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香风拂过,迟昭平带着马天成等几名手下来到赌桌前,欧阳明叫了声‘帮主’打了个招呼,迟昭平微颔臻首道:“明叔辛苦了。”
欧阳明笑道:“我倒不辛苦,只是辛苦了场子里的银子,都跑到这几位朋友那里去了。”
迟昭平一双凤眼紧紧盯着萧一微笑道:“银子怕生,说不准一会儿还会回来的。”
萧一双手悠闲的抱着头道:“那可难说,如果我们现在收手不赌了,这银子想回也回不去了,到时候我们再慢慢把它养熟,每天擦擦它,它自然就认主了,就算养不熟,实在不行找个地方花掉它也未尝不可,对吗?迟帮主。”
刘秀见这两位一见面就打机锋,不由得摇头失笑,迟昭平含笑道:“无赖果然是无赖,那你的意思是不赌了么?”
萧一淡然一笑道:“赌,当然要赌,迟帮主大驾光临,怎么样也要陪帮主你玩两把,现在收手,传出去还以为我怕了帮主你呢。”
矛八冷然道:“金乌帮的场子规矩倒是多得很,才赢了几两碎银子,就换了几波庄家,如此输不起,倒不如早早关了的好。”
迟昭平身边诸人一听这话顿时色变,正要发作,迟昭平手一举,他们这才平息下来,迟昭平对矛八说道:“这位兄台,我想你可能有所误会,我和你这两位兄弟初次碰面便一见如故,现在见到算是旧识,既然大家给面子来我金乌帮的场子消遣,我这做帮主的无论如何也要陪着玩两手,两位小兄弟,我说的对么?”
矛八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萧一笑道:“那就请帮主划下道来,看看怎么个赌法。”
迟昭平道:“还是赌大小,既方便又省事。”
萧一道:“好,就赌大小,不过这把我做庄。”
“就依你。”迟昭平将骰盅一推,推到萧一面前,说道:“我们只赌一把,一把定输赢,如何?”
“痛快,一把就一把。”萧一长身而起,拿起骰盅,学着欧阳明般在各个方向都摇了几下,砰的一声,放到桌上,舒然道:“请下注。”
迟昭平看了看他们面前的金银,着人拿出五十两金子,全部押在‘小’上。
萧一苦笑道:“迟帮主果然豪爽,不过你押这么多,我这里可没有这么多金子赔。”
迟昭平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笑道:“你若赢了,这五十两尽数拿去,若输了,余下的数目可在场子里做工弥补。”
矛八出声阻拦道:“迟帮主说笑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如何能这么赌法。”
萧一起先的打算是来赌场输掉矛八的盘缠,自己再悄悄的用自己身上的金子换点银子,装作借的高利贷,然后再将其输掉后,塞点钱找来场子里两个人拉着矛八催债,自己和刘秀便趁乱溜掉,等他们溜掉后,作戏的人自然也就放矛八走了,现在迟昭平的提议倒是正中下怀,原本还准备用真气控制骰子的方法也作罢,忙安慰矛八道:“矛大哥,俗话说有赌不为输,我们手风这么顺,这把未必就开小呢。”说完对迟昭平诸人大声道:“就依帮主所言,我们输了,就为帮主你卖命数月。”
迟昭平含笑道:“如此,就请揭盅吧。”
萧一应声道:“下好离手,开!”
骰盅翻起,一二三,小得不能再小的小。
周围赌客尽皆哗然。迟昭平的手下个个喜出望外,矛八沉声不语,迟昭平笑道:“看来天意要留几位在陈留小住几个月了。”
萧一苦笑着对矛八道:“矛大哥,愿赌服输,我们可不能陪你去了,你且先走一步,待我们还了赌账,再来与你相会。”
矛八蓦地长身而起道:“桌子上的银子你们全部拿走,余下的改日必当奉还,我们走。”说着,拉着他俩的手便向门外走去。
金乌帮诸人呵斥连声,在他们刚走到楼外庭院便围了上去,各处看场子的帮众也都围了过来,乌压压一片竟然有三四十个帮内好手。
迟昭平这时闲庭信步的步出楼外,柔声道:“几位说走就走,也太不把金乌帮当回事了吧?”
矛八一看今日不能善了,正要出手,萧一向刘秀使了个眼色,对矛八道:“矛大哥,一会儿动手不可伤了人家性命。”
矛八沉声道:“小场面而已,你大哥可不是随意嗜杀之人。”
“那我就放心了,矛大哥你断后,我和小秀先走一步。”话音未落,萧一与刘秀一个云步,凭空纵起两丈有余,飞掠过诸人头顶,往对面西厢屋顶飘去,此等身法,骇得金乌帮诸人大惊失色,矛八还未及反应过来,早被金乌帮众团团围住,动起手来。萧一刘秀在西厢屋顶略一停顿,见矛八果然没有将背后折卸的两截银枪拿出来御敌,放下心来,又见迟昭平和她最得力的手下马天成向他们纵来,忙急展身法,在皎洁的月色下飞纵而去。
萧刘二人在陈留城的重楼屋宇上兔起鹘落,不多时便来到西门,所幸城门还未关闭,两人出城后,径往陈留城外山郊奔去,约莫跑了四五里地,来到一处荒山野谷,此谷山势低矮,交错起伏,谷间有一条仅能过足的溪水,沿着起伏的冈陵蜿蜒至前方,他们见没有追兵追来,便寻了个溪边山脚的隐秘处坐下休息,此处枝叶繁茂,野草重生,又有夜色掩隐,因此就算有人站在离他们仅有五尺的丘陵上也不虞会被发现。
萧一走到溪边,蹲着洗了把脸,对身后的刘秀笑道:“原本还煞费思量,没想到金乌帮倒帮了我们一把。”
刘秀苦笑道:“只是此举太过不义,日后碰到矛大哥,非被他骂死不可。”
萧一摇了摇脑袋,沁润在发间及脸上的水珠应声而落,顿觉清凉无比,遂走到刘秀跟前道:“我们也是迫于无奈,幽州地处中原极北之地,偏远苦寒,交通闭塞,路程都得一个月时间,如何能打听炼狱教的消息?想不去矛大哥也不答应,哎,矛大哥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偏执。”
刘秀叹道:“说是如此说,但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拒敌,我心里总有点过意不去。”
‘放心吧。”萧一安慰道:“矛大哥武学精深无比,枪法更是出神入化,金乌帮的人如何是他的对手呢?你应该担心金乌帮诸人不要被他伤太多才是。”
刘秀摇头失笑,正要说话,心中警兆忽现,此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绝非是身体感观所致,只觉得心头忽然涌起一丝极不舒服的感觉,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萧一贴在杂草丛间,此时萧一也有所感,两个人下意识的默运玄功,将自身的生命机能降至最低,闭合住全身每个毛孔,精气内敛,连心跳也降至最低限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顿,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仿佛来自域外幽冥的冰冷声音凭空出现在他们头顶五尺距离的丘陵之上:“小白,有没有什么发现呢?”
萧一与刘秀心中大凛,来人竟然能悄无声息的来到离他们仅五尺距离而不被他们察觉,这在两人神功初成之后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就连余无惧也没有此等功力,而唯一有这种感觉的只有那日在荒村遇到的墨家矩子马适求,那是就算他们进屋后亲眼见到他,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近在眼前。这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来人功力不在马适求之下。
就在他们还未来得及惊诧之际,另一个冷漠沙哑的声音蓦地响起:“尚无任何发现,哼,这老头果然有两手,竟然可以躲过我们的搜索。”
下面的萧刘二人惊骇莫名,原来来的不止一人,且也是在不被他们发觉的情况下突然出现,要知道此等功力的高手寻常实难碰到一个,而现在竟然一出现就是两个,如何不让他们骇然失色,显然这两人的功力与马适求差不多是同一级数,就算不及,也相差无几。
之前的那个声音道:“依我看来,应该就在陈留附近,我们再找找,勿要让他逃出我们的手掌。”
两人在灰冷的月光下来无踪影去也无声息,直如夜半的山魈,待二人去后,萧一与刘秀这才放松下来,坐在地上喘着大气,萧一毛骨悚然道:“他娘的,赶路乱碰竟然也可以碰到如此高手,这是否是人们所说夜路走多终遇鬼呢?”
刘秀也是心有余悸道:“江湖确是藏龙卧虎之地,从他们的身手看来,几可肯定是墨家矩子马适求般级数的高手。”
萧一点头道:“对,方才我也想到的是马适求,这两人会是谁呢?此等武功在江湖上绝不是泛泛之辈,听他们的语气好像是在找寻一个人。”
刘秀有感道:“左不过是些江湖恩怨,我们还是不要凑热闹的好,武功练到这种地步还逃不开这些江湖恩怨,真是人入江湖便生不由己。”
萧一同意道“我们定不会学他们,以后等我们大仇得报,便随便找几个漂亮老婆,寻个山清水秀的清净地方,享些田园山林之乐,儿女环膝之福,岂非强如这些人。”
刘秀不觉莞尔道:“还随便找几个漂亮老婆,你真是风大不怕闪了舌根,你忘了我们俩现在还是嫩头小子,对与追求女孩子的窍门更是一无所知,就凭你那招‘望闻问切’,哈,别理我,让我先笑一会儿。”
一席话说得萧一也笑了,索性躺倒在草丛上,仰望着星月交辉的天空笑道:“做人要先树立一个远大的目标,然后再向这个目标努力,纵然没有实现,也好过庸庸碌碌的活着,要不然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呢。”
刘秀揶揄道:“你所说的远大目标就是找几个漂亮老婆,真是志向远大也。”
话音未落,忽听萧一‘哎呀’一声弹了起来,色变道:“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