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溪说着,从袖筒中掏出张纸条递向大夫人,抬头瞅了眼正在倒茶的彩平。转身又坐回了位置,随之端起了青瓷杯。
“这是地址,正好离的不远,不妨现在就让彩屏去一趟。”
连地址都写好了,自是早有准备。
大夫人生硬的抽动了下嘴角,扫了眼纸上的字,竟还真是那牙婆的所在。
奈何不便动怒,只得轻言道:“彩平,你就去一趟吧。”
大夫人是知道宋牙婆的,但那婆子头脑太生、又不会转弯,很多时候不明她的心意,可那些阴里的勾当又不能直说。
所以,她一直用的还是出嫁前常关照的闵牙婆,吴永安及手下的几个便是她那里找的。
暗暗考量了下苏锦溪,心里疑惑不已,她不是自小生长在南方吗?怎么会认得江宁府里的婆子。难道是她跟来的几个人教的。
稍一琢磨,张伯立刻又被列为了头号怀疑。
“是。”彩平赶忙接过纸条,倒退着,恭敬的挪出房间。
大夫人心里窝火一时不想多说,加上又盘算着事,干脆端起茶杯一口一口的品了起来。
眼里少了讨人的苏锦溪,倒也省了片刻的心烦。
可惜苏锦溪没打算让她舒服,细细打量了着眼前失神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咣当一声,将杯子撂在了桌上。
“趁着等着的功夫,正好与母亲聊聊天。”
大夫人被猛地震回了心思,顾不上稳心,往脸上多添了几分笑意。
“谁说不是,我最喜欢的就是同你们这些小辈们聊了,可惜你的两个姐妹不如你性子顺和,总是不耐烦陪我。”
说着,眼中闪过一抹似真似假的落寞,轻轻放下距嘴不远的杯子,伸手拍向苏锦溪的手背。
苏锦溪害羞的一笑,自然的抽回了手。
“母亲赞誉了,其实我是有事想和母亲商量。”
“哦?”大夫人的慈爱更浓了,掩着眼中的厌恶,做出倾听的姿态。
“什么事,不妨说来。”
苏锦溪貌似胆怯的看了眼大夫人,立刻低下了头,使劲深呼了一下,才再看向了她。
“我盘算了一下,清芷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刨除门房、采买、打杂的五六个小厮,再有个五六护院,七八个丫环就凑活了。”
说过,像是怕大夫人不悦,赶忙补充道。
“其实人多热闹倒也是其次,主要是不忍再见母亲为我挂心。”
对于苏锦溪要说的,大夫人提前是有心里准备的。但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心中不禁冒火。
一下子填这么多人,今后还让她如何安插!最可恶的,自己讨了这么大的好处,还算在为她的头上。
还好,她先一步棋,将易云那俩丫头提前安置去了。
想到这,心情略好一点,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的火气。扬起了一丝浅笑。
“锦溪想的极是,等等看看来的人,不行我再安排其他牙婆。只是府里家丁众多,再聘护院,有必要吗?”
若是让她请了护院,岂不自己的很多计谋都行不通了?
没想到话音还没落下,苏锦溪眉心微低,眼圈竟红了。
“母亲不知,锦溪自幼胆小,晚上屋外没有人巡视着,根本睡不着。虽然可以让丫环暂时门外守夜,可毕竟是不顶事的。还是单独请几个护院的踏实。
若是母亲这银两不便,我让人变卖些首饰,冲抵他们的月例好了。”
话说到这份上,大夫人再拦无益。只得复笑的应了。
“如此,就请几个吧。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账上自会支给他们的。”
之后,细细婆娑着杯上的弦纹。心里还是好不甘啊。
苏锦溪立刻欣然而有喜色,笑着应下。
“都听母亲的。”
再次品了口杯中的清淡,咽下的一瞬间,初入口的苦涩瞬时回甘。
之后,自顾喝茶,再不理会大夫人。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彩平便回来了。
除了她,身后还跟着二十几个生面孔。迈进门后,男女分开两边,各站成一排。
“大夫人,人带来了。”彩平说罢,自觉的退到一边。
为首的宋牙婆见到了正主,赶忙上前一步。
屈了屈膝,笑言道:“夫人,这些都是我那最出色的。保证个个手脚干净、干活麻利。您看上了那个只管开口,今儿就能把契签了。”
“嗯。”大夫人颔首,刚要开口,苏锦溪先她一步站起身。
“看样子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机灵不机灵了。”
说着,已走过了几个女子,每个人都赏了两眼打量。
宋牙婆一听有戏,赶忙应声接道:“机灵,个顶个的机灵。他们几个原先那可是在丞相府待当值的,要不是被遣散出来,也不可能被带到这来。”
宋牙婆虽不知道苏锦溪的身份,但单看她的举动和说话,料定是个能做的了主的。态度立即十分的恭敬。
再看她远远打量小厮的架势,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要是能一起卖出,必然大赚一趣÷阁。
丞相府三个字让苏锦溪心头一紧,眼前顿时一亮。
“真的?”在丞相府身边当过差,也许对她以后有用。不过......
心思一转,瞬时变暗了脸色。
“居然拿些丞相府不要的来填塞我,想来你是看不起我们苏府了?”
宋牙婆刹那白了脸,连连摆手。
“不不,人都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原是二公子买进的,大公子游学回来嫌人多,生生减了一半。
老身听说府里要人,带来的都是千挑万选优秀的。小姐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老婆子可不敢唬您。”
说罢,宋牙婆强挤着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模样,直直的盯着苏锦溪脸上看,生怕她说出不要两字。
双手紧张的不知放到拿好,不断的揉搓着衣角,满脸的心神不宁。
最近生意惨淡,她可指着这单过年呢。
宋牙婆的表现让苏锦溪很满意,她向来讨厌八面玲珑的人。
之前大夫人常用的闵牙婆就是那样,选来的人也多随她的性情,做了不少的腌臜事。
所以她在丞相府管事那几年一直是从宋牙婆那里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