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月特意绕开秋霜直接询问全凝霜的意见,只是要让秋霜明白此时的情形。
不用越月多说,只从全凝霜坚定的眼神,也能看出她心中所想。
此时只有方圆十数步的巨石之上,已经泾渭分明的站立了八个人。就这八人已经能够代表这片大陆最巅峰的战力。
这八人之中,有当世十大名将其中之三。另外五人虽不在此列,但其中任何一位,十大名将中人也不敢轻言必胜。
全凝霜看看在自己上来之后,神情极为惊喜的越慕,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又看向站在身边的母亲,眼中露出希冀的神情。
挟持越慕之人与母亲同在一国,又系出同门,关系极为复杂。站在这里,任何事情自然由母亲做主。自己只需要表明自己的意愿即可。
不管怎样,曾经独自漂泊,自强自立的女子,在母亲面前,也只是孩子而已。
开始并未意识到女儿强烈心意的秋霜,此时见到女儿的神情,也有了感同身受的感触。看向薛擒虎的眼神更加坚定,虽然未曾说话,但表达之意也极为明晰。
为女则弱,为母恒强。不需多说,对女儿已经歉疚二十年的秋霜就是拼却了性命,也要达成女儿的心愿。
薛擒虎对越慕与全凝霜之事早有耳闻,横在越慕咽喉的长剑依然纹丝不动,左手指了指与自己情形一般无二的韩冬说道:
“只要韩冬放开越蕴,我保证绝不伤害四殿下。二师姐,您可以放心!”
说话之间薛擒虎虽手指韩冬,却是对秋霜所说。秋霜看向自己女儿,好似让她自己拿定主意。
全凝霜看了看被薛擒虎挟持的越慕,咬了咬牙,不顾他满脸的反对神情。坚定的说道:
“好!只是需换我留下,让他们离去再来交换!”
“可以!”
“不可以!”
对于这项提议,薛擒虎早有后续准备,听到全凝霜所言,立即出声表示同意。
爱女之心极切的秋霜,几乎与薛擒虎同时出声,话中的意思却完全不同。在她看来,女儿落在他人手中,特别是在自己面前。自己作为母亲,绝对不能允许。
全凝霜摇摇秋霜的手臂,两母女都能明白对方的想法。只是互相并不赞同而已。
这时使节团中传出一道悦耳的声音:
“薛将军!这是他国之事,你一位魏国上将军管这些事情做什么?难道你准备叛国不成?”
随着声音,一身宫装的韩薇走了出来,美丽的面容上充满笑容。艳光四射中,在场只要是能看见的人心头都是一松。
薛擒虎此时却并没有看向韩薇,仿佛在他眼前只有多年未见的两位师姐。只不过依然回话道:
“长公主容禀,末将绝无反叛之心。只是这越国大王子与末将相交莫逆,事先曾相托于我!见友陷入他人之手,岂能袖手旁观。再则,越国与我魏国已成一衣带水,如若乱起,对我魏国百姓也是无益!”
“哦!原来是这样!”
韩薇双眸轻扫,好似恍然大悟,话风徒转说道:
“嘉措活佛也是这般想的吧?”
薛擒虎笑而未语,多吉在旁说道:
“我师尊相助越国大王子,难道还需你魏国公主同意不成!”
“这倒不必,只不过我记得大蒙与我夏州虽不能说势同水火,但也无甚交往。你们前来观礼,已是出乎意料,还插手参与一国兴替之事,实在让人费解!此中缘由,你能告诉我么?”
韩薇笑语盈盈,辞锋之中却自带一股刺骨寒风,让在场之人心中都是一紧,猛然警醒起来。
十数年前的天佑之战,就是未曾亲历之人,也一定对此耳熟能详。当年一战,说是事关夏州之民,种族存亡也不为过。
经此一战之后,夏州方能太平至今。而近年来夏州诸国虽互有攻伐,但对于大蒙却有同仇敌忾之心。
而西原虽自立为国,却依然隶属大蒙,就连嘉措也是受封大蒙国师。只看这次使节团队中,西原喇嘛无人理会就能看出,爱屋及乌之下,大蒙之属在夏州也并不受人欢迎。
此时经韩薇一提,包括各国使节也是暗自思量。要说他们此番来到夏州,没有其他目的,谁也不能相信。但在这民\族大是大非面前,却都有共击之心。
多吉见所有人的目光,在韩薇所说过后,全部盯到了自己这方身上,不由有些迟疑。这时一直未曾说话的嘉措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
“长公主不必如此危言耸听。本座一路东来就已言明,此次只为护送元奘高僧金身而来。参与此次观礼也只不过适逢其会而已。就是助大王子护陵,也只因大王子知本座与夏州各国素无瓜葛,不需担心我等另有他心而已。”
嘉措见韩薇等人对此并不相信,都是一副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自己,继续说道:
“所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本座又何须有其他目的。”
韩薇见嘉措无意继续解说,虽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但是也知道再问也是无果。这才扬声说道:
“既然如此,眼下的情形已是越国内部之争,非你等所能够插手之事,不如请你们离开。”
嘉措还未言语,多吉已接口说道:“要想我等离开,还是将我师弟身死之事说个明白为好!”
先前銮驾乱起,也是因强巴之死而引发,众人也早有耳闻。这时听到多吉所言,众人眼神齐齐在军阵中扫了一遍,都在军阵一偶的一道身影上定住。
万大见众人都注意到了自己,这才从一直隐藏的军阵中站了出来。
“强巴大师虽是我越国前导之军所杀,但其中过程却怪不得我等。只能说,设计此事之人,将我等蒙蔽,他才是罪魁祸首!”
万大说到最后,一指安稳如山站立的韩冬。多吉强按心头怒火,看看面无表情的师尊,等着师尊示下。心知以自己的武功,要想找韩冬为师弟报仇,只能是痴人说梦而已。
见韩冬无甚表示,知其不便言语。韩薇从容的推开身前一排排军士,自刀枪丛林之走过,间或拨开一柄柄闪着寒光的兵刃。一直走入军阵之中,越过銮驾,站在巨石之前,这才一指嘉措说道:
“我夏州之事,自有我夏州之人处置。你等敢参与此事,本就是取死之道,却也怪不得旁人!”
听到此言,一众西原喇嘛豁然色变。已有数人跃出,就要动手。
……
巨石之上的刘震东见之,心中一急,正欲跃下。却见站在銮驾之上的韩冬,脚下一跺。
一道沉闷至极的声音传来,仿佛整个大地都是一晃。坚固的銮驾在无声的震颤中突然坍塌。
韩冬带着越蕴,在坍塌而起的碎屑中,好似凌空而行。一步跨出,已站到了韩薇身边。
韩薇转身对韩冬俏皮的笑笑。又背对着猛然停步的喇嘛,伸出小巧的手招了招,意指让他们过来。
纤细白皙的手,虽然带着引人遐思的韵味,却依然是一种鄙视他们的手势。
只是这群喇嘛,都曾见过韩冬出手两次分别击败多吉和强巴的威势。也曾见过韩冬在万军之中所向披靡的雄姿。
此时又被韩冬一脚仿佛撼动天地的刚猛所震惊,对韩薇故意的挑衅全部迟疑了。
巨石之上的多吉本就心痛师弟的惨死,见此情景,顿时按捺不住,不顾嘉措让其稍安勿躁的眼神。随手提起身边的狼牙棒,一跃而下。
令人心悸的狼牙棒拖后在巨石划过一条绚丽的火星,带着犹如星辰坠落的狂暴。
狂掠的身形,飞射中刮起一股狂风。伴随一阵刺耳的尖啸,借助极速坠落的悍勇,狼牙棒猛然挥向就在自己身前的韩冬。
多吉这仿佛从天而降的全力一击,带着心痛师弟身死的悲伤,不留任何余力。甚至连被韩冬挟持在手的人质也顾不得了,已是存下与之携亡的心思。
一往无前的身影有一种舍身求死的惨烈。令旁观之人不由生出这一击之下,恐怕连山也能劈开的震撼。
其实多吉也知道,就算自己借助了天时地利,发出这平生最强大的一击,攻击不到韩冬也是枉然。并且自己也只会有这一击的机会。
而对有如神魔的韩冬来说,有无数的办法可以避开。只有逼迫韩冬硬接这一击,才有可能完成自己的心愿。
所以多吉猛然劈下的狼牙棒,隐隐将韩冬身旁的韩薇与越蕴也笼罩了进来,欲要攻敌之必救。
韩冬右手黑刀横在越蕴颈脖之上,空着的左手边是背对多吉的韩薇。他只需轻轻一侧身,这柄灌注多吉全部劲道的狼牙棒,就会在身前滑过,连自己的衣角也触摸不到。
然后左手只需轻轻一拳,已经放开自身防护的多吉,生死就在自己掌握之中。只是自己避开之后,多吉随后顺势的一击会攻击到谁,自己却无法掌控。
而他此时身边的两人好像都不容有失。
韩薇从周围突然沉寂,显得有些怪异的气氛中反应过来,却也来不及避让。明知道生死就在韩冬一念之间,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
在韩薇绚丽如花的笑容中,韩冬向前迈了一步,伸出自己空无一物的左手,仿佛极慢。旁观之人却发现,这支极慢的手却正好按在极速而至,已看不清形状的狼牙棒上。
这种视觉与感觉互相冲突的怪异,让人有一种窒息感觉。
韩冬的手,接触到了布满突刺的狼牙棒。
无声之中,如琥珀般的五支手指被坚硬锋利的狼牙一穿而过,整支手掌上的血肉瞬间震裂开来,露出了其间莹莹如玉的骨头。
韩冬左手已经受伤,并且看来伤得极重,这种伤势对人体来说,已经是无法逆转的伤情。
但旁观之人看来,他致密的骨头好似隐隐萦绕着一层神秘的光芒,这道好似带着无限生命活力的光,极为坚韧。仿佛世间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摧毁,并且有一种能承受一切、吸纳万物的魔力。
在众人的感觉中,只怕就连时间也逃脱不了它的禁锢。
狼牙棒确实再无力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