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我们这里发生了一件事儿挺尿性的事儿。王二癞子从邻村喝酒回来,在路过我们屯子东边的坟地时,在那边住了一宿,回来时候眼眶发黑,脸色白的就像是纸人一样。
第二天早上回来的时候,怀里却抱着一个大金碗,沉甸甸的足足一公斤重,奇怪的是碗底有一层漆黑蜡制的图案,看上去很像道门的乾坤八卦图,一黑一白两片太极相互辉映。
因为得到的是金碗,为了不影响材质。王二癞直接刮掉了那层黑蜡,露出了里面金灿灿的表面,那叫一个耀眼夺目,阳光一晃,都刺眼睛。然后他整天摆弄着手里的金碗,美的好几天都合不拢嘴。
至于咋得到的金碗,他一直不说。
后来我们一群好信儿的人在他的亲人那边打听到了一点消息。那天晚上他喝了不少的酒,到了坟地的时候,好像是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声音喊他,结果他就看到了他死了多年的爷爷和老爹,俩人站在一座坟头上,不断的冲着他招手,叫他过去看牌(东北的一种赌具)。
也不知道为啥,他就迷迷糊糊的过去玩了。和两个过世多年的老人看了一夜的牌,快到天亮的时候,又莫名其妙的睡了过去。他只记得自己玩过也睡了,但别的却啥都记不住。之后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这才醒过来,当时已经是下午了。身边就这么放着这只金碗晃人眼睛的金碗。里边还放着一沓之前本该在坟头上的烧纸。风不小,可烧纸就这么在金碗里,不管风咋吹,就是吹不走。
王二癞都快吓傻了,不过还是抱着金碗跑了回来。
这件事很快就在屯子里传了开来。毕竟那只重量吓死人的金碗太招人稀罕了,要是卖了,听说都能买的起城里的楼和小汽车呢。
我坐在院子门口的树下,嘴里叼着一袋旱烟呆着。心里边还合计着,咱咋就没这么好的狗屎运呢?别说是金碗了,给我一个银碗都行。
这种四周都是大山的地方冬天向来不太冷,靠在院子边晒晒中午的阳光比窝在屋子里边干呆要强的多了。这也是我几乎每天都要干的事儿,中午在院子外晒太阳。
院子里的小黑狗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躲在寒酸且漏风的狗窝里,时而探出头看看我,轻叫几声。
“这小天儿在外边晒晒太阳还真得劲儿。”我裹了裹身上的棉袄,用力的吸了一口烟。
“你又在这儿嘟囔啥呢?”王二癞子拎着一瓶酒走小卖店回来,冲着招了招手:“上我家喝点去啊?”
“我可不跟你这个酒蒙子喝,我怕喝完了你再跑坟地去。二癞子,你不好好的在家里看着你的金碗,出来干啥?”我笑着说道:“你也不怕你家婆娘拿着你的金碗跟别的男人跑了。”
“小孩牙子,你懂个屁。知道啥是跟人跑吗?”王二癞摆了摆手,掂量着手里的酒瓶。刚笑了一下,人就愣住了。
目光呆滞,面部上没任何表情。刚才还红扑扑的脸颊瞬间变的惨白起来,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看上去还挺瘆人的。应该和他亲人说的纸人脸色一样一样的。
足足有三分钟,他就这么站在原地盯着我看。眼神里没有光彩,很暗淡。
“你咋的了?”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王二癞子没有说话,仍旧是刚才的样子。
好半天之后,转过身。木讷的朝着家里的方向走了过去。就如同丢了魂儿一样,咋看咋吓人。
“这人是咋的了?”我吧嗒了一口旱烟。忽然发现他走路的时候身体特别的僵硬,腿不会拐弯,跟两根笔直的木头棒子似的。胳膊直的吓人,垂在身体两侧。不摇不摆。
而且,他走起来步子很慢,迈出的距离相同,十分的怪异。
“这家伙撞邪了吧。”我嘟囔了一句,转身回到了屋子里边,下午还要替大黄去隔壁村办点事儿,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呢,倒腾倒腾就得出发了。
下午到傍晚,漫天大雪飘荡,随着冰冷的寒风打的人睁不开眼睛。我裹紧了身上的狗屁大衣,用此避寒。这种东西在我们这边是稀罕物,厚实暖和。听说我身上这件是用两条八年的大黑公狗皮制作而成,具有驱邪的功效。也只是谣传,当年老祖宗给我的时候,只是说我身子骨弱,这玩意能护我平安,然后嘴角抽动,想要说什么,却撒手人寰。
当时,狗皮大衣太大,能把我整个人包住。但多年之后,穿在身上很合体,像是量身定制一样。
在邻村喝过酒之后,借着夜色回来。本来朋友让我走大路,虽然坟地距离家里更近,但很邪性。
几杯酒下肚,胆子壮了,非要从坟地回来,人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死了还怕个粪球!
穿过一片挂满雪花的林子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堆堆土包,有的前面立着石碑,雕刻着不同的字。高矮不一,尺寸不同。虽然没有月光和星星,这些形状大小不一样的土包都在白雪下清晰可见。
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后脖颈直冒冷风,酒醒了几分,有点后悔,但眼看着千米之外村庄隐约的灯光,心情好了很多。
要是真的从大山脚下绕过去的话,至少还要几个小时的时间。这样节省了不少的时间。而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脑子里闪烁着的,都是当年老祖宗临死之前拉着我的手场景,他不甘心的眼神,抽动的嘴角,似乎都在预示着什么。
因为脑子里都是这些场景,所以也没太注意脚下的路,脚下一滑倒在了地上,等我要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就在我前面,一个棺木横在眼前的十字路口,棺木精雕细琢的龙凤图案栩栩如生,宛若从天而降。
在棺木的旁边有两盏烛光,气息微弱,不到近前根本就看不到那么微弱的光。可这么微弱的光不管寒风多么凛冽,就是不灭,很怪异。烛光旁是几盘水果,猩红色,但又看不出来是什么。
棺头处摆放着一张硕大的黑白照片,更让人费解的是,照片上的人我认识,村子里的刘二癞。但人还没死。
我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明显的感觉自己双腿在抖,借着还剩下的几分酒劲儿,恶狠狠的踢了一脚棺材,吐口了一口唾沫,骂道:“呸呸呸,老子天不怕地不怕,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玩意儿还能把我咋的,再跟我得瑟,把你们都弄的魂飞魄散!”
村子里的人都说,小鬼怕恶人,越是遇到怪异的事情就越是要装成恶人,这样那些灵异之物就不敢近身了。
老祖宗没死之前告诉过我,说人体上有三处阴灯,分别在头上和两侧肩膀上,如果感觉到后脊梁骨发凉的时候,千万不要回头。不然会碰灭了那三盏看不见的阴灯。
这三盏阴灯,聚集着人的魂魄,也就是俗说的三魂七魄,三魂没了,人也就嗝屁了。
老祖宗还说,遇到了这样的状况不能跑,越是跑那些东西就越会追着你,用不见形的气息扰乱心性,让你更加恐惧,然后占据人的驱壳。
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信的,但今天赶上,又不能全然不顾,所以只好扯着嗓子喊一些自己都听不出来调调的歌词,壮胆。
好不容易从坟地一路小跑进了村子,刚好路过了王二癞家。因为之前在坟地见过他的棺材,所以好奇的朝着他家的院子里望了一眼。
刚好王二癞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目光呆滞,眼神涣散,微弱的烛光中,那张脸被映衬的很惨白,看上去就如同一张白纸。
我低下头,急忙朝着家里走去。能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这一个晚上我做了无数个稀奇古怪的梦,到处都是一口口棺材,雕刻着不同的图案。里面躺着不同的人,有死的,也有活的。每一张脸都很模糊。
第二天早上我病了,很严重。有意识,但就是睁不开眼睛,昏睡。
大黄找来了山里的郎中,几服药下肚,熬了三天,始终都不见好转。最后大夫摇头,说他看不了这病,让大黄去找些先生过来给瞧瞧,可能是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大黄是我家老祖宗离世后把我接到他家里来的,并把我当成他的孩子一样照顾。无亲无故的我,跟他相依为命。
我曾经取笑过他,这个名字有点像狗,他总是叼着旱烟晃荡脑袋,憨憨一笑。
第七天头上,我二十岁生日。情况好转,能下炕了,心情大好,准备给他弄一顿好吃的,去山里弄点野兔什么的。
可当我站在那块碎裂的玻璃镜子前面的时候,整个人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为啥我的眼眶那么黑,毫不夸张的说,就像锅底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