。。。连我自己都认为,恐怕两三年后就会。。。。。。对了,你也帮我测一下姻缘吧。】

【大人终于开始对我的话感兴趣了吗?不过话说回来,因为自身问题而不愿意耽误别的女人的终生幸福,大人真是了不起。那就请允许我在这里胡言乱语了。。。。。。大人你未来的姻缘,将会十分美满,对方同样是武士名门家的小姐,不过可惜的是,已经没落了。】

【没落了?那她怎么嫁到我们家来呢?对了,是正室夫人吗?】

【当然是正室夫人了,对方年纪与大人相仿,性情温和,而且呢,和当年的甲斐源氏还有很大的关系?】

【甲斐源氏?难道说,她是武田家的小姐。。。。。。不对啊,当年武田征伐之后,武田家的男丁几乎被杀光了,而女人要么出家要么改嫁,怎么会有。。。。。。】

【哈哈,还是那句话,天机不可泄露,大人一步步的走路,便会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了。。。。。。对了,再说说您的前途吧,请恕我无礼,在青年时代,大人几乎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作为。】

明智光庆一听这话,当然不乐意了,作为年轻人,他当然希望自己能闯出一番事业来。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活了十几年,确确实实没有干出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父亲十几岁就当上了斋藤道三的近侍,哥哥十几岁就随父亲出阵。而且两个人都立下了战功,开始扬名。

而到了自己这里,因为家中人才济济的关系,很不显眼,即便是出云普请奉行的职位和一万石的领地,也是哥哥为了巩固家族势力,特意给的。总之,自己得好好加油了。

【年轻的时候没有什么出息,那么等老了之后呢?难道我这一辈子,都是在碌碌无为中度过?!】

【大人不必紧张,你虽然年少轻狂时代不会做出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才华将会一步步显现,尤其是在贵主公过世之后,你将会成为家族新的栋梁。】

【主公去世?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难道我真的会活得比他还久。。。。。。等一下!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新的栋梁]是指我将会取代。。。。。。】

这个玩笑可不能随便开,明智光庆这些年来,一直都生活在哥哥的阴影之下,不过他倒也习惯了扮演这样的角色,至于成为家督,他虽然偶尔会幻想一两次,但也知道仅仅只是幻想。

【大人非要这么理解我的话的意思,我也很无奈啊,不过呢,并非我打击大人的志气,大人虽然大器晚成,才华横溢。但是,并不具备成为贵方族长的器量。】

【你是说,我没有成为家督的器量了?】

【不仅如此,大人更缺乏成为人上人的条件,这是命中注定的,不会有所改变。。。。。。但是大人非要一意孤行的话,那只能算是逆天命而行了。】

明智光庆听的心里百味陈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虽然他知道哥哥的雄姿英发和两个侄子(眼前这个和还没出生的那个没算进去)的茁壮成长,让自己注定和家督的位子绝缘,但是,他毕竟是个男人,不想永远都这样默默无名的混一辈子,而是尽情发挥自己的才华。

但是少女的话,却让他感到一阵打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慢慢相信了后者的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扭过脸,扬长而去。

【哼!什么占卜!全是骗人的话,我是读圣贤书长大的,怎么可以相信这些东西呢?!】

吉田敏光大吃一惊,他向少女道别之后,急忙追了上去。

。。。。。。

明智光庆只顾着前行,完全忽视了,就在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酒馆,里面有个僧人模样的男人正在喝酒,赫然就是他的父亲,明智光秀,或者说是南光坊天海。

刚才少女给明智光庆算命的时候,天海也有意无意的朝那边看了几眼,但他始终没有走过去与儿子见面。而当真田信繁端来酒水之后,他便和成田长亲两个人对饮起来,再不看那边的事。

【师父,那和人就是您的小儿子,明智十五郎光庆吗?跟今天早上,在朱雀大街上看到的明智小五郎信光不是太像嘛,而且气质也差了很多。】

【差了很多,源二郎,你是想说,我家十五郎是个缺乏气质,平平庸庸的人吗?】

【我哪敢那么说啊?只是觉得。。。。。。】

【你这么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小五郎早上是和祈福的大队一起上街的,穿的是朝服,表情严肃庄重,而且周围都是达官贵人,精锐护卫,你自然会觉得他整个人都很有气质。而现在的十五郎,因为是出来玩的关系,穿的是普通的衣服,况且因为身处闹市之中,他不能太拘谨,所以看上去比较闲散。】

【这样啊,不过挺可惜的,他要是注意到了您在这里就好了。】

对于这句话,天海却没有什么回应,他并没有和儿子见面的想法。虽然年轻的真田信繁完全理解不了这是为什么。

不过呢,不修边幅,已经喝的酩酊大醉的成田长亲,却很高兴。

【甲斐那丫头干得不错吗,基本上把我之前准备好的台词都说出来了,将来成田家要是不行了,混不下去了,我就带着她做流浪占卜人,肯定会名扬四海的,真田小哥,你说是不是?】

【是不是如此我不敢说,反正甲斐要是在这里的话,你肯定又要被她暴揍一顿了,真不能理解,你作为一个长辈,为什么总是摆出这么一副[没溜]的样子。】

【信浓来的臭小鬼,你懂什么?我这叫[没溜]吗?这叫做洒脱随性,古代品行高洁的正人君子都是这个样子的。。。。。。学着点吧,整天板着个脸,只能说明你们做了什么亏心事。】

想出了这么长时间,真田信繁早就对成田长亲的脾气了解的差不多了,不会再因此大惊小怪了。他只是摇摇头,做出心塞无力的样子,正想说些什么,占卜的少女,也就是成田甲斐走过来了。

【师父,你的那个小儿子十五郎,脾气真是不怎么样,她好像把我当成是骗吃骗喝,不学无术的骗子了,真是气人,我明明是照着别人写给我的台词说话的,要骂也是应该骂那个人的,你说是不是啊?。。。。。。不过呢,你的孙子的性格就要好上很多了,即便是被我戏弄了,也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而且还给了我一枚银币。】

说到【骗吃骗喝】和【不学无术】的时候,甲斐有意无意的瞄了自己的叔叔一眼,可惜的是,后者早就已经练成了【金面罩】、【铁皮脸】,哪在乎这个?

【我孙子?。。。。。。哦,你说的是那个大德寺家的小孩啊,真想不到,小五郎竟然把清华家的人收为义子了,作为他的父亲,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该为他高兴。】

【师父,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了,对方是谁,可是具有[九清华]之一的大德寺家族血统的子弟啊,这么高贵的人,竟然也到了明智家来,将来续谱的时候,多么光彩!】

与成田甲斐的兴奋不一样,天海全无喜色,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端起了一杯酒,缓缓的喝完之后,说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了,但是,这两年,随着幕府权力的巩固,朝廷已经变成了专门服务幕府的特殊机构了,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随意与各方大名结交合作。。。。。。与此同时,将军本人对于幕府官员与朝廷公卿的接触,也有了诸多限制,当年的武士与公卿随意结交,已经变得越来越不现实了,所以。。。。。。】

【师父,你的意思是说,小五郎先生,很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招致将军大人的不满?】

【是的,现在已经不同于过去了,我几年前还可以去找一些走得比较近的公卿老爷们喝茶聊天,饮酒赋诗,现在呢。。。。。。,如果我还是将军大人手下的家臣,只怕光是跟公卿们说说话,都要先经过将军大人的审批啊。。。。。。对了,源二郎,就算你聪明伶俐,能够猜对我的意思,也不能在我话没说话之前就插嘴,这很没礼貌力的,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抱歉!抱歉!我这人只要一激动起来,就控制不住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请师父您原谅我啊。】

不过呢,一边的成田甲斐,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他转过头去,对成田长亲说道:

【长亲叔,为什么要让我去干这种事情?那个摊位,明明就是你自己搭出来的嘛,而且。。。。。。你做的那些预言,究竟是不是真的?如果只是骗人的话,那我那这一枚银币可就有点亏心了。】

【你要是觉得亏心,就把那枚小判给我好了,反正我觉得没什么对不起良心的,而且,这钱是天海的孙子给的,实际上也就等于是天海给的,作为朋友,不收他的钱,真是对不起交情,哈哈。】

成田长亲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或者说,他作为武士出身,又很有学问,却偏偏是这么一个痞·子混混的性格,实在是很不协调。

再或者说,在后世,他这就叫做【雅痞】吧。放在那个时代,这种男人非常吃香,属于非常受女人欢迎的那种。

【万斋,虽说子孙自有子孙福,作为一个已经离开家门的人,我不该说些什么,但是,十五郎如果真的把信玄公家的小姐娶回来,那可不是一件随便开玩笑的事情。】

【唉,天还你这算是在担心吗?武田信玄都已经死了十二年了,武田家也已经灭亡两年了,幕府对于武田家残党的搜捕,已经没有那么严格了,许多和武田家有血亲的旁系子弟,都已经不用再担惊受怕,尽可以出来过日子讨生活了。有些人甚至改头换面,在德川家手下当了武士,将军不也没说什么吗?】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本身而言,我还是非常敬仰军略天下第一的信玄公的,但是,幕府毕竟是消灭了武田家的人,对于武田家的遗孤而言,幕府就是死敌,是仇恨的对象,所以我担心,武田家的人进入明智家,会影响明智家对幕府的看法,甚至。。。。。。你之前不也说了吗?十五郎在心底,终究还是对家督的位子有那么一点点的幻想的。。。。。。】

。。。。。。

明智小五郎其实并没有睡上多久,今天的活动虽然很累,但还不至于把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给累趴下。大概是在晚饭过后一个时辰,他从睡梦中醒来。

【好渴呀,嗓子干燥的都可以当做仓库使用了。。。。。。来人啊,给我水喝!】

在叫了几声之后,侍女慌忙端了一壶凉茶和一壶热茶过来————这是他自己喝茶的习惯,先喝冷茶解渴,再喝热茶暖胃。

他拿着茶壶,将茶水倒进茶碗里面,小口的喝上一些,感觉精神状况好了很多,神志也逐渐清醒过来了。

他的思绪,不自觉的,飞到了几个时辰之前,在二条城举行的幕府会议上面。

【恭喜将军,这回的春日祭,堪称完美举办,连朝中的大小公卿们也艳羡不已,直叹已经回到了平安朝。想必这回,幕府的声望又会大大提升吧。】

第一个阿谀奉承织田信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京都府知事佐佐清藏。这几天,他为了京城的治安保卫工作四处奔走,累的都不行了。所幸努力已经有了回报,京城在举办盛大祭典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事件。否则,不要说来到这里了说话,只怕他已经在六条河原被斩首一百万次了。

【呵呵,清藏,这回你的工作做得不错,我非常满意,但是,春日祭还没有完成,后夜的百姓祭典,同样不能马虎,你也要做好治安工作。否则,我可不会饶了你的。】

【将军大人请放心,赌上佐佐家的名誉,我一定将您吩咐好的事情,尽全力,完美的办好。】

佐佐清藏现在的心情非常的好,成功举办春日祭,给他带来了怎样的好处,不言自明。不过呢,他太得意忘形了,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羽柴秀吉投过来的怨毒的眼神。

尽管后世的日本人,总把羽柴秀吉,介绍成一个胸襟博大,器量如海的伟人,但实际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本来京都的治安工作,羽柴秀吉才是其中的重头戏,为了完美的完成任务,他不惜耗费人力物力,将一万军队从前线调了回来。要知道,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情,可是非常危险的,山阳道的领地有不少都是新打下来的,当地的土著豪强势力过去都是在毛利家的庇护下,保持着半独立的状态。

但是,现在突然来了一个新领主,想改变过去的状况,要他们彻底的服从自己,缴纳贡品,听候调遣,这让他们一时半会儿怎么能接受呢?当然了,对于新领主而言,这群人不能接受又有什么要紧的?自己可以用武力手段逼迫他们接受。所以军队的重要性,就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了。

本来呢,羽柴秀吉辛辛苦苦的将军队调集过来,就是为了完美的完成织田信长交代的任务。。。。。。结果倒好,什么便宜都没有捞到,反倒陷入了【被谋反】的漩涡。不仅任务取消了,他自己还莫名其妙的背上了【谋逆】的罪名。虽然织田信长已经做出了澄清,表示他并没有嫌疑,但即便是这样,他的仕途人生,也已经有了洗不掉的污点。

唯一能让他稍微有些心安的就是,织田信长会在春日祭后不久,在长滨城举办一个小规模的阅兵,对象就是他的部队,这总算能让他挽回一些面子。

再看看那边,在佐佐清藏的一番阿谀奉承之下,织田信长原本就不错的心情,现在更是心花怒放,他从怀里,取出一个折扇,折扇上面的扇纸,是用金箔做的,价值非凡。

这么值钱的扇子,拿出来恐怕不只是为了扇风降温,而明智、羽柴、柴田等长年陪伴在他左右的人马上就明白了————织田信长现在要说正事了。

【自从幕府成立以来,本家在天下各地,四处征战,刀兵不止,我知道,大家恐怕都有些疲惫了吧?哈哈,但是呢,累归累,但不要忘了,平定天下,本来就不是一件轻松惬意的活,不光疲惫劳累,一个不留神,说不定我们还会把性命都搭上去。。。。。。

但是呢,也没有办法,谁叫我们是武士呢?打打杀杀原本就是我们应该干的[主业],如果连这点苦也吃不了,那我们就没有什么资格谈夺取天下了。。。。。。所以呢,为了为了朝廷期望,为了天下苍生,我们从今往后,还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与辛劳。今后的大业,还有来各位多多支持了。。。。。。所以,各位,我信长在这里拜托了。】

说完这话,织田信长一改刚才的懒散模样,坐直了身子,垂下头向在座的所有家臣们鞠躬,行了一礼。

在座的人,都知道织田信长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见他行此大礼,大吃一惊,又觉得不可怠慢,急忙回了一礼,也把身子伏了下去。

【虽然很劳累,但所幸大家的辛苦都有了回报,这一点,我信长看在眼里,也觉得很欣慰。。。。。。胜家,你那边没有问题吧?有你[鬼柴田]在,相比关东的跳梁小丑们应该不敢肆意妄为吧?】

已经六十二岁的柴田胜家,头发和胡须都已经花白,整个人脸上都是皱纹,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凶猛霸气和充满活力。他伏下身子,回答道:

【将军尽管放心,关东的局势虽然复杂,但除了北条家之外,无外乎都是一些为了蝇头小利而自相残杀的小领主而已,没有什么可怕的!】

【嗯,你能这么自信,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呢,说来说去,都绕不开北条家。你之前曾经问过我,什么时候出兵讨伐北条家。我能理解你的心意,但是现在的确太早了,而且北条家刚刚出席了春日祭,摆出了一副忠于皇室和幕府的样子,我就更加找不出理由了。】

【请恕罪,老臣没有没有责怪将军的意思,但是。。。。。。如果北条氏政父子真的向您投降归顺,您是否还会让他们保留关八州的广大领地呢?】

【你是在担心,北条父子万一又有了谋反的意图,会依据关八州的雄厚实力,与幕府作斗争是吧?这个你也尽管放心,如果北条父子现在就向我投降的话,我会保留他们北条家一百八十万石的领地的,甚至还会更多一些。。。。。。不过呢,绝对不是在关八州,而是在别的地方。】

明智小五郎坐在一边,大致听明白了织田信长的意思————如果北条氏政足够【听话】,将军大人倒也可以保全北条家,但适当的削弱是肯定要进行的。这种处置,类似于历史上的丰臣秀吉对待德川家康那般,虽然给予了大片领地,却令他们必须离开祖辈世袭的故土。

这时候,又听见织田信长说道:

【虽然关东的大部分势力都已经臣服于北条家,但其中仍不乏一些对关八州保持敌视态度的人,比方说佐竹义重、太田资正等人,胜家,这些人要好好联络,他们都是用得上的棋子。】

【老臣明白,实际上,老臣一直都与佐竹义重保持着书信联系,佐竹义重曾说,只要将军发布征讨关东的命令,他便会第一个揭竿而起,响应号召。】

【佐竹家和北条家是死敌,这我知道,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对佐竹义重太过相信,人都是会变得。。。。。。当年,我起兵讨伐越前一向宗之乱的时候,远在奥州的伊达辉宗,也向我表示,只要我有意出兵关东,他便会鼎力协助。。。。。。你瞧瞧,这话跟佐竹义重说的像不像?哈哈。】

【将军明鉴,是老臣太过急功近利了。】

虽然被织田信长揶揄了一下,但柴田胜家早就深知他的脾气,所以也不生气。

【对了,说到伊达家。。。。。。小五郎,我听中纳言(织田信忠)讲过,你已经有了一套重新划分东北势力的方案了,对吧?】

虽然知道今天晚上的会议,不会只是简简单单的聚会,但明智小五郎也没想到,大家会聊得这么深入,已经涉及到很多重大军国大事了。

【是的,不过也不能说是什么方案,只能算是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而已,之前与少主简单的说了一下,回去之后,自己又慢慢斟酌修改了一下。。。。。。】

【呀哈!了不起啊!虽然你也是一方大名,但是在我和柴田大人等眼里,你还是个小鬼,想不到现在连你也开始有了宏图伟愿了,哈哈哈哈,看来我这些年对你的培养还不算没有白费。】

小鬼?明智小五郎顿时在心底翻起了白眼,敢情你们平时就是这么看待我的吗?

【来,你今天当着大伙的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也听听[出云之龙]的高见。】

顿时,整个会议厅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如果不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明智小五郎觉得自己绝对会尴尬得忍不住逃离这里。

稳了稳心神,他深吸了一口气,等大家的笑声慢慢结束的时候,才开口说道:

【算不上什么宏图伟愿,只能说是我这个小鬼的一个荒唐的想法而已,今天在座的各位大人以及将军大人,如果我说的话里面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还希望你们多多指摘。

伊达父子祸乱东北,生灵涂炭,朝廷与幕府深感忧虑,而我被任命为征讨伊达家的大将,实在是深感荣幸。

如今,将军大人已经与伊达家的姻亲,最上出羽守义光大人达成了共识,最上大人表示这次的战争,只要是将军令他停火,他便不会再出手。。。。。。当然了,最上大人也是个老油条(讲到这里的时候,又有人笑了),他的话是否可信还得看形势的变化,不过至少,在眼下,可以让我面对的敌人少了一个,而我要做的,就是专心对付伊达家。】

因为之前与最上家的会面,并没有多少家臣在场,所以当我他这件事【抖出来】的时候,全场顿时议论纷纷。在这其中,他注意到,羽柴秀吉和池田信辉低声交谈了一会儿,然后羽柴秀吉摇了摇头,明智小五郎即便听不到他们二人在说些什么,却也能打听猜测的到————两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都不相信最上义光。

看来最上义光的诚信度确实有些问题,不过话说回来,历史上的他也是如此,虽然山形县当地的人把他视为伟人,但后世的人,为了体现出他的对手伊达政宗的正面光辉形象,总是把他描绘成十恶不赦,表里比兴的奸雄和暴君————为了吹捧一个人而去故意抹黑另一个人,从某些角度而言,这也是人性阴暗面的一种体现。

等大家的议论声低下去之后,我接着说道:

【最上家既然不会出手,伊达家南边的盟友北条家又被柴田大人给钉住,所以这场仗,我有绝对的信心打赢了!】

在发表了豪言壮语之后,全场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说实话,这种被所有人关注的感觉,明智小五郎虽然不习惯,但还是挺喜欢的,接着,他以更加有气势的语气说道:

【光是打赢也不代表万事大吉,伊达家毕竟是自平源时代起,就植根于东北的大名,所以要尽可能的将其连根拔起,永不翻身!】

不知什么时候,明智小五郎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沉重,甚至有些可怕,而说到【连根拔起】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有些狰狞了。

【所以,我希望,将目前伊达家拥有的所有领地,米泽、仙道、会津还有越后,全部都吐出来!一寸土地都不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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