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珞说完就等着赵铖的反应,可是她等了很久 - 其实也就是片刻,她心里有鬼,才会觉得时间像停顿了似的,赵铖没有出声,房间死一般静寂。明珞的心不知为何“砰砰”跳了起来,她转头看向了他,看他的反应 - 但是大概是她蠢,她向来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东西。赵铖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看得她垂下了眼去,才叹了口气,道:“抱歉,阿珞。我一直只能零零碎碎记得一些片段,这几日我一直在查有没有秘法可以得到所有的记忆。”他乍一听到她那些话是很生气,可是想到她的死,他就没法再跟她生什么气,而且他太了解她,以前因为不知道前世那些事他还不明白她为何那般别扭,现在却是明白了,所以他提不起心神去生她的气。而明珞听了他的话则是一呆,用秘法去得到所有的记忆?她抬头看他,然后就听到他又道,“阿珞,前世,我也没有讨厌过你。自我出生,因我而死的人就很多,但也不会有任何人能『逼』我让我娶谁或者不娶谁。我娶你,只会是因为我喜欢你,想让你做我的王妃而已。”明珞惊住,她看着他,不由自主道:“这个,王爷,只是你现在这么认为,还是你真的记得前世”“记得前世我对你的感情吗?”赵铖道,“阿珞,你这么在意我对你的感情,怎么会说出可以像像郭恒和他的夫人那般的话,郭夫人以前心有所属,但阿珞你不是说过,最一开始你爱慕的人就是我吗?”明珞脸红了红,喃喃道:“可是”“没有什么可是,”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以前的事情我很抱歉。但现在,阿珞,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为了什么目的嫁给我,我可以不去在意,但什么和离,换一个身份,以后想都不要想。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你的。”“你问我前世对你的感情,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不可能不在意你。”否则也就不会有这一世的幻境,还有他记起的那些片段中,他的痛苦和无奈了,还有她死时,自己那种痛彻心扉的绝望。“只是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对你,”他眼中闪过痛苦之『色』,“所以,我希望能得到自己前世所有的记忆,否则每次看到你,我都有一种无法面对的感觉。但是不管怎么样,就算是我对不起你,我也不会放你离开的,抱歉。”哪怕是无法面对,他也会强留下她在身边。他这一世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发现了她眼底的阴郁和哀莫大于心死的厌世,那时他还十分厌恶明家人,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她如此,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才是真正的凶手。就像她说的,但凡他对她稍微多用心一些,她又怎么会在他的王府被人虐待欺辱最后毒杀。想到这些,他根本就没办法接受,更别提原谅自己当做没发生过了。这一次,明珞总算是看到了他眼底的痛苦,是她以往在他身上从来没看到过的。她想到,她从带着记忆重生回来,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慢慢走出来,而他,她才刚刚告诉他所有的事情,而且还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而且因为她的私心和自以为是的委屈,她还时不时在其中埋了许多的暗刺,好像刺一刺他,才能发泄自己深藏在心底的不满似的。她很难得地愧疚了。她低声道:“王爷,那时的事情,并不能全怪你,那时我太过亲近太后和明家,太过信任他们。我以前也不知道,若是王爷知道我父亲的死有问题,为何前世却不跟我说,却还要处处防着我,远着我。但我现在,已经大概知道王爷为何会那般对我了。”“那时,王爷无论跟我说什么,要不就会从我的口中传到太后和祖母那边,要不也会从我的丫鬟嬷嬷她们那里传过去,你稍微亲近我一些,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暗算了,你处置我的丫鬟嬷嬷,我还要生气怨恨,去找太后哭诉”说着说着,明珞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她怎么从来都没有站在他的角度去反省一下自己,此时一句一句说出来,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抱怨和控诉有多矫情和恃宠而骄。她都怀疑,他难道真的就喜欢自己这张脸吗?而且说着说着,她才惊觉,他得是有多喜欢她,以他的『性』格,才能一直容忍着她,为什么她以前会一直坚持认为他并不喜欢她?留着她又没半点用处,添堵吗?她觉得羞愧,伸手拽住了他的手,道:“王爷,其实是我的错,你不知道你没有想起来,所以你不知道我以前有多么不可理喻,对不起。”她道,“我没有想离开王爷,以前或许有过,但现在没有了。我那样说,只是想知道王爷在想什么,我,我只是担心王爷,我其实是担心你记起前世的事情,会觉得我并不值得你,不值得你喜欢,不配做你的王妃,所以我才那般说 - 这样说,好像你不记起那些事情还要更好一些。”自己先将担心的事情说出来,好像这样,就算真的发生了,也变得没什么了。“我知道。”她的心思在他眼里已经越来越透明,可也正因为看得太清,反而更难受 - 因为她说出那些话,是真的可以做得出的,他在乎她,一直比她在乎他要多很多。可是前世为什么会是那样的结果。他道:“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你想要什么,就直接告诉我,只要能给的,我总会给你。”明珞呆呆地看着他的目光,心像是突然被什么刺着了似的,一开始只是一点点疼,可很快那疼痛蔓延开来,只觉得痛到喘不过气来,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她放开他的手,再抱住他,踮起脚,第一次主动去吻他,可是她刚贴上他的唇身体便已经被他拉到他怀中,然后他低头先吻了进来,这一次因着她的主动,他总算是恢复了以往的侵略『性』,可是明珞却在他控住战场的时候挣扎着推他。她道:“王爷,我喘不过气来,您可以让我试试吗?”京城,长华宫。明老夫人入到殿中就要给明琇行跪拜大礼,明琇亲自上前扶了她,然后领着她去了内室,宣退了身边左右的闺女,就给明老夫人跪下了。她哭道:“祖母,请祖母救我。”明老夫人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拉她,道:“娘娘,您这是做什么?”明琇摇头,哭道:“祖母,现在除了祖母,孙女再不知道何人会救阿琇,阿琇求祖母,救救我,还有,”她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道,“还有我肚中的孩子。”明老夫人大惊,她道:“娘娘,您您已经有了陛下的骨肉?既如此,你更当爱惜你的身子,如何还要这般?你且先起来坐下说话。”明老夫人扶着明琇坐到凤榻上,心中惊疑不定,她问道:“娘娘,您身怀龙种乃是大喜事,为何这般模样?”明琇道:“祖母,祖父他,什么都没跟您说过吗?”明老夫人的面『色』更是变了,她并非寻常『妇』人,明琇素来骄傲,和她也算不上多亲近,如今突然这般,还是在身怀龙种的情况下,她想到明琇刚成亲时还有提到太后要册封温雅县主为妃时,老太爷的神『色』,心里就是咯噔一声。她沉『吟』道:“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明琇道:“祖母,孙女成亲之时,便有人在合卺酒中下了寒毒,可致孙女再不能孕,此事祖父也知道,可是祖父却不让孙女告知姑母,原先我不懂是为何,后来才明白,怕是下毒一事,姑母也是知情的,想来是姑母能让温雅入宫为妃的条件之一。我的大婚,能动手在合卺酒中下毒的人,能有几个呢?”她笑了一下,可笑得比哭还难看,低下头去,抚着肚子,道,“所以,这个孩子,我在得知自己有孕之后,一直都瞒着,丝毫不敢『露』出半点风声。”“祖母,您知道陛下是如何待我的,这孩子怕是我能有的唯一的孩子了,可是只要我有孕之事『露』出半点风声,这孩子我怕就保不住他了。祖母,”她看着面『色』阴晴转换十分难看的明老夫人,求道,“祖母,我这个皇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可以不做皇后,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能留下这个孩子,他,将来大概也是我在这冷冰冰的深宫里唯一能活下去的念想了,祖母,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求您,求您帮我保下这个孩子。”明老夫人看着哭得近乎绝望的明琇,这个孙女,何时这样过?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道:“阿琇,你别急,这事待祖母查清楚之后再说,你放心,祖母定不会不管你的。”半个月后。升平大长公主入宫探视女儿梁妃,两人一起去给明太后请安,正逢庆安帝也在,众人正说着话,宫人突然报说钦天监监正何一唯请见,道是有要事相禀。明太后宣了何监正进来,何监正给众人见礼后,便跪下禀道:“太后娘娘,陛下,老臣昨日推算梁妃娘娘腹中龙子运数命格,发现小皇子虽命格贵重,但却也多灾多难,梁妃娘娘本非凤命,乃被强行改命,因此小皇子非天命本运之人,怕是劫数难过。”众人面『色』皆是大变。升平大长公主面若寒霜,她看向明太后,心里想的是,这狡诈之『妇』莫不是以为肃王去了北地,她便不需要自己和肃王制衡,所以就想过河拆桥,赖掉以前承诺过的事,对女儿和她腹中的胎儿不利?明太后面『色』也是难看,她想的是,这何一唯是成武帝时就在钦天监的,虽是先帝提拔他坐到监正的位置,但难保他不是成武帝的人,现如今难道是升平大长公主要借着温雅腹中的孩子,又要做什么妖不成?她看着何一唯,语气难辨道:“哦,那可有破劫之法?”何一唯道:“有,但老臣不知当讲不当讲。”明太后心中冷笑,道,果然。明太后还在斟酌着该如何敲打何一唯一番,一旁的庆安帝却先说话了,他道:“事关朕的长子,不当讲也得讲,快说,朕赦你无罪。”何一唯拜下,道:“多谢陛下。是陛下的长子命格太过贵重,本应出自凤体,有太阴星看护,才能承得住他的命格,可现如今却因意外发生了错『乱』。如今能解之法,也唯有请具太阴星命格的皇后娘娘去皇家寺庙中为小皇子祈福三年,承其命格之反噬,免其夭折之灾。”明太后一掌“砰”一下砸在了桌子上,冷冷道:“荒谬,梁妃娘娘腹中的孩子要皇后去庙中为其祈福三年才能保得住?亏你说得出口,你!”她已经退让到这个程度,可这孩子还没生下来,就要把明琇『逼』到庙里去?是不是等生下来之后,自己也得去庙里给他祈福,把他给供着了!这事,是要置明家的脸面于何处,父兄还要如何看她?还有阿琇明太后气得心肝疼。升平大长公主先还怀疑这是明太后做的什么局,可现在她看明太后气得就快喷火的样子不似作伪倒是犹豫了起来,这事可她并没有寻过何一唯,难不成此事还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