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出的符咒在半空中破碎,符纸碎片的化作绵密的光雨朝开明兽扑去。
那开明兽全然不顾玄真玄机二人咒法攻来,咒术的暴雨落到它的皮毛上,却好似钻进了虚空,立时没了踪影。玄真玄机二人见状大惊。紧跟着只见那开明兽仰起头来大吼一声,天空中顿时炸响一道惊雷。巨大的身子一抖,射出毛发的咒光细雨宛如银针一般以极快的速度飞出。
玄真子玄机子手中的长剑早已被开明兽夺去,没了兵刃的二人在这咒术密雨之中哪还有半点招架之力,只听得电光火石间林中凄厉寒心的惨叫声不断响起,掺杂浓重的血腥味的腥风自山林中呼啸而来。
白色的咒光渐渐变得黯淡,树林里也再没了人的声音,四周变得一片死寂。上官流云沉下脸色,闪电般地从腰间的鹿皮囊中摸出几张符咒攥在手心里,莫晓风面如土色地站在她身后,惊惶地问:“上官流云,那两个人……”
“死了。”上官流云冷声道。
绵密的咒雨扎进玄真子和玄机子的体内便立刻生出无数倒钩来,将二人绞成了肉泥。这样凶狠而残忍的手法上官流云还是头一遭见到。这样的咒法对付没有血肉的灵体来说没有半点效用。但是对付妖兽则是上品利器,而倘若用来对付人,便是绞杀。
正立谈之间,幽深的树林里突然传出一声震耳的咆哮。
“吼——!”
上官流云迅速将目光循声投去,只见那开明兽转过头来,铜铃般的巨眼死死地盯着她所在的方向,巨大的兽首抖了抖,蓄势待发。
莫晓风亦是随着上官流云抬头张望,见那开明兽将目光投来,登时背脊一寒,喉间一滑,双手颤巍巍地去拿马背上的赤索软剑。
上官流云亦是如临大敌。她伸手从鹿皮囊中摸出几张符咒攥在手中,走到龙清寒身旁低声道:“式神大人,我去拦住它,剩下的人交给你,你护着她们跟我长姐躲进阴宅。”
她说完当下一个纵身飞步而出,她步子飞快,眨眼间就蹿进了幽深的树丛。那开明兽见上官流云飞身过来,嘶吼一声亦卯足了劲朝上官流云的方向猛冲。它身形巨大,沿途撞断无数古木,参天的巨木被拦腰折断轰然倒塌,断枝残叶被抛在空中,顿时混乱一片。上官流云一边腾挪闪躲避开那些倒下的古树一边不断将手中的几张符咒朝开明兽面前的断木射去。
“浩浩兮以风,茁茁兮以木,无声无相,无空无色,枯木守林,急急如律令!”一声厉喝,符咒贴上古木顿闪出一片咒光。横倒在地上的古木缓缓立起,彼此交错,形成一道高大的栅栏。
“坚——!”
双手结印,飞身上前。与此同时又几道符咒自她手中飞出,朝开明兽射去。
那开明兽缓下脚步来回躲闪,上官流云趁机上前,将张开的咒印结界抵在古木栅栏之后,回头朝龙清寒高声道:“式神大人,趁现在!”
龙清寒听见她的喊声,拧起眉头迟疑了片刻,随后抬手一挥,缰绳一抖,白夜便飞奔在前,余下诸人紧随其后。
手上的咒印越发沉重,轰隆的撞击声不断从古木栅栏的另一端传来。开明兽的庞大的身躯一下一下撞在古木的栅栏上,撞得上官流云掌心发麻。古木栅栏上开始传来的咯吱的声响,轰隆的吼声从栅栏外传来,震得上官流云耳朵刺痛,头脑发沉。就在她心思一散的瞬间,只听得啪嗒一声,掌心的结界破碎,一道巨大的口子自上官流云手心裂开,翻出淋漓的血肉,殷红的鲜血顺着掌心的纹路低落到地上。
上官流云暗道一声不好,紧跟着便听见呜呜的破风声传来。参天的古木被开明兽用尾巴卷起,带着极沉重的力量朝上官流云腰间横扫而来。
上官流云离它距离最近,此间已然躲闪不及,腰间被沉重的古木狠狠一扫,整个人便被一股劲风带起,扫飞至半空中。上官流云只觉五脏六腑像要碎了一般,腰间的椎骨仿佛断裂。
无力地从半空中下坠,上官流云看见开明兽的目光紧紧地锁着自己,四蹄来回不安地踏动,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上官流云知道它这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待她落下的那个瞬间。面前的这只巨兽只需在那一瞬再次发动攻势,就可以轻易将她置之死地。
开明兽的算盘打得不错,只可惜它错算了一点——它面对的不是旁人,而是上官流云。
就在上官流云落地的瞬间,开明兽四蹄撒开便朝上官流云猛冲过去。
“答应清寒的事我还没有做到,怎么可以死在你这畜生手里!临、兵、斗、者、阵、列、皆、在、前,御土为灵!”一声暴喝,上官流云在落地的一瞬将手中的符咒狠狠按进泥土里,一瞬之间地动山摇,脚下的土地骤然裂开一条巨大的裂缝,自上官流云的符咒处一路朝开明兽延伸。
那开明兽四蹄踏开,此时早已止不住脚步。它见山体踏开,急忙一个飞扑朝上官流云而去。上官流云本以为它会径直掉下缝隙深渊,故而也无甚防备,身子被开明兽的爪子一勾,整个人也跌倒下去。
上官流云当下只觉脑子一空,世界顿成一片惨白——难道她真的要殒命于此,失约于龙清寒了吗?
就在上官流云感到命将休矣之时,突然间听见头顶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黑暗的地缝中闪出火花,随后手腕被人蓦地一下紧紧捏住,霎时止住了她身子下落的趋势。
上官流云抬头,只见龙清寒在她的上方,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紧紧撑在卡在地缝岩石间的寒剑上。
“清寒……”
“你这不惜命的性子,依我看当真是这一世都改不了了。”龙清寒的身体贴着冰凉的岩壁,低下头俯看着她。语气里稍带几分调侃,似是想要安慰上官上流云。但是她说话的时候牙关有些打战,显然是用了极大了力气才维持住这样的状态。
“你别说话,丢把剑给我就好!”上官流云拽着她急道。依着龙清寒的力气,就算眼下能勉强维持一刻这样的状态,但也绝非长久之计。
龙清寒的手腕动了动,剑纹的手链上有立刻幻出一把剑来。
上官流云一手攥着她,一手将剑狠狠插入龙清寒脚下的岩壁的缝隙里。
“式神大人,踩上去!”上官流云抬起头来朝龙清寒喊道。
龙清寒看了看她的动作,点头意会,依言踩到剑柄上,上官流云又将另一柄剑插在与之相距一步宽的位置上。
龙清寒双脚踩在剑柄上,稳住身形,后背紧紧贴在岩壁上,一个用力地拉扯,将上官流云也拉至剑柄上站住。
上官流云一只手搂住龙清寒的腰,紧紧贴着她。她此刻心里砰砰跳得厉害,死里逃生并未让她觉得欣喜,如今这般上下不着地的状况反倒更加让她头疼。她二人身上没有欧阳默的探索钩,无法借力上去,只靠着脚下的两把剑又当真能撑多少时日?
“式神大人可有办法上去?”上官流云贴在龙清寒耳畔低声问道。
龙清寒抬头看了看头顶,此间已然是月上中天,清冷的月光自头顶洒下清辉,勉强将二人的视野照亮。
“此处岩壁光滑陡峭,离地缝顶端又太远,我的轻功无法施展。不过幸在这石壁缝隙的土质松软,可以将剑插入。你我借着长剑攀岩而上,应该能够出去。”
上官流云沉思了片刻,轻叹一声道:“也只能这样了。”
上官流云话音刚落,就见龙清寒手腕一抖,自手链上又取下一把长剑,递给上官流云。上官流云将剑插在龙清寒悬崖的缝隙里,登步而上,稳住身形后又伸手去牵龙清寒。
龙清寒握住她的手,只觉手心里一片湿热,眉头一拧,登上剑柄抱住上官流云的腰身冷声道:“你的手受伤了。”
“小伤,无碍。”上官流云偏过头去没有看她只兀自伸手要去抽先前的长剑。
指尖刚触及剑柄,手腕便被人紧紧捉住,上官流云愕然抬头,却一头撞进了龙清寒幽深的眸子里。
滴血的手被人缓缓摊开,黑暗之中叫人看不清伤势,但是弥散在空气里的浓重的血腥味还是将伤口的情况暴露在了龙清寒面前。
“这样也算是小伤?”龙清寒在心底横了她一眼,手上的力道突然重了一分。
“疼,疼,疼——”伤口处传来的疼痛叫上官流云龇牙咧嘴,凉气倒吸。
“别动,我替你包扎!”松开上官流云的手,龙清寒伸手从衣裙上扯下两条布带,一点轻柔地将上官流云手心的血迹拭去,随后用布带将上官流云的手心小心翼翼地包上。
她轻浅的呼吸一下一下喷洒在上官流云脸上,认真的模样落到上官流云眼底叫上官流云突然心猿意马起来。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