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舟人部落和太江交汇的小河畔,阿比依照王川的要求汇集了这个分部最有声望和领导能力的一批人,在一个不是很大的洞穴里聚会。不久之后,壮牛射杀了两个人,从洞里拖了出来。随后,牛帆和阿比并肩而出来。阿比对着围上来的人声嘶力竭的说着什么,说到最后,激动的挥舞起石矛。众人渐渐被感染,纷纷找来自己的武器,跟着舞动。
“风帆!”一声呼喊从人群中响起,随后经久不息。
“风帆!”
“风帆!”
“风帆!”
其时,王川等人驶来的小帆船在小河边轻轻晃动,如同被声浪震动的一般。
时间在早一点点,比虎握着刀的手也在阳光下轻轻地抖动。长时间的激烈砍杀,没有停下来之前丝毫没有感觉,这一停下来,他终于还是觉得有些疲惫了。不过他为了不让别人看到他的乏力,他还是蓄着力,用缺了好几个口的砍刀,稳稳砍下了舸的人头,才就着满地血污,重重地坐了下来。
舸实在是一个狡猾的人。他在行走的时候,就走在人堆里,比虎必杀的一箭,因为射角有些小,居然让他躲开了。
后面比虎连射了七八箭,将他身边的人都杀光了,都没有杀到他。舟人慌乱之后随之而来的反扑显得极为激烈,便有这个人在人群里指挥的关系。
也好在有他指挥,让舟人没有一触即溃,让河部落的人结结实实和他们战了一场。
比虎一路对着舸冲杀,用坏了三个盾牌,砍嘣了两把刀,换了两拨队友,才杀到舸身前。这个时候,舟人已经开始溃散了。但奋力将舸放倒之后,舟人才真正散去。
比虎身上的马甲已经烂得不像样子了。和血粘在一起脱得十分费力。好在他作战经验丰富,就算在混乱之中,也懂得避让躲闪重击,这些攻击都只是划破兽皮后,只在皮肉上留一些皮外伤。但有些地方来不及躲闪,他是用胸口顶上的。尽力把护心镜拆下来后,数着上面的痕迹,比虎才知道自己被这小小的铁片救了多少次。
“杀敌多少?”比虎倒吸着凉气问。骑鹿就不是能处理伤口的人,他那双常年剥解野兽的手在比虎身上摆弄,让比虎没由来想起王川第一次给他处理伤口的情况。那时候虽然觉得疼,但王川的动作绝对比骑鹿轻柔一百倍。但没办法,这场战争下来人人带伤,其他人也在忙着帮身边人处理伤口,能空出手来的只有骑鹿而已。
“不知道,没有八十也有七十吧?”
“才七八十?”比虎瞪起眼睛,须发怒张:“老子一人就杀了不下三十人,箭射空了,刀都砍坏了,才七八十?是你们都在旁边睡觉还是你上课偷懒不会数数?”
骑鹿随手拔出身边的一支弩箭,有些费力上弦,对着不远处一个还在挣扎的人射了一箭,然后点着指头道:“那应该不差了,你杀了三十,我杀了1,2,3,四十,正好七八十。”
旁边河部落的人听到两个头领置气,都哈哈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有人触动了伤口,会哇哇怪叫两声。
比虎指指太阳:“到这个树枝的时候就上船。”
众人往天上看一眼,胡乱把伤口包扎一下,便行动起来,或者从尸体上取回弩箭,或者把尸体从大网中解出来,或者把同伴从尸体堆里拖出来。这里到底杀了多少人,谁杀了多少,就没时间清点了。
大家都很累,但还不到休息的时候。坐上船后或者可以休息那么一会儿,但路上还要修整武器,川长老还在虎穴里待着,他们得尽快过去,晚些时候还有更凶险的下一场。
至于撤退?他们知道川长老有这个安排,但并不相信会有这种情况。川长老从不让他们失望。
上船之后,比虎清点了一下,能站着的还有三十八人。一百多人的舟人队伍,最后逃散的不多,而且都是四下逃了,估计他们终于知道舟人为何从今天开始就会在世上除名了。
出征之前,盾牌马甲都是有备份的。大家该更换的更换,伤口问题严重的再处理一下。其他人修整武器,趁机休息或者打起江水痛饮一番。
船已经满帆了,而且顺流,但掌橹的尤嫌速度不够快,把橹摇得和鲤鱼的尾巴一般。
舟人本部在一片江边的滩涂旁边的高地上。这片滩涂上有无数的小水塘,江水上涨又落下去之后,这些水塘里的鱼虾就够这里的人吃上很长时间的。八月金秋,江水落了,水塘也渐渐干枯了。滩涂的野草被秋风吹得金黄。
王川在这个滩涂上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必须拿下舟人这个地方。无他,滩涂上的野草里,夹着这无数的野稻谷,不少正沉甸甸的点头,显然是到了收获的时候。
头上绑了兽皮头巾的西面分部的舟人绕到东面的滩涂上,向西进攻。比虎带着伤痕累累的河部落的人从西往东攻打。主力被调走的舟人本部,立刻点燃了高地上的柴垛求援。但当他们发现进攻自己的人是西面的分部人马的时候,在攘外必先安内的心理下,他们立刻组织起了大部分人手,围剿起西面分部的人来。只有小部分人带着妇孺抵挡比虎带领的这一小伙人。这倒是让比虎的压力减少了很多。
当比虎攻上了高地,攻入了最大的那个洞穴的时候,舟人本部的人才知道,自己的防守的方向错了。比虎那些人虽然少,但一个个已然杀红了眼,个个悍不畏死。本来以为吓唬一下就能收服的西面分部的人,今天却不知道为何个个亢奋异常,十分恋战。因此,比虎才捡了个大便宜,攻上了高地。
没武器的女人不杀,缩成一团的孩子不杀,王川跟着壮牛和牛帆身后,鱼珠身前,充当弓弩手,用壮牛的弓见缝插针射杀着每一个能见到的男人和有武器的女人。很快跟着比虎冲入了最大那个洞穴。
舟人的巫是一个年老的女人,据说年轻时候最擅长做舟船。在比虎要一刀砍下她的脑袋的时候,王川高喊道:“先别杀,拖出去!”
在高地上就可以看到河部落在江面游曳的帆船,王川把匕首抵在巫的苍老瘦弱的脖子上道:“风帆已经出现了,舟人的船将变成风帆,让你的族人停手,要不然驾驶风帆的河部落将会把这里的人全部屠杀干净。”
巫眯着眼睛看着江面上无人划动的大船,慢慢流出泪来,跟泪一起流出来的还有她那怪异而婉转的曲调。曲调响起之后,身边还在抵抗的男人便放下武器,跟着歌唱了起来。随着曲调响彻江岸,四周的再没有一人拿着武器,就连西面分部的人也停止了下来。
王川看着阳光照在金黄的滩涂上,喃喃道:“这他~娘唱的才是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