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山林,涌动万千,如千军万马奔腾不息,当真是气势磅礴,无可阻挡。
因这一阵劲风,吹散了夏日厚重的闷热,带给了容华与江流石无尽的舒爽。
容华本来正在洗江流石换洗下来的衣服,见风以雷霆万钧之势吹来,山林涌动,水波荡漾,连无处不在的闷热也为它臣服。
容华看着这阵风,一时间豪情万丈,恨不得变作天地间的一阵风,诸事不理,只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江流石正泡在溪水中,这阵风吹来,倒叫他有些发冷。
容华因痴迷这阵风,索性把浆洗的衣服直接放在溪水中泡着,自己却站起来,闭着眼,张开双臂,迎着风吹。
方才,江流石要泡澡,容华再不知男女大防,也知道男子洗澡自己要避讳,但又怕江流石行动不便,所以也没避很远。
江流石有一会儿没见着容华,着实思念难挨,便悄悄侧过身子,抬眼向远处瞧去,想着就瞧一眼,解一解相思之苦就好。
刚巧,江流石这一抬眼,就见容华张臂于风中站立,黑发散漫,裙裾飘飞,似乎要随风飞走。
江流石看了,心惊肉跳,只晓得把手朝空中胡乱的一抓,只想赶快拉住容华的衣裙,不让她随风而去。
他生来卑微,从来受人摆布,浑浑噩噩度日,不知为何活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心上人,第一次觉得,人生在世,万事称意。
所以,公主,不要飞走,不要有任何离开流石的想法。
此刻,容华并不知江流石的绝望挣扎。她迎风流泪,热血沸腾,用尽全身力气,向着风吼道。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
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为服黄金,吞白玉。
谁似任公子,云中骑碧驴。”
此时,在容华心中,她再没有了怯弱、无能为力,只凭空生了无数的勇气与希望来。
风国啊,风国的子民啊,我容华大难不死,从今往后,还将继续穷尽一生,与风国的有志之士,造一个盛世出来。
而许墨之流的世家豪族,取之于民,害之于民,用之于己,必将归于腐朽,消逝于时间的长河中。
不知过了多久,那阵风渐渐偃旗息鼓,所有的山林涌动,皆归于沉寂。
容华的澎湃心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她默默蹲下来,又拿起衣服来洗,刚才的一切,仿似一个梦,但分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江流石于风中,听了容华吼出的诗,一下子散尽了力气。他把伤腿仍旧放在石头上,身子却向后顺势仰去,躺在浅浅的溪水中。
终究,道不同不相为谋啊。我的公主,你有你的鸿鹄之志,而流石,却只想与你岁月静好。
江流石那么伤心,什么都不在意了,只任由他的发丝浸在水中,像墨一般晕开,徐徐飘动在浅白色的鹅卵石上方。
容华洗好了衣服,把衣服晾在了林木之上,才想起看看江流石。
这一看不得了,竟发现江流石仰在水中,一动也不动。
容华怕江流石溺水,再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只急急忙忙跑过去,嘴里惊得大喊。
“江流石,江流石,江流石。”
江流石被容华这么一喊,才回了神,他动了动脖子,头发也在水中滚动,如一把滑溜的水草。
容华见江流石动了,心里放心了些,但还是跑入溪水中,把江流石扶了起来。
“江流石,我离你本就不远,你滑入水中,为什么不唤我来扶你?”
江流石见容华话中含了责怪,心中竟高兴起来,嘴角不自觉地卷了笑来。既然有责怪,那说明公主还关心自己。
“亏你还笑得出来?当真气煞我也!”
容华见江流石居然笑了起来,心中气愤异常,怎么看,都觉得那妖美的笑容刺眼极了。
“公主来了,流石便只想笑。”
江流石眉眼俱是笑意,眼角的纹理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熠熠生辉。
“你莫拿这话来诓我,刚刚你连溺水都不唤我。你要是淹死了,我就算是来了,你也再见不到我,还如何去笑?”
容华的怒意全部跳上了眉头,语气自然好不起来,格外的生硬冷白。
江流石看她为自己发怒,心中柔情万千。他一时情难自控,忍不住侧身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容华。
容华一脸懵懂,江流石这厮怎么回事?我还在埋怨他呢?他倒好,直接上手抱了。
“江流石,干什么呢?我这发怒呢。”
江流石仍把容华拥得紧紧的,还一个劲儿的嗅着容华身上的味道,语气不自觉的柔软起来。
“公主,让我抱抱你,消消气。好吗?”
容华听了,眉头一跳,哎哟喂,太像阿弟了,阿弟平时要是惹了自己生气,也是这般哄自己的。
容华一想到阿弟,心中不自觉的柔软起来,心中的怒气消了大半。但是,为了治治江流石这不惜命的态度,还是做出了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来。
“别来这套。任你如何撒娇,我都是心硬如铁啊。”
“公主,流石答应你,只要你好好的,流石当千倍万倍的惜命。”
江流石让容华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让自己的湿发与容华的发缠绕在一起。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湿发把容华的发浸湿,感觉心满意足。
“江流石,虽然你这条命算是我救的,但是你不必为我而活,你的命始终是你的命,都应由你做主。就算我不好,我比你先死,你都要好好活着。不论何时,你都要千倍万倍的惜命,知道吗?”
容华正说得起劲儿,却被江流石猛地放开。
她刚从江流石紧紧的怀中解放出来,还没喘匀一口气呢,江流石就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捂着她的唇,定定的看着她,眼神里盛满了祈求。
“公主,不要说`死`这个字。我们公主,一定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的。”
容华看他这样认真,心中有些微微的触动,但她下意识的回避了江流石的眼,只向下看去。
可越往下看,容华越不知朝哪里看。她的眼神刚往下扫,就瞧见江流石那红润好看的唇,她意识到不妥,只得再往下看。
但是,再朝下看,却看到江流石刚刚打湿的长发,搭在光裸的胸膛,顺势流着水珠儿,调皮的在白玉一般的肌肤上晃动,格外的绰约撩人。
容华微微红了脸,再不敢朝下看了,只得慌乱的闭了眼。
江流石见容华红了脸,又闭了眼,有了些女儿家的娇羞,十分地俏丽。
江流石本就爱慕容华,又是个敏感的,此时见了容华这等娇态,不由得情随意动,起了正常男子的反应来。
容华正闭着眼,却听得江流石浇水的声音,一时有些奇怪,便睁开眼来。
江流石见容华睁开眼,飞快的把双腿并拢,又用手把身下捂得死紧,迅速地做完这一切,才把那张红透了的脸朝向容华。
容华不明所以,只觉得江流石的一双眼水光潋滟,妖艳异常,与往常不同。
“江流石,你这是干什么?干嘛要把腿并拢?你知不知道,你这伤腿还不能动。”
容华也是奇了怪了,人家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江流石这厮,不光能顶着伤腿飞扑过来给自己挡蛇,还能用伤腿做个`并拢`的动作,而且这动作还快如闪电,自己这个眼神儿好的,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并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