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看他一眼,风九那张娇俏可人的脸上浮现出独属于恋爱中的小女儿家淡淡的娇羞之色。
“南宫,难为你如此为我了。”
这个闲云野鹤般的男子最是不喜踏出梨花林,能因她而亲自上门为风家人解毒已是很难得了,如今,竟要为她而随军出征。
战场是残酷血腥的,会生生玷污了这朵圣洁的白梨花。
“为了九儿,我心甘情愿。”伸出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南宫宸暖暖一笑,说道。
风九心头一柔,甜蜜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个人一辈子若能有这么个愿意为了自己做一切的男子好好疼爱着,作为女人,她知足了。
“南宫,等征战回来,我…想嫁给你。”
南宫宸微微一愣,随即轻笑着点着她的鼻尖说道:“哪有女儿家自己求嫁的,该是我求娶才是仙途剑修全文。”
“那,你可愿意娶?”敛去了笑意,风九认真地问道。
“九儿”南宫宸眸光一黯,眉心微微颦了起来,迟疑地唤她一声。见她疑惑地看着自己,垂眸淡淡一笑,唇畔那温情与宠溺的笑不易觉察地疏离了几分。“待出征归来,我为你铺十里红妆。”
风九咧嘴一笑,笑容里却少了几分甜蜜。
猎人是敏锐且敏感的,她自不例外。
方才,他的表情她已尽收眼底,只是不愿意多问而已。
“南宫”呢喃着他的名字,她窝进他的怀里,不去想他突然间的变化。
她只要知道,不管他在犹豫着什么,只要是真心待她便好。
腻歪了好一阵后,风九终于恋恋不舍地回去了。
目送她的身影走出梨花林,南宫宸的眸子幽深了下来。
回眸扫一眼茅屋的某一处,那里,躺着奉天的大将军风傲。
大手自怀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在手心细细把玩片刻,眸光微沉,他随手扔进梨花林里。
那里面,是前几日提炼出来的为老爷子解蛊的解药。
一连几日,风九都忙碌于指挥小院的重建工作。御北寰则悠闲地带着三个小人吃遍了全皇城的大小酒楼。
这一日傍晚,看着那大小四人又大摇大摆地晃荡出去了,风九无限鄙夷地赏他们个白眼。
尼玛,这几个无良货自己出去山珍海味大鱼大肉,给她打包回来的却是些青菜萝卜,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叩叩叩”
大门上的铁环被人敲响了。
有镖师小跑着去开门,片刻,返身进来说道:“当家的,有位姑娘求见。”
“姑娘?”风九挑眉。
“她说她叫小醉。”
“小醉?”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风九只觉得似在哪里听过,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放下手中的活计,她缓步出去。
大门外,一个着石榴色华美衣裙的美丽女子安静地站着,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子般美好,眉眼虽无甚特别之处,却自有一股独到的韵味。
无需多想,风九很快便知道她是谁了。
那艘诡异的小画舫上,七婆身边的那个容貌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女子。
“九姑娘,一别数日,姑娘可还记得小醉。”女子甜甜一笑,腮边那个大大的酒窝分外的迷人。
“如此醉人的美人,风九怎会轻易忘记。”风九淡淡一笑,说道:“不知小醉姑娘找我何事?”
“我家七婆想在姑娘出征前见你一面。”小醉说明了来意。
风九挑眉,看来,她奉皇命出征的消息在皇城已经传开了。
“那老婆子之前不是不愿意给我解蛊的吗?”
小醉掩唇娇笑“她也没说这次就愿意为你解蛊了,再者,七婆她老人家是愿意为你解蛊的,是你自己不答应她的要求作者修仙记。”
风九抽抽嘴角,尼玛,变成她的错了。
“七婆她人很好的,只是性子有些古怪罢了。”在去画舫的路上,小醉笑着说道。
不以为意地撇撇嘴,风九说道:“我也很好的,只是偶尔会杀两个人玩玩。”
小醉咯咯一笑,说道:“姑娘真是个妙人,着实有趣。”
“妙人、妙人?”蓦地,一道妖媚的声音插了进来“好一个妙人!”
不用回头风九也知道来人是谁,如此一把娇滴滴的男儿声非勾玉公子那狐狸精莫属。
“你来了。”看着那风情万种飘忽而来的人,小醉甜甜一笑,美眸里神彩点点。
笑着在小醉那张细嫩的脸蛋上掐一把,满意于指尖滑腻的触感,勾玉公子笑道:“小醉丫头真是越来越醉人了。”
一把拍掉他的毛爪子,小醉咯咯地笑道:“勾玉公子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难道小醉你不正是喜欢本公子这点吗?”勾玉公子暧昧地对对她眨巴下眼睛。
“讨厌。”小醉气得一跺脚,面上尽是一派娇羞之色。
风九看在眼里,心下明了了。
这小醉丫头对这骚狐狸有情!
“咳咳,你们这是准备无视我么?”风九咳嗽两声,调侃道。
“小九儿”勾玉公子那柔若无骨的身子朝她扑去了“奴家正在想你,你就来了。看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面无表情地伸手抵住他那张直往自己脸上贴的美人脸,风九说道:“不,是本姑娘出门没看黄历。”
“小九儿”水蛇般的身子缠上了她纤细的身子,勾玉公子暧昧地朝她呵着热气,那把妖媚的声音直叫人绵软了骨头。“听说你去了皇宫,好玩吗?下次也带奴家一起去嘛!”
“勾玉公子”风九朝天翻个白眼,说道:“你当皇宫是你家后花园么?”
“于本公子而言,的确是后花园。”勾玉公子那狐狸眸子里掠过一丝鄙夷之色,随即又很好地掩饰了下来,笑着岔开了话题:“你是要去见七婆吗?”
朝一旁微变了脸色的小醉努努嘴,风九说道:“喏,那老婆子叫她来找的我。”
“那老婆子很少主动找人,看来,她对你很感兴趣。”勾玉公子摸着光滑的下巴说道。
“呵呵”风九咧嘴一笑,心下不以为意,那又老又丑又古怪的老婆子…还是不要对她感兴趣的好。
当三人说笑着来到那黑乎乎的小画舫上的时候,天色已然擦黑。
“七婆,她来了。”取了船舱上挂着的走马灯,点亮里面的蜡烛,小醉恭敬地说道。
“进来”自里面传来那苍老沙哑的声音。
小醉微微点头,带着风九钻进了船舱,勾玉公子紧随其后。
狭窄的船舱里
那灰衣老妪如同上次一样背对着他们正在鼓捣着那一罐罐的装着毒虫的罐子,舱内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她竟完全不需要光亮仙洛谁家。
上次来的莫名其妙,风九没能仔细将这里看个清楚,这回终于看清了。
额,除了杂乱堆放着的药材和那整齐摆放着的一排又一排的黑乎乎的罐子,就只剩下一旁角落里那口黑的发亮的大锅了。
此刻,那锅底下正架着柴火,烧得旺旺的。锅子里正煮着什么东西,奇香诱人。
咂吧咂吧嘴巴,摸摸饿的扁扁的肚子,风九问道:“小醉,那锅里煮的是什么?好吃不?”
小醉吃吃一笑,正欲回答。七婆先一步开口了“想吃?”
“如果能吃的话,不介意来点的。”风九涎着脸说道。
“人肉汤,倒也好吃。小醉,给她盛一碗。”灰蒙蒙的死鱼眼转过来看她一眼,七婆说道。
人肉?
“额,不用了,我记起来了,方才已经吃过了。”风九抽搐着嘴巴连连摆手说道。
“哈哈”一旁的勾玉公子见她这副窘样,笑着挪揄道:“那东西名为忘川,是用全天下最毒的毒虫煮出来的。倒没有什么坏处,只是会让你忘了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
“公子此言差矣,这忘川确实是用毒虫煮出来的,你却不知它还有一味必不可缺的药引。”小醉掩唇娇笑道。
“什么药引?”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公子你说,能引出这些毒虫药性的会是什么呢?”小醉反问。
下一瞬
“哇”的一声过后,某个无骨美人蛇毫无形象地奔向外面。一眨眼的功夫便听到了他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勾玉公子前些日子才向七婆讨要了一碗。”见风九一脸疑惑的表情,小醉笑着解释道。
风九的嘴角又习惯性地抽搐了,看来,这骚狐狸非得把肠子吐出来不可。
“额,那玩意真的是用妇人心煮出来的?”迟疑片刻,她问道。
“用什么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为它是用什么煮出来的。”七婆起身,不紧不慢地朝她走来。
身为一个迟暮老人,七婆是佝偻的。看着那蜷缩得快成为一个球的身体,风九心想这老婆子年轻的时候估计也是个娇小玲珑的女人。
那一脸的伤疤太过骇人,风九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别过脸去,就这么直直看着她。
“你跟风冽是什么关系?”那双死鱼眼睛盯视她半晌,七婆缓缓开口了。
“他是家父。”风九回答。
沉重地叹息一声后,那苍老的人说道:“早年间老婆子我曾与他有过交情,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风九微愣,万万无法将这个老婆子与风冽联系在一起。
一个是堂堂奉天前右相,一个是又老又古怪的藏身在画舫里的老婆子,实在是云泥之别。
“怎么?你不相信?”淡扫她一眼,七婆问道。
“是。”风九坦率地回答道。
“呵呵”七婆咧嘴一笑,那张伤疤密布的老脸奇异地扭曲了,纵使胆肥如风九者也忍不住心中猛地一个咯噔最独夫人亲。
艾玛,太吓人了,这是要做噩梦的节奏丫!
“小丫头,别看老身现在又老又丑,想当年,老身年轻那会也是娇美如花,多少名门子弟挤破头皮想要见我一面都未必能看得见。”七婆似是陷入了回忆中,老脸上现出了感慨之色。忽地,神情一凝,语调沉重了起来“若不是那场该死的…”
风九正凝神细听,见她突然不说话了。疑惑地望去,只见那双死鱼眼无力地闭上了,伤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风九知道,当一个人想要隐藏心事的时候,这样的表情是再好不过的。
淡漠,意味着将一切封藏。
她不愿多说,风九也聪明地选择了不多问。
“把手伸出来。”沉寂半晌,七婆突然睁开眼睛说道。
风九知她要为自己把脉,乖觉地伸出手去。
在她如枯树皮般的手指搭上自己的手腕时,风九敏感地发现她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疑惑地抬眼看她,却见那张老脸枯井无波,根本没有任何表情。
“看来,你是得了贵人相助。”片刻后,七婆收回手沙哑着嗓子说道:“你身体里的蛊虫已经被催眠了,暂时无甚大碍。不过,若是被人恶意唤醒,那,麻烦就大了。”
“我到底中的什么蛊?”风九问道。
“尸蛊,蛊毒里面最阴毒的一种。”七婆咧嘴一笑,那张伤疤脸在昏红的光线下格外的瘆人“蛊虫一旦被唤醒并且吞噬掉人的神智以后,你就死了。不,是行尸走肉了,身体还活着,魂灵却死了。”
风九猛地一个哆嗦,只觉得汗毛都要根根竖起来了。
行尸走肉,果然阴毒!
“蛊毒世家将这种人称为尸人,他们根本不能称之为人,只能算是个会呼吸的毒体,凡是被他们身上流出来的毒液触碰到的活物都会瞬间化为一滩血水。这些毒体能够毁灭一个城池,数量多了,甚至有可能毁灭一个国家。”
额!
风九虚弱地抹一把额头的冷汗,内个,她可不想投身到毁灭国家的大军里。
“原本老身是要为你催眠蛊虫的,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挥挥手,七婆佝偻着身子朝那些瓶瓶罐罐走去“你走吧。”
“内个,你说的那场该死的…。不会是大火吧?”犹豫片刻,风九问道。
对于伤疤什么的,风九是有研究的。这老婆子脸上的绝对是被大火烧伤以后留下的疤痕。
大火的话…。会不会和七年前那场烧死风冽夫妇的大火有关系…。又或者,她本身就是…。
嘶!
恶寒地抖落一地鸡皮,风九开始鄙夷自己的智商了。
风千裳的母亲风李氏当年可是名动全皇城的大美人,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不知道迷死了多少富家子弟。若不是心系风冽,他那点穷家当根本不可能为其赎身。
这样的一个老太婆根本不能跟风李氏划上等号。
七婆的身体猛地一颤,接着嘶哑着嗓子低吼道:“出去,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