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延迟确实可以做很多事情。虽然现在也比较冷了,早晚的寒霜把树叶冻得片片飞落,但没有冰雪的阻拦,人在森林里行走还是比较方便的。
王窖带着队伍走在森林里,就希望下雪可以再迟来几天。这样,他说不定就能完成这次的外出任务了。
他之前是跟着疾出使森林的手下,在大庆典中被封为十夫长。现在他的手下有了六个人。十夫长应该有十个手下的,但部落现在人不够,因而没有给他满编。川长老说,只要他立了功就给他加人,最后超过十个人也有可能。这让他产生了不小的斗志,他要争取尽快把手下弄到十个以上,就可以去更远的地方了。
他是出使的疾手下的人,因而他现在的工作还是外出联络和探索。
他这次带队出来的主要目的便是寻找一个叫兀的小部落。
这个部落据说是和原来的河部落一般的小部落。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火神部落东北方向三日路程外的地方。这个部落的人数只有几十,不会生火,也不会保存火种。每年都要前往火神部落交换火种,换取盐或者通亲。但今年在火神部落被灭之前,这个部落并没有前往火神部落交换。前来观礼的其他部落也并没有见过这个部落的人。
王川说这样的部落也应该照顾,应该找到这个部落,看看他们的现状如何,确认他们还在不在。如果他们还在,并且能够自己过冬,就交好他们,帮一下他们。如果他们不能过冬了,就把他们带回河部落去,吸收了他们。
阿母对这种小部落极有感情,也同意了王川的做法。因此部落便把他拍出来了。
王窖很喜欢到任何一个陌生的地方去,虽然知道此时大雪快要下了,但他也没有一声抱怨。没人知道,在探索的过程中,其实他也在寻找,寻找自己原来的部落。
他是冬熊去年最早交换到河部落的人。但他并不是赎盐氏出身。他记得他大约十岁左右的时候,被人从原来的部落掳走了。几经交换,到了赎盐氏手里。
在进入河部落之前,他只能为每天的一点点食物在棍棒之下不停的劳作和搬运。那怕是在赎盐氏,他也几乎没有吃过饱饭,因而那时候长得并不强壮。那段时间里,他几乎也把童年的回忆忘掉了。
直到进入了河部落,他才知道幸福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温饱,安全以及尊严,这是他从没有想过的生活。他在河部落成了亲,改了自己懦弱的性子,还练就了一身不错的本事。想到自己的过去,他十分想找回原来那个部落,找到自己小时候不停给自己嘴里塞各种能吃的东西的娘。想让那个疼他爱他的女人也过上同样的日子。
但出来的时候他的年纪太小了,多次辗转交换,也扰乱了他被掳出来时候的记忆。现在他只记得原来的那个部落有一片不小的栎子树林。每到秋日的时候,他们可以在树林里找到无数的栎子果腹,那几乎是一年里最欢乐的时光了。他现在每次出来,都希望找到那么一片树林,然后在里面找到他的娘亲。
但这片栎子树林在哪呢?他不知道。在大庆典的时候,他问过冬熊。之前高高在上的冬熊看着他的红腰带对他极为尊敬。不过冬熊也不记得是从哪里把他换来的了。冬熊说帮忙回去问一下负责交换的人,如果有信息,以后会过来告诉他。
王窖知道冬熊能问到的东西也不多,所以他依旧要不停地找。他希望现在要找的这个小部落就有那么一片栎子树林。不过队伍里一个来过这个部落的从火神部落过来的人说,这里没有栎子树,倒有很多松树。
在森林里走路,有时候走错一个山坳就会多走一两天,火神部落过来的人每次来时都有兀部落的人带路,所以对道路并不熟悉,他们找到这个一片松树林到时候,已经比计划多用了三天了。
松树林的松树摩天排云,高大无比。秋风呼呼吹过松林,把松叶和枯枝吹落地上,地上落了厚厚的松叶,踩上去像踩在毯子上一般。
从走入松林开始,整个世界仿佛除了风声和松树,再也没有其他了。
王窖不由把自己的弓拿在手里,同时抽出箭来。这松林里太过诡异了,呼呼的风声让他们什么其他声音都听不到。万一有什么猛兽隐藏着,很难提前发现得了。
“你确定就是这里?”王窖问。
火神部落过来那人只是被亮苏挑选出来的人,现在还不算正式成员,因而答得特别小心和详细:“应该是这里了。不过他们没有住在这个松林里,他们住在这个松林后面的一个山涧里。这种松树林子其他地方没有的。兀部落的人就是靠这些松树的松子过冬的,每年来交换,也是用这里的松子。这种松子可香了。”
他说着还随手捡起一个松果,从里面剥出松子来。
王窖看了看地上随处可见的松子,心里的不安增加了几分。他小时候就是靠捡栎子过冬的,情形应该和这个部落差不多。靠这种果实为生的部落,基本在这些果实成熟的第一时间就会将它们收拾回去的,就算没有落地的都会上树去采摘的,如何会在地上留下了这么多?
王窖觉得,不是这个部落消失了,就是这松林里多了什么恐怖的野兽,让这个部落的人不敢踏入。但偏偏地上厚实的松叶,让野兽留不下什么痕迹。还好松叶落了许多,松林上空空旷,不至于让林子太过阴森,视线还算不错。
“准备武器,小心四周。”王窖吩咐一声,让大家打起精神来。
他们这边七个人,个个有铁器弓弩皮甲,来一个小部落也能应付,一般的野兽只要小心些,基本没什么问题。
大家小心翼翼一路往前,但走了半天别说猛兽了,松林里连只鸟雀都没有看到了。
某一刻,几人走到了一个空旷些的地方,风小了,呼呼是林涛也安静了几分。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凄厉的雕鸣在空中响起,下一刻,激烈的风吹过松林,松涛似乎在瞬间恢复了,王窖忽然想起王川说过的“这个时代猛禽可以吃人”的话,立刻大声喊道:“注意头上!”
说话的当口,他也抬头拉弓,果然见到一片黑白相间的巨大影子从空中飞快扑了下来。他快速松弦,但那影子扑得太快了,那一箭居然射空了。
眨眼间,那影子便扑入了人群,来不及多想,王窖整个人对着对着那影子就扑了过去。队伍里他的身手最好,皮甲也是两层的鳄鱼皮,要是他不能在第一时间制住这个黑影,给队员们争取到反应时间,天知道这个黑影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伤害?
他扑到的是一只几乎有人那么高大的大鸟。这是王窖的第一反应。其时这只大鸟抓住了一个队员的身子,正要啄向他的脑袋。被王窖一扑,正好将这只大鸟扑倒了。大鸟的嘴啄到了地上,将地上坚硬的沙石地面啄出了手指深的坑。脑袋被啄一下,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抓的那个队员趁机后退,但他的皮甲也被这只大鸟硬生生撕开了。
大鸟体型极大,力气也极大,王窖这一扑显然将它激怒了,将它扑倒之后,它扭头乱啄,两爪乱抓,同时胡乱拍打着翅膀。王窖忙乱里用脚夹住了大鸟的一扇翅膀,双手死死抓住大鸟的脖子,不敢让它啄到,同时对后面的人喊:“砍脑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