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答应只能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玉’妃娘娘,真的是因为我请安来晚了,所以才…….我并不是故意的,‘玉’妃娘娘高高在上,给我两个胆子,我也不敢把茶泼洒在‘玉’妃娘娘身上。”
‘玉’妃依然不依不饶:“我不管你敢不敢,但你看看,我的衣裳却被你给泼湿了,这不是假的吧?”
‘玉’妃的两件衣裳,自然都价值不菲,光是那一件苏绣小袄,上面绣的芙蓉‘花’,都是以金线为底,‘玉’妃穿在身上,一向头抬的老高。
陈美娘也跪在地上:“‘玉’妃娘娘,若觉得这身衣裳可惜,我愿意拿出一年的月例银子来赔偿‘玉’妃娘娘。”
陈美娘心里一直很感‘激’江答应,如今江答应有难,她理所当然的冲在前头,想着替江答应顶罪。
江答应拉了拉她的胳膊:“陈姐姐,这都是我的错,若是‘玉’妃娘娘让赔,也得是我赔,怎么好让陈姐姐赔呢。”
陈美娘安慰她:“你是答应,月例又不多,还是我来赔吧。”
江答应却不愿意:“陈姐姐,你平时对我百般照顾,这种事情,陈姐姐也要揽在身上,让我更加惭愧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在争论。
‘玉’妃抖抖身上的水,将椅子拉到炭盆旁边烤着,江答应,陈美娘就跪在她的脚下,她心里倒舒服很多,一直没有让二人起来,嘴上不忘讽刺着:“到底是姐妹情深,这简直比亲姐妹还情深呢,江答应呢,就是不辞劳苦的往永和宫送‘肉’送菜,而陈常在呢,连江答应的错也揽在自己身上,还要赔上自己一年的月例银子。你既然要赔,那我就只好收下了。”
陈美娘这才松了口气,江答应却往前跪了两步:“‘玉’妃娘娘,你扣下我的月例银子吧,陈姐姐怀着身子,少不得银子,别扣她的。”
‘玉’妃瞪了江答应一眼:“也不拿算盘给打一打,你江答应一年的月例银子,才有几两,也好意思拿出来显?”
正闹的不可开‘交’。回雪由烟紫扶着出来了。
回雪着一件石青‘色’大袄,下衬着墨绿‘色’棉裙,发间‘插’着两支‘玉’簪子。行走间,虽不如夏日那般灵动,到底十分稳重,众人见回雪出了卧房,纷纷起身行礼。
回雪坐在上首。
烟紫忙拿来暖炉。用一块苏绣的棉布垫着,放在回雪的‘腿’上,然后又拿来一件披风,轻轻的给回雪披在身后。接着,又端了一碗茶水,问回雪要不要喝。回雪摇摇头,烟紫忙把茶水放在小几上,端起一盘果子。让回雪尝尝,果子倒是新做的,还冒着热气。
早上的饭回雪还没顾得上吃,这会儿见了果子,倒觉得腹中饥饿。捡起一个果子放进嘴里嚼着,身上才有了一点力气。
‘玉’妃见了回雪。突然觉得好像头顶罩了一层乌云,胆子也瞬间变小了,虽说依然是咬着江答应不放开,但声音却低了许多:“江答应,郁妃娘娘也来了,你还不快认错,把事情原原本本讲给郁妃娘娘,让娘娘给咱们评评理?”
江答应只得转身跪到回雪面前。还未开口,回雪便拍了拍手上的果子渣开口了:“刚才的事,我躺在卧房都听一清二楚,不必重复了。”
‘玉’妃一脸尴尬:“郁妃娘娘,我…….”
回雪以手扶额,轻轻的按了按两鬓,脑袋才没有那么疼,接着,又吃了一个果子:“‘玉’妃,你身上的衣裳,被泼上了水,穿着不冷吗?”
‘玉’妃低声回了一句:“冷。”
众人又笑起来。
“既然冷,怎么不回承欢殿换身衣裳呢?穿着湿透的衣裳,坐久了可是会生病的。妃嫔们犯了错,你换不换衣裳,我也一样会还你公道。”回雪淡淡的道。
‘玉’妃的心思被回雪给看穿了,她脸上挂不住,顿时红了。
‘玉’妃不过想着,若是换了衣裳,一来一回的,怕是各宫妃嫔都回去了,好不容易江答应犯到自己手上,自己要借着她发发威才好。如今自己一身的茶水,还有不少的茶叶贴在衣裳上,证据都在,可怜巴巴,自然好说话。
“既然郁妃娘娘要为我主持公道,那就主持吧,反正我穿了那么久湿衣裳,也不在这一会儿了。”‘玉’妃瞪着江答应。
回雪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像是还有些冷,穿的很厚,身子却没有一点热气。烟紫会意,忙叫了两个宫‘女’,抬着炭盆,把炭盆移到了回雪面前。
‘玉’妃本来正烤着火,没想到炭盆却被移走了,她身上很凉,可为了所谓的公道,只能忍着。
“陈常在,你先起来吧,怀着身孕,怎么能说跪就跪?”回雪‘交’待着。
宫里的‘女’人,如果怀了孩子,哪怕是身份不贵重,一样可以有特赦,比如,见了娘娘们,只需行礼,福一福便可,而不用行大礼,比如,跪在地上,便是忌讳。
一切都要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
陈美娘眼圈一红,由婢‘女’扶着起了身,想去搀扶江答应,见回雪没有发话,也不好轻举妄动,只是站在椅子边,帮江答应求情:“郁妃娘娘,江答应她…….”
江答应的事,我自有分寸。
陈美娘有些忧心,缩着手,不知怎么办才好。
‘玉’妃冷哼道:“陈常在还是坐下吧,郁妃娘娘都说了,如今你怀着身孕。”
陈美娘只得欠身坐下,一‘门’心思全在江答应身上,江答应跪在回雪面前,头垂的低低的。
陈美娘以为,江答应开口便要为她自己开脱,没想到,江答应却说道:“郁妃娘娘,陈姐姐她……说要替我给‘玉’妃娘娘一年的月例,还求郁妃娘娘不要应允,陈姐姐怀着孩子,用银子的地方很多,我实在不忍心。”
回雪笑笑:“江答应所虑甚是,我准了这一条。”
‘玉’妃却不满起来。若说陈常在的月例,倒也不多,一个月也就十两八两的,可一年的月例,就有上百两了,上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她的哥哥蒋长行在前朝里当职,一年累死累活,也就百十两银子。
‘玉’妃进宫以后。一没子嗣,二没宠幸的,得到皇上的赏赐实在很少。能有一百来两银子进帐,她倒也高兴。
如今回雪的一句话,就把这一百来两银子‘弄’没了,‘玉’妃自然不高兴:“郁妃娘娘,刚才陈常在都说了。要替江答应赔…….”
话没说完,便被回雪给打断了:“陈常在不过是一片好心,在宫里,从来没有替人受过的理。是谁的错,便是谁的错。”
‘玉’妃气的脸铁青,因身上冷。她开始发抖。
回雪看着面前的江答应,突然想到她可能也怀着身孕,她也跪了好一阵子了。再跪下去,怕是不好。于是便道:“江答应,你起来吧,不管做了什么,坐下说话。”
‘玉’妃一听。很不高兴:“郁妃娘娘,她可是洒了我一身的水……水。”说到水这个字的时候。‘玉’妃不自觉的打了一下哆嗦。
回雪并没有理会‘玉’妃的态度,而是语气轻轻的:“江答应,既然你说,愿意赔一年的月例给‘玉’妃,那就赔给她吧。”
“可是她一年的月例,也没有几两银子。”‘玉’妃颤抖着道。
“要么赔给你一年的月例,要么一文不赔,‘玉’妃选哪一样呢?”回雪反问。
‘玉’妃这才偃旗息鼓,有银子拿总比没有的好:“那就让她赔一年的月例吧,便宜她了。”
江答应坐在那,没有说话。
回雪也并不严厉,只是简单的道:“今儿这事,本来没打算让你赔什么银子,人谁无过失呢,之所以让江答应赔,有两个原因。一则,江答应主动说给‘玉’妃赔上一年的月例,如果我不答应,倒显的对不住‘玉’妃了。二则,请安的时候,江答应总是无缘无故的迟到,一次两次的,也就算了,若是我一直放任下去,倒显的对不起各位妃嫔了。”
江答应只能‘揉’着跪酸了的‘腿’道:“郁妃娘娘说的是,我自愿受罚。”
‘玉’妃却一脸不高兴,她等来等去,只是等到这个结果,江答应一年的月例银子,还不够她吃一顿饭的,心里觉得没有意思,身上的冷便更透彻了:“郁妃娘娘,我得回去换衣裳了。”
‘玉’妃急急而去。
一路走过去,地上都湿了一片。
众人散去,回雪独独把江答应还有陈美娘留了下来。
陈美娘见江答应受了罚,想着她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便十分心疼,眼圈一直红着。
江答应却安慰她:“陈姐姐,我没有事,你不必担心,不过是一年的月例。”
回雪道:“烟紫,算一算江答应一年的月例有多少两,然后去库房里拿这些银子出来,给江答应收着。”
江答应愕然。
陈美娘也吃了一惊:“郁妃娘娘这是…….”
“我主理六宫,自然要给‘玉’妃还有众位姐妹一个说法,如今罚江答应一年的月例,倒并不是我的本意,如果因为这一点银子,让陈常在心里不舒服,又影响到陈常在肚子里的孩子,那就得不偿失了。”回雪接过银子,轻轻的塞到江答应的手里:“这银子,权且看着陈常在的面子吧,以后江答应做什么事,要想想你这个好姐姐才是。”
江答应小心的接过银子,这一点银子,她倒并不是很在意,因为江府常常往宫里送东西,如果江答应在宫里少了银子,自然可以告诉江大人,往宫里送些银子便是。只是回雪突然这样的举动,让江答应措手不及,想着回雪意味深长的话,她又觉得忐忑。
一时发愣。不知自己在想着什么。
陈美娘笑道:“江妹妹,还不快给郁妃娘娘道谢。”
江答应这才福了一福:“谢郁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