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尴尬的出席(1 / 1)

朱三小姐身处上流社会,她所结识的要么同是北洋名流家的女儿,要么围着的是家世渊源的公子哥儿,一般身份的估计都不敢凑上前。因此,为了准备张汉卿出席这次宴会,朱光沐、谭海等人都好生策划了一番。

行头都有,张汉卿已经开始接受西式教育,因此西装是现成的。但是谭海等人却不好再身着军服,那样出现在社交场合过于耀眼,因此购置一套得体的衣服是必要的,说什么正式场合也不能丢了未来少帅的脸。

不过人数不能太多,小张此次带的钱有限,朱光沐财政上的窘境也感染了张汉卿。临来之时,张作霖交给谭海两万大洋,这是他们在京期间的生活费用。以张作霖的地位,比照这时代其他军阀的出手,算不得太多。张汉卿却知道,为了这笔钱,张作霖可是一反常态地“大方”呢。

老张出身土匪,年轻时受了不少苦,所以发迹之后仍然保持着农民本色。在张府,绝对没有花天酒地这回事,张汉卿的这副躯壳也暂时没有纨绔的习气。要有变化,也是在张作霖成为东北王之后,以及他成为少帅领薪水开始。

最后决定带着朱光沐、谭海和另两名侍卫前去,这让朱光沐窃喜异常。虽然晚上他没有机会出头与朱三小姐照面,但她的雍容华贵才是让他折腰,现在有机会近距离一亲芳泽,他还是高兴的,在试衣时就忍不住哼出小调来。所以张汉卿打趣他说:“秀峰兄,一个女人,至于把你弄得神魂颠倒吗?”

朱光沐当然说不,怎么说他也比张汉卿大了三岁,些许尊严还是要保留的。他同样回奉说:“汉卿你这么热心,如果我不表现得热情一些,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毕竟你是去认姐姐呢。”

这是笑话他被朱三几次三番占口头便宜呢。在私下,张汉卿可没有少将军的觉悟,还是比较平易近人的。一者后天的教育如此----后世自己可不就是个平凡人么,这点可以认为是他目前正在接受西洋教育的结果;二者欲成大事者,必四方纳贤,弄一个死人脸给谁看?张汉卿深知有本事的人大都有怪脾气,也绝不会主动折节下交。他只有主动放下身段,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才能让奉系快快长大。“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是说着玩的吗?

于是一行人兴致盎然地去前门。民初北京有八楼,除了东兴楼在东安门、安福楼在王府井,其它的六座都位于繁华的前门大栅栏一带,像致美斋、正阳楼等都是。

一路行来,张汉卿所见之处,食肆林立、小吃汇聚。在长约165米、宽约3米的门框胡同内,“挤下”了30多家老字号小吃。复顺斋酱牛肉、年糕王、豌豆宛、馅饼路、爆肚羊、厨子杨、年糕杨、豆腐脑白、爆肚冯、奶酪魏、老豆腐馄饨康、炒火烧沙、包子杨、同益轩羊肉、褡裢火烧、德兴斋烧羊肉杂碎汤、俊王爷烧饼…无所不有。嗅着香味,看着眼前的嘈杂景象,耳畔再伴着浑厚的叫卖声,心中免不得感慨:这才是生活!

也正因此增强了他的使命感:如此繁华美景,怎能让后来的日**蹄肆意蹂躏?真正到了民国,发觉它也不像教科书中所写得那样潦落,毕竟,它还在向前发展,毕竟,它还没有被日军的侵略下中止前进的步伐。张汉卿身上的重担在于,他要让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

此时的致美斋,还未改名致美楼。从跨进门庭起,外面的喧闹一下子就被隔离开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片清洁恬静。无惯乎后世结论:“好房子就是闹中取静”,又有戏称:“中国最好的小区是中南海。”

张汉卿虽然年轻,但伙计们的眼光都是很老辣的,绝没有丝毫怠慢的想法,这里头本来就是平民与王公共存的地方。不过当张汉卿说出自己是应朱三小姐之邀后,接待的伙计还是显得很吃惊,他更加殷勤地把一行人带到一处包间外。

所谓包间,并不是单独的一大间,而是因为这里的房间都以木扇相隔,如果有人办宴席,可随时将隔扇拉开,倒似后世的拉门一般。伙计拉开一处木扇,张汉卿便看到一个同样年轻英俊又熟悉的脸庞,他看到张汉卿也是一愣,张汉卿则含笑示意。两人几乎同时问:“汉卿,你怎么也来了?”然后又同时大笑。然后张汉卿向冯庸身边的一个年届五旬的将军恭敬地行了礼:“原来世伯也在。”

此汉卿非彼汉卿也。张汉卿所说的汉卿,同是奉天城里的实权人物冯德麟的长子,姓冯名庸,同字汉卿,与他也是同年所生。双方父亲同朝为官,孩子们自然都是熟悉的,不过近年来随着张作霖与冯德麟在政见上的分歧不断加深,他们的友好童年的感觉正在逝去。

不过异地见面,还是有些情分在。张汉卿对冯庸并无恶感,反而十分欣赏。这个冯庸,历史上后来成为奉系的一份子,对飞机和办学的痴迷让他异军突起,也留下不朽的名声。父辈现在有争执很正常,冯德麟又计算不到他的宿命会失势,所以连带着冯庸有好胜之心也属平常。

难道冯德麟为了在奉天与父亲争高下,也把主意投到了京城?在张作霖劝进之后,他几乎是同时相随的,现在自己和儿子都到北京来了,看来在幕后没少做工作。

房间里的人很多,虽然一连摆开四张桌席,却几乎没有空位。张汉卿远远地看到角落里有一处空位,但是己方可是有五个人呐!

谭海不习惯这种应酬,便要其他人都到外边另添炉灶。两个侍卫自然同意,这里的小吃好菜相当多,几个人聚聚多惬意,又何必非要随着少将军出席宴会受约束呢?倒是朱光沐有些意动,却不好意思拒绝。张汉卿知道他的想法,一把拉住他:“秀峰兄就陪我一起。”

这么多人,正主并没有出现,但是大家都三三两两交谈,相互之间都是很熟稔的样子。他位卑年轻,自然不知道,这些人中,聚拢了北洋政|府中的极有名的人物,有多个总长,其他的要么是名宿,要么是手握实权的要员。

他这么一个半大孩子探头探脑地往里看,自然不会有人注意他,都以为是谁家的孩子。就在他浏览面容的间歇,那个位置被人坐了。

这样站了良久,始终没有一个位置。要是后世,他会拂袖而去;可是在这时,他却不能这么低调地离开。无论如何,他都是朱三小姐邀请来的客人,要让她知道自己的不满。已经决定锐意人生的他,绝不任由自己的心受委屈。

朱三小姐终于姗姗来迟。与之前不同,她打扮得很新潮,淑女范儿一览无遗。这才像话嘛,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非要学成年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做什么?与年龄严重不符啊!

她在一个中年男人的挽扶下轻轻走来,淑女气质一览无疑。见了张汉卿在门口,她倒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儿?”

张汉卿的无名火起,敢情自己千里迢迢过来(也不是太远啦,不过五个人光坐车就花了一个大洋呢),等待的是这么一句话!那么,昨晚她盛情邀请,是耍他而已?他很不满,连带着语调也异乎寻常的大:“朱三小姐,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你请的我吧?!”

朱淞筠未及答话,旁边那个中年男子一边斜进门一边很严肃地说:“你是谁家的孩子,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话不怒自威,连张汉卿都感觉不自然地有些压力。他更没看见,满屋人见了这个人过来,都笑着脸站起来。

老子是连袁世凯和段祺瑞都见过的人了,还怕你不成?他也估计出此人是谁,但并不能阻止他的不满:“世伯,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事不能随便允诺。三小姐亲口邀请我出席宴会,结果会是这个样子,我很不满!”张汉卿已经大概知道对方是谁了,唯是如此,他才敢如此说。

正迈进包间的中年人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听得张汉卿语气不善,关键是因为他的到来,包间的喧闹变得鸦雀无声,张汉卿的话清楚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中,他不能就此不闻不问。

“哦,淞筠,这是真的?”

不管是谁的子侄,朱家作为今天的主人不能失礼。如果此事是真,那么朱家理亏,更是崇尚自由与皿煮的他所不能接受。即使张汉卿只是一个大毛孩子,这个礼他不能失。

朱三小姐很尴尬地低下头,轻声说:“女儿只是和他开个玩笑…”面对张汉卿的强势出击,此时此刻在父亲面前,泼辣如她也只能低眉顺眼地作温柔状。张汉卿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嚷嚷,她却不敢----她丢不起这人。她又不好说她当时只是随口一说,而张汉卿就这么配合地来了。

朱启钤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也不好在这个场合再训斥女儿。但他是化解尴尬的好手,众目睽睽之下,立刻做起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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