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口棺材是深色的,所以一眼看过去,的确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当我跳入这口棺材,用沾了温水的纸巾擦拭将这口棺材的内胆擦拭一遍的时候,我手上的纸巾,顿时就变成了红色。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我的猜测,白木莲最后的死亡现场,就是在这间名不见经传的相仿内。
但有一点我很好奇,听白枫的说法,白木莲的父亲早在十年之前就过世了,那么白木莲父亲的那一口棺材,应该早就用掉了才对,而白木莲今年才四十二岁,按照一般情况来说,她还没到为自己准备棺材的年龄啊。
难道是王铁牛?
不对,按照王铁牛的性子,有这个买棺材的钱,他还不拿去赌?
所以,这口棺材……到底是谁的?
“妈……妈……我妈怎么会这样,我妈怎么会死……妈……你起来啊,你醒醒啊……妈……”
就在我在西厢房提取这口棺材内的血样时,从屋外传来了一阵男人的哀嚎声,我走出门一看,一个穿着校服,背着双肩包的男孩子正从门外跑入,因为当时警方并不知道他是谁,所以直接就将其拦在了林希面前。
不过,听他的叫声,不难听出,他应该就是白木莲的儿子王俊。
我将手上的血样放入试管内,并将其交给了一旁的民警,然后才缓缓地走出了这西厢房外。
“妈……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见见我妈,那是我妈……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是谁搞得,老子要撕碎了他。”
此时,王俊的双眼一下就爆满了血渍,脸颊两旁的泪水,更是没有停过,在被警方拦住的下一刻,他更是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请求警方,让他再见见自己母亲最后一面。
但是按照规矩,在现场,不是办案人员,谁都不允许接近死者。
所以我们谁都不可能让这个孩子进来。
再者说,自己母亲惨死在自己面前的一幕,已经足以让这孩子的下半辈子造成规模不小的心理阴影,再加上这个孩子明年就要高考了,发生了这件事情,如果心理辅导不好的话,这孩子的后半辈子,就会这么废了。
在权衡利弊之下,我还是决定,先将这个孩子带出去再说,我想如果白木莲还活着的话,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看到这样的自己。
可王俊这个孩子特别的倔,我和苏眠都磨破了嘴皮了,他愣是求我们,想要见见自己母亲最后一面,他就这样跪在我面前,声嘶力竭的喊着不可能,他不可能没有妈妈了。
这一幕,倒也是触动了一旁的乡亲。
“俊俊,以后,叔叔的家就是你的家,叔叔,就是你爸爸。”这时,老实憨厚的白强也强忍泪水,站了出来,对着王俊说道。
“还有我,叔虽然没有多少钱,但吃一口饭,还是吃的起的,以后就来叔家吃饭。”一直在旁看着白木莲尸体的白枫,此时也站了出来,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母亲,也正在一旁狂拉他的手臂,让他少说几句。
这时,我缓缓地走到了王俊的身旁,蹲了下来,摸着这孩子的脑袋,低声说道:“王俊,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不能让时光倒退,你是男孩子,是男孩子,你就要面对,不能逃避,哥哥大不了你几岁,你比哥哥幸运多了,哥哥从小就没有父亲,周边的孩子还给哥哥起了一个外号,叫野孩子,但我是男人,是个男人,就要忍受住这个世界带给你所有的不幸,相见妈妈是吗?”
王俊稚嫩的擦了擦眼泪,点头说他就想再拉拉自己母亲的手,再抱抱自己的母亲,哪怕她再也不能抱着自己……
此时,站在一旁的苏眠已经眼泛泪花,而周围的那些看客,也不乏动了恻隐之心,李炎甚至在我身后轻声说让他进去,其实……也可以,毕竟林希的初检工作也已经差不多了。
我抿了抿嘴,摸着王俊的脑袋,强逼出了一丝笑意的说道:“以为规定,哥哥现在不能带你去见你的妈妈,但是,相信哥哥,明天你再来找哥哥,哥哥亲自带你去见你妈妈,好么?”
他在我面前就跟个七八岁的孩子一样哭着,虽然一直在哭,但他的情绪似乎比刚刚要好了很多,在我说完这句话后,他朝我身后又看了一眼。
可能是林希也怕这孩子看到自己母亲的惨样,以后夜不能寐吧,在我和王俊说话的时候,她已经让她的两个助手,在自己身旁搭了一个白色的帐篷,正巧阻挡住了王俊的视线。
“妈……”
王俊哽咽的叫喊着,这时,他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就算他怎么挣扎,都改变不了,他母亲死亡的事实。
最后,我让王俊跟着白强回了家。
白强和其妻子结婚七年,一直都没有一个孩子,我见白强以及他的妻子都在外纷纷落泪,而且他的妻子看上去还很喜欢王俊,在我面前,也说以后要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在征求了王俊的同意,我才让其将他带回,并嘱咐让他们明天带着王俊来市刑侦大队找我。
临走的时候,我还给他们夫妇塞了两千块钱,让他们这段时间好好照顾王俊。
当然了,这些钱并不是我的,都是我们同事几个凑出来的,所以,也算是代表了我们的一份心意吧。
之后,我们又在现场搜了半个多小时,林希前脚离开,我后脚就收了队。
在回去的路上,苏眠一语不发,而李炎,则开口就对着我说刚刚我应该让王俊再见自己母亲最后一面,这样对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太过于残忍了。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苏眠的泪水,还一直在眼眶中打转。
我一边开着车,一边将纸巾递给了苏眠,低声问道:“苏眠,连你,都觉得我有点儿不近人情么?”
后者没有说话,只是规避了我的眼神,转眼就看向了窗外。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们觉得,就算当时死的不是白木莲,是其他人,让一个十七岁的孩子看到这种场景,对他以后的人生道路是好还是坏?他要怎么抱自己的母亲?抱着一个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耳朵,血肉模糊的女人么?那是他妈,那不是别人,而且,他才十七岁,以后的道路上,他要走的很远,你们难道,真的觉得,让他去见一个面目全非的人,这样真的好么?”
我不是什么圣母婊,我也是一个人,我也有七情六欲,但我知道怎么做,是对这个孩子最好的选择,我不奢求这个孩子以后会感谢我,我只想他在以后的道路上,不要将这件事情,深深地刻在心理,永远都忘不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明天……林希就算是神,明天让她出验尸报告,并且将死者的仪容仪表恢复成原谅,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李炎在听了我的话之后,虽然心里有气,但他也算是听懂了,当即拍着我的后座,直接问道。
“怎么办?找到王铁牛,如果王铁牛没有嫌疑,就让王俊选择,继续留在那个幸福村亦或者是跟着自己的父亲,有些东西,我们可以替他选择,有些东西,只能他自己选择,至于林希那边,我会盯着,就算不能恢复成原貌,包扎伤口总可以,明天让法医院的人用塑料袋将白木莲的脑袋包住,再让他们母子见一面吧,也算是了了王俊一个心愿。”
说话间,我直接就将车停在了刑侦大队门口,下车的时候,也真是巧,正好碰到了去刑侦大队办事的楼明礼。
我将现场所发生的一切都如实汇报,随后,楼明礼一边走着,一边点头,说法不外呼人情,死者始终都是王俊的母亲,见一面也无可厚非,但他在走到三楼的时候,却停了停脚步,正面对着我说这个案子虽说是发生在乡村的,但现在网上不免也有些流言蜚语,所以,他希望我们可以尽快破案,为了我妈,为了能够抓捕江涛,让我再加一把力。
我白色了他一眼,说现在凶手是不是江涛还两说呢,毕竟我们在现场并没有找到任何直指凶手是江涛的证据。
这时楼明礼有些不耐烦的朝我挥了挥手,说虽然是这样,但江涛的指纹不会骗人,按照他的性格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背叛他的人还活着的,所以白木莲的死,有百分之九十,都是江涛干的,让我往这一条线去查,准没错。
我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毕竟他是局长,怎么下达命令是他的事,但怎么做,却是我的事。
“哦对了,这个案子,我给你七天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别嫌短,如果江涛真的还活着,那么对于嘉市市民来说,他就是一个不小的威胁,晚一分钟抓到他,就很可能有一个人遇害。”
“看来,这才是你今天来特案组的目的吧?”我站在三楼的扶梯口,看着老奸巨猾的楼明礼,白眼说道。
后者猥琐的笑了笑,说其实他是来看看我这个便宜大侄子的,至于江涛的事情,不过是顺带的而已,随后就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就笑着下了楼。
楼明礼下楼后,我朝着他的背影比了一个中指,这老小子,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放不出什么好屁,七天,特么的,要知道,他们当年,联合外省警方抓获江涛,都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还真拿我当成救世主了?七天,我估计连江涛的人影都找不到。
想到这里,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直接就上了楼。
上楼之后,李炎正在档案库里面调取王铁牛的详细资料,而我,则百无聊赖的坐回了自己的坐位之上。
“滴滴滴。”
这时,我的qq响了,打开一看,是林妄,这家伙自从知道我妈失踪了之后,整个人似乎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说一定要找到我妈,我也不知道这小子为毛突然对我妈的事情那么感兴趣。
后来,我才知道,我妈把他信用卡刷爆了,如果我妈出事,按照我的性子,这信用卡的卡债,可能都需要他来还了。
“有你妈消息了吗?”
我点开了qq消息,一眼,就看到了林妄那猥琐的头像。
“没有,最近你人呢?怎么在特案组都看不到你?”我无聊的询问道。
后者立马回复,说还不是因为我妈呗,自从我妈失踪了之后,非洲的那位大佬更是一天两头的威胁自己,说一定要找到谢寒,后来在我追问之下,他才告诉我,我妈在三年之前还问那位大佬借了三万块钱,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还,所以,那位大佬是觉得我妈负债潜逃了,还说如果找不到我妈,那么等他回来之后,林妄的菊花,可能就真的要开花了。
我并没有把江涛的事情告诉他,只是让他慢慢找,有消息了告诉我。
毕竟江涛的事情,到现在为止,就只有我们特案组以及楼明礼知道,如果传出去,我是真的想象不出,整个嘉市,该有多么的人心惶惶。
这时,李炎叫了我一声,说是王铁牛找到了,三天之前,南城警方接到举报,针对南城的某家棋牌室进行全面清扫,当时就扫到了五十三个人在那边聚众赌博,王铁牛也是其中一个,到现在为止,他还蹲在南城派出所内。
李炎还说,刚刚他已经打过南城派出所的电话了,说是王铁牛是一桩命案的嫌疑人,让其先不要放。
我点了点头,拿起衣服,就让李炎跟着我一起赶到了南城派出所。
一赶到那边,一名看似四十多岁的接待民警就告诉我们,这个王铁牛聚众赌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因金额较小,所以他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实在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跟一起命案有关。
当这民警向我们继续打听有关于王铁牛涉嫌的这一件命案的时候,李炎和我互相看了一眼,随后笑着说是高度机密,这才结束了我们和这位民警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