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怏怏的推开房门,门缝间忽然掉下来一个信封,是他留给她的信么?
苏晓又惊又喜,急忙弯腰去把那信封捡起来,迫不及待的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纸来,展开。
她忙忙慌慌的去找信的落款,希望是他的名字,然而落款那里,却是“暮雪”两个字。这封信是祝维摩走后,暮雪翻回她的房间,用她的笔墨写好了塞到门缝里去的。
至于信的内容,苏晓都没兴趣看,随意浏览了一遍就准备丢掉的。信纸都让她揉成一团了,她忽然又反应过来什么,急忙跑到桌子前面去,把那团纸又慢慢展开,重新把信读了一遍。
上面说,他有话想跟她说,是关于苏府的背后的秘密组织的情报,要她明天子时支开院子里的人,给他留门。
苏晓咬牙,“这个不要脸的,大半夜跑我房间来干嘛!”她心里是一千万个不愿意,但是他说得这么笃定,她又觉得应该听一听他的所谓的情报,毕竟这件事和苏府有关系,她不得不去弄明白。
背后的秘密组织,她也曾经想过,苏府这样大的势力,不可能只靠官场那一套就能面面俱到,人家都说树大招风,总会有人动用各种力量想要对苏府不利,为了保住苏府,爹爹必定要结识一些黑道上的朋友,这是每个大家族背后必然会有的靠山。说是靠山,明里也是互不相干的两方,只在暗处互相满足彼此的需要而已。
就好比那个银月,还有最近蹦出来的叫“晓”的组织,大概都是属于这一类的,不然也不会一夜之间崛起。尤其是晓,以前也听小六说过,近一两年这个组织的规模扩大得异常迅速。很快成为了可以和银月分庭抗礼的一个秘密组织,苏晓也很好奇,到底苏府背后扶植的是哪一方,还是另有别的秘密组织,为苏府所用。
这个暮雪,倒真是什么事儿都能掺和,干嘛对苏府的事这么上心。而且他对她表现出来的那些关心,根本不像是出于单纯的兴趣,总觉得他背后有什么奇怪的动机,还是很不良的那一种。
苏晓趴在桌子上。这里想想,那样想想,想着想着觉得好累。好困,就闭了眼睛睡过去了。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她被冷醒,打了个寒战。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准备上床去睡。
刚站起来,就发现有一双眼睛在不远处的黑暗里,亮亮的看着她,吓得她出了一身的汗。睡意也全都没了。
“谁?是谁?”苏晓警觉的退了两步,黑暗里看不清那人的样子,但那身形。却让她觉得熟悉,好像是……大哥。
“大哥,是你吗?你回来看我了吗?”苏晓睁大眼睛,眼泪一下子迷住了视线,她往前跨步过去。要去抓住那黑暗里的人影,等她两手环过去时。却只扣住了一团空气。她挥袖擦干眼泪,仔细的左右看了看,眼前哪里有什么人影,只有黑色的夜而已。
是因为太想大哥,看花了眼吗?如果大哥的魂魄肯回来看她一眼,哪怕是一次也好,她有好多话都来不及对他说呢。
苏晓怏怏的走到床边,倒头躺下去,都说头七是回魂夜,她一直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想着也许大哥真的会来,一直到将尽凌晨,实在撑不住了,闭上眼睡了过去。
大约没过一个时辰,天色刚大亮,莲心就来把苏晓叫醒了,送来了早餐。说这两天都很忙,没有好好照顾她,感觉很内疚。苏晓安慰她,两个人闲聊了一阵,莲心说灵堂那边还有事要做,就先走了。
苏晓也睡不着了,懒洋洋的爬起来,吃了早餐,穿好衣服,出了门,雇了一辆马车去了医馆。这段时间她没能去医馆看一看,一直很担心运营的状况。
下了马车,就看到医馆门口搭起了两排帐子,一排三个,整齐的立在医馆前面,几乎延伸到了街口。帐子的四维有厚厚的布帘盖着,不断有人掀开帘子进去。苏晓很是好奇,也掀了帘子钻到帐子里面去,发现里面是连通的,六顶帐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避寒的空间,帐子里排了许多的座位,四下还都烧了火盆。
苏晓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跟旁边的人交谈了几句,得知在里面坐着的多是排队进医馆看病的人。说是医馆的馆主害怕排队的病人受寒,特意搭起了这么一个空间。苏晓在里面坐了一会儿,发现每隔大约五分钟,就会有医馆工作人员进来,将一顶帐子的帷布掀开一半。五分钟之后,又会换一顶帐篷掀开帷布。这为了避免交叉传染,必须要让帐子里空气流通,想出来的办法。这个方法很有效,又不会让帐子里太冷,也让密闭的帐子里透光度好了许多,病人和陪同病人一起来的家属能及时呼吸到新鲜空气,也不会焦躁不安,真是极聪明的做法。
这些功绩,都让她这个馆主占尽了,这个法子她却没有出一点力。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祝维摩安排的这些帐篷,他做事从来都是这样细致周到,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的。
苏晓也跟着其他病人一起在帐子里排了队,队伍流动得还算是快,大约小半个时辰,就轮到她进去了。从帐子就有一条通到医馆的路,等她出了帐子来,已经到了问诊大堂的门口,旁边有人正在发放类似号码牌一样的小木牌,她定睛一看,发牌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暮雪那家伙。
暮雪先她一步发现了她,一直看着她这边笑。她排在队伍后面,暮雪笑吟吟的等在那里,在问病人病症的时候,不忘了向她这边看两眼。
排到苏晓的时候,暮雪还是同问别的病人一样问她,“哪里不舒服?”
苏晓白了他一眼,瞎掰到,“眼睛。”
“是我太耀眼了吧?”暮雪呵呵的笑,从手上的号码牌上抽出一个,递给她,对她眨眼,“这位小姐,这是你的号牌,请到诊厅右边第三个诊室外等候。”
苏晓扯过他手上的小木牌,看了他一眼,他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她把声音都憋在嘴里,跟他说了一句“谢谢”。就往诊厅里去了。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到医馆的诊厅来,整个诊厅不算很大,空间也不是特别高,不会给人压抑郁闷的恐惧感,四壁上都挂了一些字画,角落里还摆了不少的盆栽,火盆放在每个诊室的门口,靠着一排长椅,每个诊室门口都有医馆的人候着,随时接待来看诊的病人。
她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就有工作人员上来,看了她的号码牌,将她领到了右边第三个诊厅前面,请她坐下。
排在她前面还坐了一对母女,母亲正在和乖巧的女儿玩笑,那孩子大约六七岁的样子,脸上白白净净的,穿得虽然不是很富贵,看得出也是家里拿得出手的最好布料了。这位母亲想必是极疼女儿的,自己穿得那么单薄,却让女儿穿上了棉袄。
那位母亲见苏晓一直打量她,对苏晓笑了笑,她也回了那位母亲一笑。
一只小手伸过来,抓住了苏晓的手,苏晓歪着头看过去,那个小姑娘这会儿也正歪着一颗小脑袋,乐呵呵的看着她,对她笑呢。
“姐姐你真好看,好像仙女。”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娇羞的眼神像是含苞的水莲一样可爱。
苏晓也嘿嘿的笑,“你也很漂亮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沁儿,仙女姐姐你也是得了心疾吗?那你发病的时候,也会疼吗?”沁儿紧紧抓住苏晓的手,眼底明亮得像是夏天的阳光,笑起来的时候嘴角陷下去两个笑涡,虽然脸上没有血色,仍然是十分惹人疼爱的。
苏晓一听心疾,就知道暮雪那小子又使坏了,她明明说是眼睛疼,怎么会把她拨到心疾这边来看诊么。看着这么一个可爱的小生命,活在在心疾的折磨之下,她的心忽然之间好痛。
“心疾,很辛苦吧?是不是真的很痛?”
沁儿对她咧开嘴笑,“仙女姐姐,别怕,里面的神仙哥哥说,心疾住在心里的一只小老虎,小的时候调皮不乖,长大了懂事了就不会再出来了,我们的心疾就好了。”
苏晓轻轻笑了出来,也不知道里面是哪个大夫在看诊,这话听起来倒是真的很可爱呢。这么一说,祝维摩心里那只小老虎,只要乖乖的哄睡着,就可以了吧?一直困扰着苏晓的难题,倒被这么一个比喻给化解了,好像心疾也没有那么可怕么。
“是啊,沁儿也别害怕,小老虎听话了,沁儿也要乖乖听娘亲的话。”
沁儿的娘亲对苏晓相视一笑,低头摸了摸沁儿的额头,沁儿抬头看着娘亲,呵呵的笑,“沁儿会听娘亲的话。神仙哥哥说,沁儿长大了,不能让娘亲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