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佛祖的“金波罗花”被毁,这可是震惊全国的大事,很快判决便下来了:这是个魔鬼附身的妖女,在善良的王子身上下了咒语。烧,烧死她,以谢佛祖和众位神灵。
杨天意被绑在高高的柴堆上,白袍如雪,乌黑的长发迎风飘舞。她的眼中没有恐惧和不安,反倒十分平静。她身子虽已无恙,终究心意难平,想到从此之后无须再忍受那无尽的相思煎熬,心中竟大是安乐,就让自己记住这些浮世间的温柔瞬间,坦然赴死吧。
夏尔马亲自主持了祭天仪式。伴着神铃声响,年轻的祭司们捧着精心准备的祭祀用品登上圣坛,供桌上整齐摆放着鲜花、银水罐、法螺、香壶等物。在主祭司的引领下,众祭司面对西方站成一排,伴着音乐一边拍掌,一边高声唱歌驱赶魔鬼,台下的信徒们也唱和着,神情庄严肃穆。接着祭司向祭坛四周泼洒圣水和花瓣,然后左手轻摇铜铃,右手执着点燃的线香,徐徐于头顶划转作礼,再起身分别朝四面作礼。
法螺吹起,人们开始鱼贯走向火堆边,愤怒地将诅咒的唾沫吐到她身上,再双手合十祈祷一番。
火燃起来了!杨天意默默闭上了眼睛。
突兀之间,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烈日当空,沙土飞扬,一匹黑色的骏马踏尘而来,信徒们纷纷让路,马背上的人身上那一袭大红披风迎风招展,像一只展翅的雄鹰,手中金刀高举,在阳光下闪烁出道道刺目的光华。
山风猎猎,拂乱了月朗狮子般的长发,硕大的月亮贴在半空,光芒却惨淡无华,射在兀立不动的月朗身上,将他的五官身形刻出了深深的轮廓。
“殿下——”杨天意轻声呼唤。
他倏然回过头来,闷声道:“叫我月朗吧,从今往后,我不再是王子,更不是什么殿下。”
“你——为何要这样对我好?”这疑问在她心头萦绕多时,终究还是不吐不快。
“为什么?你说我是为了什么?!”月朗突然暴怒,一把揪住衣领,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脸对着脸,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几乎令她窒息。“你疯了,快放下我!”她在他宽大的手掌间挣扎,惊慌得像一只受伤的小鸟。
月朗没有言声,整个人却逼了上来,呼吸粗重,几乎要将她全身笼罩。望着他疯狂凌厉的眼神,杨天意浑身颤栗,一阵阵眩晕,蓦然自袖中拔出金针,用力扎在他手臂之上。月朗痛叫一声,一抖手将她摔在地上,“你这女人……坏女人!”
杨天意爬起来,大喘了几口气,慢慢镇定下来。回思当初她想方设法要留住萧恩时的性命,眼前这人又是拼命想要救她,然而被救之人似乎又都不大领情,世上的事,阴错阳差至此。
想着想着,眼中不知不觉泪花迷蒙。但她反而昂起头,清清楚楚地说道:“你救了我,我很感,千里迢迢去往江南凝碧山庄,为的就是见上她一面,未几日便自行离开,黯然回返。
薛桐客总算是将侍女装扮的她认了出来,略点一点头,表情却十分冷漠。杨天意很想问问昨晚那徒手攀登冰川之人是否便是他,但看着他面上弥漫的黑气,又将话咽了回去。
几番掂掇之后,杨天意终于将他们为何贸然来此简单说了。薛桐客听完之后依旧没有表情,径自进屋去烧水,喝着青稞茶之际,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们以后?”
杨天意心中惘然,不知是什么滋味,半晌苦笑道:“不知道。”月朗却大声道:“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薛桐客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颤,抬起头,认认真真地将面前这个青年王子打量了几眼,终于说道:“你们就暂住在这儿吧。”这是见面以来,他吐字最多的一句话。
虽说住下了,薛桐客却视他们为无物,每日里吃饭饮酒均不与他们一道。月朗偷偷道:“这人好怪。”杨天意犹豫很久,还是忍不住将他的事悄悄说了。月朗道:“他待小师妹真好。换了我,也会一样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