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熟悉的床帐,来不及细想,翻身起床,榻边一双软底绣花鞋,她也顾不上穿,抬脚就往外面跑。
玲珑正打算进屋,就被冲过来的秦音狠狠的撞倒了:“呃?小姐,你……你的腿……”
秦音根本没听到身后玲珑的大叫,只顾往前面,到月门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没一会又开始向前跑。
推开成珏和南宫敬住的院子的大门的时候,顾鸿儒和成珏刚刚从卧房里出来,正待说什么,却惊诧了的看着扶着院门用力喘息着:“他在哪里?如画在哪里?”
成珏赶紧走了过去,一言不发的弯腰抱起秦音,就往自己的卧房走去,嘴里还很不高兴的说:“出来也不穿鞋,像什么话?”
顾鸿儒楞了楞,这不是穿鞋不穿鞋的问题吧?秦音的腿……
卧房里有些暗,内室中点了不少蜡烛,隐隐的烛光从一层层临时加盖的布帘后透了出来,满室都是不同的药味。
秦音揪着一颗心,待成珏抱着他穿越这一层层的厚厚的布帘之后,她看见了那个人——南宫如画。
他斜斜的趴窝在大床上,一头秀发铺散开来,脸色苍白的淡化了那绝美的容颜,唯一能看得清晰的依旧是浓黑的眉和浓密的睫毛。
自腰下盖着薄被,而整个背部露了出来,洪稠拿着一柄小竹片将手里一个大研磨碗里的草药糊糊一点点的抹在南宫如画背部的伤口上。
已经抹好的部分则用白绢纱覆盖起来,很快白绢纱吸收了草药糊糊的汁水,变成了墨绿色。
整个过程中,洪稠根本没搭理进来的两人,只顾着自己手上的活计。
成珏带着秦音慢慢走了过去,将她放在床头的木凳上坐好,便翻身离开了。
秦音噙着眼泪,伸出手,却不敢抚摸上那绝美的容颜,甚至一个字都不敢说。
洪稠静静的敷完所有的草药糊,盖上白绢纱之后,默默的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秦音,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转身离开了。
秦音滑下木凳,跪坐的倚在床边,额头与南宫如画的额头轻轻相抵着,她小心地拉过如画垂在床榻边的左手,紧紧的握着。
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南宫如画略微有温度的气息,两行清泪无声的从眼眶里缓缓的滑落。
她要的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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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敬端着汤药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如此的景象。将汤药放在桌子上,上前抱起了秦音,秦音挣扎了一番,他说:“小妹,你莫要自己又病了。如画很好,他还活着,只是要很长的时间来痊愈。你且放心就是!”
秦音点点头,猛然间又想起,如画不是在自己怀中断了气吗?为何现在又还活着?
南宫敬晓得她肯定是有很多话想要问的,便说:“我先送你回院子,让玲珑她们服侍你梳洗了,吃了东西,我再来告诉你,可好?”
秦音再次点头,说:“莫要欺瞒我。我只想要如画活着。”
南宫敬抿了抿嘴唇,回答:“我知你心愿。放心,顾先生的话你还信不过吗?他还是你二师父。”
两人出来卧房,成珏在外室等着,手中竟是拿着一双修鞋和厚厚的大氅。他上前,沉默的帮秦音穿了鞋,说:“南宫,放她下来吧。”
南宫敬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慢慢让秦音站在了地上。甚至发现她站的稳稳的。
成珏看着秦音,问:“腿可有力?走几步试试?”
秦音有些不明所以,便抬腿在地上跺了几步,又在他们的目光下走了两步后疑惑地问:“怎了?有什么不对?”
南宫敬睁大了双眼:“小妹,你的腿好了!”
秦音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尖,又看看一脸惊喜的南宫敬:“不是一直都是好的吗?”
呃……?南宫敬愕然了:“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坐在轮车上的吗?”
这么一提醒,秦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甚至再次抬腿跺了几次地板,再走了几步,才恍然想起,是啊,之前不都是瘸子吗?自从在王府的湖里被救起来之后,自己就瘸了。
而现在,此时此刻,她竟然是站着的,还能不需要任何帮助便自如的行走,甚至她刚才过来的时候是跑过来的。
她抬头,一脸愕然的看着成珏,问:“刚才我是不是跑过来的?”
成珏挑眉,这丫头的反射弧有点过于长了些!
于是他说:“嗯,的确是,我看见你的时候你扒着院门在喘气,也不穿鞋子,万一路上的石子很尖锐,扎破了脚丫,我看你拿什么走路。”
“那如画是不是现在就算是安全了?他痊愈需要多久?那皮肤可还能有办法?”秦音连着问了三个问题,都不是关于她自己的腿如何。
“你这会先回院子梳洗和吃饭。我等会过去。”成珏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院子里,玲珑和珊瑚站在顾鸿儒身后等着。看他们三人出来,而且秦音还是自己走出来的,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成珏将秦音送到顾鸿儒面前,说:“跟二爷爷回去吧,让他给你诊个脉。你昏睡了好几天,好好的洗漱洗漱,吃些东西。”
“好,那你们等会要过来找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切莫欺瞒我。”她不放心的再次叮嘱。
“绝不食言。”成珏说。
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成珏和南宫敬对视了一眼便回身又进了卧房边上的书房。
成珏从怀里掏出那张纹刺在皮肤上的山水画,这几日已经被药水制过了,画面清晰可见,没了原先那鲜血淋淋的恐怖感,现在的山水画就好似画在一张薄如蝉翼的宣纸上一样。
成珏将画展开,一头交给南宫敬拿着,对着烛火高高的举了起来。
在烛火的映照下,山水画里赫然显示出了另外一番情景,成珏说:“本不想让你来看的,怕你心里难受。但是南宫家却是因着这个藏宝图而遭了劫难,由此还是觉得,你看过也罢。”
南宫敬叹了口气,就是这样张藏宝图,让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连着找到的最后一个亲人都还是成老三的弟弟。
“你就不怕我记下了藏宝地,去找了来挖开?那可是霍野大陆上最多的财宝呀。”南宫敬好笑的口气说。
“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把藏宝图给了你,你也能找到那个墓穴的位置,你也是徒劳无功的。”成珏很有自信的说着,顺手收好藏宝图。
“为何?你好似对这个宝藏非常的熟悉?”南宫敬终是问出了自己最大的疑惑。
“你没有开启宝藏的钥匙。而且那里面设置了无数的机关,即便有钥匙,又既便是玄机子在这里,也不一定能躲得了那些密布的机关。”成珏倒了两杯茶,两人各自端了一杯喝了起来。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熟悉宝藏,以后再告诉你吧,我断然不会害了你们。秦音当初答应了爷爷要接下医神谷的时候,我便把你们都当了自家兄弟,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说,但是绝不会害你们。”
南宫敬听了这番话,心里细细的思量了一番,便点点头,道:“宝藏于我来说没有亲人重要,钱财这东西,生死不带。如今我也有个武馆,花销也不差,这种招杀身之祸的东西还是给你去处理吧。”
顿了顿,又接着说:“成珏,虽然你在很多时候比较冷漠,有些事情你不便与我说,我自是能体谅。不过秦音,我希望你不要欺骗了她。”
成珏垂眸,没有做声。
“我们五人于秦音的感情,甚至于白夜,周轩辕,如画,于秦音的感情。我相信你心里自是清楚的很,而秦音她自己,想必也你知道她曾经的过往,那劳什子的静王爷一天不签署合离书,她便一天没有自由。”
南宫敬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我们无需分胜负,但是在任何人主动退出之前,我只希望不要辜负了她就好。这话对你说是这样,对其他人说也是这样。甚至于回去后,我自然也会同样的对他们都说了。”
“不过,”南宫敬忽地抬头盯住对面的男人,“如果你做了任何对不起秦音的事情,我南宫敬第一个不放过你。哪怕秦音意不属我,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成珏没有马上回答他,沉默了半晌后,他说:“三年,我只给她三年的时间,如果三年后,即便是静王爷没有签下合离书,我都会带着秦音回谷里,哪怕这辈子都不出谷,她也是我的。”
“啪!”的一声,成珏手中的茶盏已经碎裂成灰。
“你护得了她便罢。若是你无法护了她,便早早的退开了去,好生珍爱她的人不多你一人。”南宫敬很是不客气的说道。
“嗬,这点倒是不用你们操心了,自山洞那天之后,我便不会再放手。这话我早已对她说了,她也应了,哪怕没有那一纸破合离书,她,秦音,这辈子都只能是我成珏的人。”
成珏扬手散了手中的瓷灰。
起身,拍了拍衣衫上落下的灰:“说完便过去吧,这会子也应该洗漱完毕了,我们去端些吃食。既然答应了她不欺瞒,我也会做到的。”
南宫敬也起了身,拍掉衣衫上沾染的瓷灰,点了点头:“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