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如果您愿意要的话,我可以全都给您。”
耿朝忠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哦?”
苏斯洛夫有点惊讶。
是的,他很贪婪,但是却没有耿朝忠想的那么贪婪,他提出这个不合理的要求,其实还是想试探一下耿朝忠,看看这个朱胖子发展的下线,是否对契卡保持了较高的忠诚。
但是,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快的就将这么多的产业放下。
“没错,”耿朝忠对着苏斯洛夫解释道:
“尊敬的长官,我想,我的上级,朱可夫同志已经跟您提起过了,我在他临走的时候,找他借了三万块大洋用作活动经费。确切地说,这笔活动经费就是我现在看上去的所有资产。
我打算用这笔钱在岛城经营一个合法的身份,顺便,可以产生更多的利润。
但是,您看到了,最近的生意很一般。
为了能尽快还上这笔钱,我不得不对岛城的日本商人进行绑票来勒索钱财,这一切,都是为了还上欠组织的经费。
所以,我给您的五万大洋,其中就包括了我向组织借贷的三万。
另外,我经营的这些店铺一直在亏损,您接管以后,可能还需要消耗一定的费用。比如,房租,水电,人工雇佣等等。”
苏斯洛夫半信半疑的看着耿朝忠——说实在的,耿朝忠的钱从哪里来的,他对此很有疑问,但照现在耿朝忠的说法,他的钱是从朱胖子那里拿的。照这样说,自己拿到手的这五万大洋,还要支出三万交还给组织。
“你的意思是,你在岛城的钟表行和住宅,都是租的?”
犹豫了片刻后,苏斯洛夫终于开口问道。
“绝大部分是,不过,白公馆不是。因为白公馆本来就是朱可夫同志的住宅,我只是暂时借用。您不知道,我现在很后悔办这家公司,自从办了这家明亮钟表行,表面看着光鲜,但其实每个月的支出都得三千大洋!
更不用说,还得跟岛城的达官贵人结交,那钱花起来真是如流水一般。就拿最近我跟前清废帝溥仪结交,每天都得花五百两银子!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到我店里看看账本。
如果不是为了任务,我早特么不干了!现在骑虎难下,眼看着就入不敷出,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绑票过活。”
耿朝忠一番苦水倒出来,苏斯洛夫顿时无语了。
他虽然不是完全相信,但耿朝忠的态度说明,不怕他接管产业。
至少,自己接管后,除了背一屁股债,是捞不到任何好处的。
想到这里,苏斯洛夫只得无奈的摇头,说道:
“算了,我初来乍到,很多情况也不熟悉,贸然接过来,恐怕亏损更大,明亮钟表行的业务,还是由你先管着吧!”
不过耿朝忠同样开始摇头,他一脸找到组织的幸福感,开口道:
“不不不,苏斯洛夫同志,我觉得,既然您来了,我就有了主心骨,还是由您来掌管比较好,对了,您这边有没有合适的身份?如果没有的话,可以在我的钟表行里做一个经理人,我想这应该是个比较完美的掩饰。”
“哦?”
苏斯洛夫眼睛一亮。
没错,耿朝忠的这个提议到挺有建设性。
自己来岛城的掩护身份是外籍商人,落脚还是有很多不便,如果有耿朝忠的照应,确实方便很多。
不过,紧跟着,苏斯洛夫就意识到,这样一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在耿朝忠的眼皮子底下,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在没有真正摸清楚这个耿朝忠的想法之前,还是应该谨慎一些。
想到这里,苏斯洛夫摇头拒绝了耿朝忠的提议。
“谢谢,耿。你的好意让我感动。但是,我来岛城还有别的任务,并且,我也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掩护身份,就不麻烦你了。”
“那我们可否约定一些联络暗号?”耿朝忠又问道。
“不必,有事情我会跟你的钟表行联系。”苏斯洛夫的回答滴水不漏。
耿朝忠明白,这个苏斯洛夫很谨慎。看来,暂时是无法让这个苏斯洛夫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不过,只要他在岛城,自己就有的是机会。
两人商量好了接头暗号,开始对接任务,耿朝忠把自己接近溥仪和日本人的行动和打算跟苏斯洛夫做了一些汇报,同时也把党调科的一些秘密泄露给了苏斯洛夫。但是,关于我党的事情,耿朝忠却只字未提。
“对了,耿,你认为,当前中国的局势如何?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交接清楚任务后,两人边吃边聊,加上几杯白酒下肚,这苏斯洛夫对耿朝忠的警惕也放松不少,两人之间的言谈也随意不少。
“哦,苏斯洛夫同志,现阶段是阎锡山占据优势,汪兆铭也利用这个时机,开始在政治上再次向常凯申发起挑战。总的来说,现在是所有在野和失势军阀联合起来对南京政府发起挑战。
他们的目的,最好是重新改组南京政府,以期获得更大的权力,从他们现在提出的诉求来看,大约是这么一个打算:
汪兆铭任党主席,阎锡山任国防部长,然后暂时把总统的位子交给常凯申,以达成暂时的权力平衡。但很显然,常凯申是绝不会同意的——他本身就觉得自己权力不足,岂肯继续分割给别人?”
苏斯洛夫点点头,耿朝忠说的,也是苏联政府所了解到的,这是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政客或者观察家都能得出的结论。
“耿,那么,你觉得,谁会是胜利者?”
沉默片刻后,苏斯洛夫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常凯申。”
耿朝忠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
“哦?可是刚才你说,阎锡山占据优势。”
苏斯洛夫流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是的,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三人虽然联合,但是,他们的联盟是不可靠的,也无法形成真正的合力。即使他们的兵力占据优势,也无法持久,现在的优势只是暂时的——毕竟,战争,最终消耗的是金钱。
常凯申手握中国最富庶的江浙地区,背后站得是英美财阀,与宋美龄的婚姻又加强了这种优势。
我判断,时间越久,常凯申的优势会越大,取胜只是时间问题。”
苏斯洛夫听着耿朝忠的分析,眼睛越来越亮——这家伙,是个难得的人才!
这种拨开重重战争迷雾,直指背后本质的能力,在这个时代,并不多见!
“那么,你怎么看东北的张学良?”
沉吟片刻后,苏斯洛夫又问出第三个问题。
“张欲效仿满清入关旧事,坐等李自成和明王朝两败俱伤。却不知道,常凯申不是崇祯,阎锡山几个人,也做不了李自成。而他自己,更是和努尔哈赤的雄才大略相差甚远。他现在坐山观虎斗,看似明智,其实是两面不讨好。无论最终哪一方胜利,对他都会心存芥蒂。
依我之见,倒不如尽早站队才是上策!”
苏斯洛夫的眼睛更加亮了。
这个分析,完全超脱了所谓的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的常规思维,而是从各方实力对比出发做出的分析,确实厉害!
朱可夫同志,为契卡找了个人才啊!
不过,他的分析是否准确,还有待验证。不过这番话,自己倒可以汇报给上面,也可以显示一下自己的才华。
想到这里,苏斯洛夫对耿朝忠好感大增。
至少现在,这个家伙还很有用。
耿朝忠也默默的出了口气——他暂时也不想和契卡闹翻,他也没这个资本。至于这个苏斯洛夫,慢慢找机会,让他死的无声无息比较好。
同时,从苏斯洛夫的话里,耿朝忠也隐约猜到,苏联政府已经开始对中原大战的各方势力下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