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村长并不同意我去对付山匪,但有人不这样认为,这人就是方糖。
从村长家出来后,我问了他一下,他马上表示可以带我去土匪待的地方。
这种有些奇怪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在方糖和土匪间存在着某种我不知道的仇恨。
仇恨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它可以让一个人强大起来,疯狂起来,也可以瞬间毁掉一个人。
不过,我现在还不担心,因为我自己不会被方糖心中的仇恨毁掉,甚至可以让他不毁掉自己。
虽然现在还是夜里,作为一个地方村民,方糖对土匪所在的地方还是很了解的,夜色并未给我们带来太大的困难。
走了挺长一段山路,我们到了山上,按照方糖的说法,这里就是土匪住的地方。
对于这种情况,我还真是无话可说,土匪似乎脑子有点问题,没事住得这么高干什么。
“前面就是那人的屋子了,兄弟,我们方家村的麻烦能不能解决就全看你了!”
我没有马上回答他,想了一下才说道:“要我帮你杀什么人吗?”
“我……”
果不其然,我这样说后,他语塞了,而不是直接拒绝。
无奈笑一下,我接着说道:“方大哥,发生在你家的事情可以具体给我说说吗?”
我问出来,他没说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可能心里有纠结与挣扎。
等了一下,他长长地叹了一口,却是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兄弟,我说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听到又他这样说,我只能是那句话回答他,“方大哥,我是个瞎子,其实什么东西都可以瞒过我的眼睛。”
他笑了,笑罢才说道:“实不相瞒,我和那些土匪有不共戴天的血仇,他们里面的好几个人我是绝对要杀了报仇的!”
见他说到正题上,我马上将精神集中起来,专心致志地听着,看看他会怎么说下去。
“其实,我有两个女儿。小的那个叫糖水,还有个大的,叫糖米。”
其实,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就隐隐知道他身上背负的仇恨到底是什么,这确实是鲜血才能血洗的仇恨!
“当匪盟那人被派来的时候,这里的土匪就张罗着给那人找一个媳妇,在村里寻找后,就找到我家来了。”
“要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糖米怎么可能愿意,但那些土匪就用我们全家人的性命要挟她,无奈之下,糖米就……”
谈及这段令人咬牙切齿的往事,方糖的身体都在颤抖,七尺的汉子也泣不成声。
“糖米是个好孩子,为了妹妹,还是答应嫁了。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完了,但在嫁过去的三天之后,糖米就上吊自杀了,死的时候都是死不瞑目啊!”
“我们去收尸的时候,就看到她身上满是淤青,青一块紫一块,想来那三天里都不知道被那些该千刀的混账怎么折磨!”
“把糖米下葬后,我每天夜里都会梦到她,梦到她让我杀光这些土匪,给她报仇。”
“我也想报仇,一直都在想,可是我又怎么是可以单手碎大石的土匪的对手,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小的,我也只能忍到现在。”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停住了,身体则猝不及防地往我面前跪下,喊道:“龙辰兄弟,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只要你可以帮我给女儿报仇,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
马上把他扶起来,我非常郑重地对他说道:“方大哥,你放心,这仇我绝对会帮你报了。”
“好、好、好,这就好!”
喜从悲来,他起身后抹了抹泪,再把我带到土匪在山上的小房子前。
“就是这里了,让我把那家伙叫出来吧!”
他这样一说,就要抬手敲门,我马上将他的手抓住,止住他,问道:“方大哥,明天可以带我去祭拜一下糖米姑娘吗?”
“嗯!”
等他重重地答应我一声,我这才松开手,让我敲门。
咚咚数声后,门里面传出一道非常懒散的声音。
“鬼叫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换班也要等白天换吧,大晚上的换班,是不是找死啊!”
听到里面的人话,我和方糖都没说话,里面的人就开始起身穿衣服,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呀,怎么不说话,今天到谁轮值了!”
很恼火的感觉,屋子里的人呼呼喝喝地过来开门,说不定开门之后还会骂人。
我和方糖还是没说话,我是想看看这家伙开门后发现站在门口的是我们,会是什么感受。
“你们是什么人!”
等门打开的时候,这家伙愣住了,咚的一声,他手里的东西好像还掉到地上去了。
感知落在这家伙身上,我低笑一声,问道:“你是土匪吗?”
他整个人怔住一下,然后非常郑重其事地回答我,说道:“你说的很对,我就是土匪!”
我接着说道:“你知道我来找你是干什么的吗?”
他开始有点紧张,说道:“夜行无良善,你这大晚上来找我,怕是来找麻烦的。”
他猜出这个非常简单的问题,我自然不会感觉奇怪,这么大晚上怎么可能有什么好事。
“你是怎么和外面联系的,有没有办法把匪盟派出的人找来,我有事问他!”
我一说完,这家伙居然往我面前扑过来,手中不知何时攥上了一个散发出凉意的东西。
在我面前玩这种手段,这家伙完全就是在找死。
可惜,我现在还不能杀他,于是往边上移开,同时一脚伸出来,将这个武功稀疏平常的家伙绊倒。
“狗娘养的,摔死你大爷我了!”
倒地后,他手中兵刃摔掉了,龇牙咧嘴地这样谩骂着。
若只是骂人,我还真懒得理他,但偏偏骂到我娘头上去,我这可要收拾他一下。
毫不留情的一脚踩在他的背上,肋骨断裂的喀嚓声就传出来,他跟着开始痛呼着。
“你再骂一句,我就再踩断你的一根肋骨!”
说完,我就把脚抬起来,让这家伙自己想想。
被我这样威胁一下,这家伙马上就老实了,嘴上没骂,但心里是不是还在继续骂就不知道。
他心里想什么东西我管不着,我只需要知道我要的东西就可以了。
“方大哥,这家伙和糖水的死有没有关系?”
“还有人?”
我询问方糖,这家伙倒是被吓到了,他完全不知道方糖也在这里。
方糖没说话,而是在地上摸索什么,过了一会儿,“呼哧”一声,像是蜡烛什么的被点亮了,传来热度。
跟着俯身看了看,他说道:“我也不清楚,这家伙我不认识,应该是新来的,这里的土匪里好像没有他。”
有点明白了,我在对着土匪问道:“你叫什么?”
他还装作很硬气的样子,冷笑一声不说话,自以为我拿他没办法。
我也冷笑一声,全然是嘲讽的笑,对这种贱骨头,我还真是满满的法子收拾他们。
抬脚又在他背上踩一下,踩得这家伙痛得直哼哼,我再问道:“说,你叫什么名字,想活命就给我老老实实说清楚!”
他还是不肯松口,还出言威胁我们,“你们是下面村子里的村民吧!果然是一群贱民,等天亮之后,接我班的人来了,有你们这些贱民好受的!”
“得罪我们匪盟,你们就一个个洗干净脖子等着吧,我保证让你们村子鸡犬不留!”
很明白这家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抬脚在他的手臂上重踩一下,又是喀嚓一声,他这只手完蛋了。
“啊……你踩断了我的手,我要你偿命!”
痛苦的声音扭曲到变形,再从这家伙口中发出来,顿时将这一片黑暗的寂静惊碎。
“偿命是吗,那你找阎王爷给你偿命吧!”
说完,我这一脚就往他脖子上踩下去,真是准备把这家伙踩死。
既然他想死的硬气一点,有骨气一点,我干脆成全他得了。
按他说的,明天会有土匪来接他的班,我拷问下一个土匪不就可以了,何必在这种硬骨头上浪费时间。
他似乎是察觉到我是真的起了杀心,吓得马上大叫起来。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
听到这种话,我踩到一半的脚收回来,心中则是叹一句,这又是何必呢!
感觉这种家伙真是贱骨头,早点老老实实地不就好了,至少那些皮肉之苦都可以免掉吧。
被我吓得半死才交代问题,已经被我踩断的手臂又要怎么办呢,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这种话我没说出来,这种东西似乎就是人性吧,都说人性是最复杂的,我可没想过自己可以想清楚其中的原因。
“你叫什么?”
“小的叫张德福。”
“你是哪里人?什么时候开始当土匪的?为什么现在会在方家村这里?”
我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他则是没有任何不满地为我解释,老老实实的。
“我是夏国人,大概一年前落的草。因为家里穷得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而且有一个挺大的土匪组织在收人,我有点力气,混了进去。”
“原本我们是在夏国南边活动,后来我们的组织让另外一个更大的组织收服了,我就被人带到了唐国,后来因为太没用,就被分配到这里来了!”
他说的内容一听感觉用处不大,但细细一想,发现其中有一点有用的信息。
从他的口中,匪盟网罗天下盗匪的说法很有可能是真的,毕竟前面还有血刀匪团的实例。
不仅是网罗,匪盟似乎把这些盗匪组织起来做事情,至少这些人不会像是以前那样的游兵散勇。
“你们是通过什么方式联系匪盟那位的?”
“飞鸽传书,在我的房子里有一只鸽子,那位说要是发生了什么控制不了的大事,才可以给他传信。”
听到这里,我心里笑一声,我的到来应该是一件控制不了的事情吧,所以是时候把那家伙叫来了。
“方大哥,你去把里面的鸽子拿出来,我们是时候把债主叫来了。”
怨有头债有主,那家伙就是糖米命债的债主。
这件事我们两个心中都很清楚,他自然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于是到房子里把鸽子抓出来,还有笔墨也被拿了出来。
将东西放下,他对我问道:“现在就写吗?”
“嗯。”
等他帮我把笔墨弄好,我就拿起笔来写,我手头上写过的东西真不多,加上现在眼睛看不见,写起来还是挺困难的。
还好有方大哥他借着火光帮我看着,虽说他不识字,但也可以帮我注意有没有写歪。
我写了什么?
写了非常简单的东西,但又是非常让人担心的东西。
三个字,出事了!
“这就写好了?”
方糖感觉很奇怪,不识字他也知道纸上只有三个字,故而有此一问。
我对他笑了一下,将他手中鸽子接过来,将信插上去,然后把鸽子放飞。
“这样就够了!”
“是吗?”
鸽子是非常有灵性的东西,就算是被带到很远的地方,它们可以找到喂养它们的人,所以可以送信。
“这鸽子大概多久可以飞到?”
我这样问一下,想知道具体的时间,好安排一下。
他被我问懵了,回答道:“这鸽子一直在这里,没有被放飞过,真不知道要多久。”
他的话让我傻眼,无奈再问道:“这么久都没被放飞过,那它还回得去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
我除了苦笑还能怎么样,感情这家伙就是一个坑货,大坑货。
摇摇头,不去想这些让我想吐血的事情,我对方糖说道:“方大哥,我们回去吧,匪盟的人要过来,应该也会等到天亮之后。”
匪盟的人不可能和我们这么着急,我这样说没有什么问题。
方糖没有反对,于是我们准备离开这里。
趴在地上的那家伙嚷嚷起来了,“大侠、大侠,您不会让我在这里趴一夜吧?”
回他一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我说道:“你可以试着爬回去,实在不行,你就等明天接你班的人来帮你吧!”
“大侠,大侠,这可使不得!这里到深夜冷得不行,在外面会被活活冻死的,就看在我告诉您消息的份上,您把我弄回去吧!”
他这样说,我不由得问一下方糖,这里深夜冷不冷我还真不知道。
方糖回答道:“要是他在这里趴一夜,说不定真的要被冻死!这家伙只是当了土匪,还是罪不至死吧!”
听到方糖这样说,我心里舒服不少,他还没有被仇恨彻底蒙蔽双眼,还是一个好人。
他是一个好人,所以我不想让他被仇恨毁了,而现在他也没有让我失望。
于是,我们两个人把这家伙搬回到他的屋子,然后把门带上。
下山时,方糖提议道:“明天事情不少,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糖米那里看看,正好顺路。”
我说过要祭拜一下糖米,时间上就无所谓,现在还顺路,那就去吧。
不过,出来的时候他把土匪的蜡烛留下了,我们两个完全是在摸黑赶路。
这时候天上的月亮亮不亮我不知道,但这对我影响不是太大,毕竟我已经瞎眼不短时间了。
作为一个修习过内息和剑气的人,我在反应上也变得更快,看不清前路也没那么容易被绊倒。
“这么黑,路好走吗?”
想了一下,我这样问一句。
在我的印象中,墓地都是在比较偏僻的地方,至少比土匪住的山上还要偏僻。
他则是声音非常平淡地回答我,说道:“没事的,这条路我闭着眼睛都可以走到!”
他说出来很轻松,我听到耳中确却是极其沉重的。
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感情,其中的分量有多少,方糖他对那些土匪的恨就有多少。
能将这崎岖的山路走到闭着眼睛都行的程度,这又是何等分量?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