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是苏锦溪早就准备好的,本想讨好燕王妃用的,现在她却真心实意的想给她留个娘亲的念想。
世间人千千万,叹真心能几许。
能这么多年实意惦念娘亲的,也唯有燕王妃了。
燕王妃听闻苏锦溪的话,赶忙接过来展开。
只见上面写着:姐妹情深,四个大字。
字的一角落款着芳珞、暖颜四个小字。
字迹一看就知是两个人写的,一半强劲有力,一半飘散随意。
“这还是我们少时在边塞时写的,一晃儿二十多年了。那时我们学着上古文人为自己分别起了别称,我称芳珞,她作暖颜。没想到她一直留着这个。”
燕王妃说到这眼睛已经湿润了,头脑依稀浮现起大漠帐中,两个总角女童围坐在地上嬉笑、研墨的场景。
许久,才将思绪落归回现在,顾不得擦拭泪痕,直接将苏锦溪紧抱在怀里。
“好孩子,你送我的这个实在是太珍贵了。你根本想象不到它对我的意义有多大。”
燕王妃哽咽的说完,久久没再多言,怀抱中的苏锦溪觉察出她胸口激动的起伏,心里不禁再度悲切起来,任凭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肩头。
又过了半响,燕王妃方平稳了心绪,松开怀抱,目光柔和的看向苏锦溪。
“你娘亲是个好人,只可惜心机太浅了。你好好保重,有什么事随时告知我和晗珺。”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可薇的骨肉,便是她的骨肉,这一生,她一定要保住锦溪。
暗扫了眼苏府中貌似恭顺,实则居心叵测的众人,心里再次迫切起请旨的事。
早早入了府,也好早点离开这种腌臜地方。
“嗯。”苏锦溪本想客气的答谢,可如何也说不出来。只得点头应了一声。
在燕王妃面前,她始终演不出虚情假意。
不过有一点,她是真想不明白,如何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会教出李灏寒那种阴毒的人。
燕王妃没再说什么,拍了拍她的手背,抓着她的手转过身,随即将另一只手伸向李灏寒。
李灏寒一直在旁边面色平和的静静候着,见到燕王妃朝他看来,立刻弯下腰将她伸过来的手仔细托住。
回头朝厅堂里的人们微微颔首,同苏锦溪一边一个,虚扶着燕王妃,缓步迈出厅堂。
虽然身旁多了个苏锦溪,但整个过程协调极了,无一处不自然。
以苏叶南为首的苏府人不敢怠慢,无一不恭敬的跟随着相送。直到陪着燕王妃出了苏府大门,走到华车前,才停住脚步。
之后,全体恭敬的跪在地上,施大礼送行。
苏锦溪因被燕王妃拉着,不得跪,反倒生生受了众人的这一拜。
大夫人等虽心理不爽,但也不敢表在脸上,只得独自窝气。
“母妃。”李灏寒亲自放下上马凳,挑起车帘请燕王妃上车。
燕王妃没有立刻理会他,而是凝视了苏锦溪好一会儿,再三的攥紧她的手。似乎怕她会在眼前飞了一般。
最终叹了口气,万般不舍的松开了。
“去吧。”
要不是那些‘不合情理’摆着,她真想现在就带她走。可惜......
挥挥手,任李灏寒扶着她进了车里。
所有侍婢规矩的分作两排,跟在华车后面。之后,是几十个不苟言笑的侍卫。
车夫马鞭一挥,整个队伍缓缓而离。华车上悬着的珠缨灿灿耀眼,与侍卫身上闪亮的盔甲相得益彰。
路过的行人皆都止步注目,无不对燕王府艳羡、赞叹。
苏锦溪听闻,非但没有欢喜,反而忧虑起来。
燕王爷再位极权盛,也不过是皇上的臣子,如此风头太过......
待燕王府的马车行驶出巷口,一堆人紧绷的笑脸终于松懈下来。
“好了,都散了吧。”苏叶南的表情比刚才威严了许多,拿着腔调对众人说道。
之后,勉强挤出些笑容,扭向苏锦溪。
“锦溪今日也累了,快去歇歇吧。”随后清清嗓子,径自离开。
几房的人也是累了,互为施礼后大部分各自散去。
其中,除了苏云烟、苏若兰、苏若梅三个直接忽略她的存在,“扬长而去”,其他人皆与她客气几句才走。
很快,府前只剩下苏锦溪同大夫人送的两个丫环。不,还有两个,燕王妃的两个侍婢也没有走。
苏锦溪将之前装南珠头面的匣子从海棠手中取过,递向身旁的寄翠,浅笑的看向白芷抱着的妆匣。
“二位姐姐将这个也交给寄翠和易云一并带去好了。”
寄翠和易云面上一喜,赶忙上前去接。
这一箱子宝贝,她们连摸都没摸过。要是以后趁着让她们管首饰顺上几个,岂不一辈子都不愁了。
白芷一侧身,压根没让她们碰到。
“王妃特地交代奴婢亲自给小姐送去,奴婢不敢有违。还望小姐恕罪。”
苏锦溪见此,不由又想起白芷前世的‘壮举’,果然是个忠心的丫头。
转动着皓腕上的赤金石榴镯子,融融一笑。
“那就辛苦两位姐姐了。我初来乍到也不知院子在那,寄翠,你前面带路吧。”
忠心对主的人到哪都值得尊重,尤其她忠心的又是燕王妃。苏锦溪难免对她高看一眼,语言上多了些亲昵。
寄翠还为刚才的事尴尬,不禁微微一愣。易云立刻主动上前指引,笑容璀璨、娇俏。
“四小姐的院子叫清芷苑,请随我来。”
这寄翠前世便不如易云机敏,大夫人对易云的重用也就多一些。可她不知,易云早存了攀附二公子苏辰然的心。
后来苏叶南出事,长房成功被扳倒,易云功不可没。
苏锦溪在清芷苑住了一年,对清芷苑熟悉极了。此时她却装作刚刚闻之。瞪大了眼睛,惊喜的看向白芷。
“我和姐姐真是好有缘,连住处都与姐姐同带一个芷字。”
记得冯途晟酒醉时说过,燕王的死是注定的。
闻言燕王和燕王妃死后,白芷曾到顺王府门前跪了一夜。只可惜非但没见到顺王,还被京兆尹的人打了个半死,重丢回了燕王府。再后来便听说殉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