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旻拉着舒楝向她展示车子后备箱中的大礼包。
舒楝看看高旻又看看拆封的礼包,吃惊地合不拢嘴,她默默冷静了会儿吹了声口哨,“哇,这土特产你捎的也太多了吧?美国又不是邻省,你随便带点东西意思下就行,礼轻情意重嘛!”
“你会用口哨吹歌吗?”
和高旻对话经常会产生脑筋急转弯的感觉,舒楝有时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
“会一点”
“作为回礼,我能否要求你吹段口哨歌代替?”
“现在?”
高旻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好吧”,舒楝有节奏地打响指,合着拍子吹口哨。
高旻斜倚着车身,手指敲击车窗为她伴奏,两人合作的口哨之歌无与伦比的俏皮。
“你吹的这段口哨是三首歌的前奏,FloRida的Whistle,Maroon5的MovesLikeJagger,还有一首是……”,高旻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
“TroubleMaker,韩国Hit曲”
“我对流行歌曲知之甚少,不过在我看来,能把三段不同的音乐重新编成一首新曲子,说明你音乐素养不错,也说明你认真对待我的请求,而不是随意应付了事,在我的概念中,这就是礼轻情意重,所以不必再对我客套地表示感谢,你的回礼我收到了!”
圈儿兜的够远的,说句不用谢不就结了……舒楝腹诽,人家说不用客气,你还真就不客气了,那才叫二。她回给高旻一个大大的笑脸,“必须得说谢谢,你看这一大包吃的用的确实有点多,要不咱俩分分?”
“多吗?我按功能分类买的,你应该都能用得上,比如保健品都是我吃过的,效果很好,推荐给你,你实在不需要的话也可以转赠给亲友,还有香水礼盒,适合冬季喷的暖香,我记得上次送爱比邻工作人员礼品时,你没收到香水时耿耿于怀的样子,所以这次补上。但我强烈建议你留下花旗参和枫糖浆,因为有益健康!”
“辅酶Q10有延缓衰老的功效,银杏片可是治高血压、动脉硬化的,我虽说三十郎当岁,正向中年靠拢,可现在吃是不是早了点呀,根据体检结果,我的血压值仍在正常范畴!”
“那不是给你吃的”,高旻翻出一个系着丝带的礼盒打开,掀开一层半透明的薄纸,说:“流苏羊绒毛毡披肩,我确定你母亲这个冬天会需要它,买的海蓝色,还有私人印记,你母亲的姓名缩写是FL没错吧?”,高旻白皙的手指点了点黑色绣字。
其实刚看到印在纸盒上的金色logo时,舒楝就在心中迅速估价,这家基础款的标志性羊绒围巾人民币3000元起价,再一看是最新款的披肩,即使在国外买便宜,价格也过万了。
“高总,这不合适,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如果你知道故事背景,就会明白那纯属无奈之举,而我明明有能力送一只天鹅,为什么要送你一根鹅毛?我说了你不用有负担”,高旻理所当然地笑了笑,“买礼物的钱相比我的财产不过沧海一粟,假设我送一袋苹果给朋友,还对朋友说,礼轻义重,笑纳为幸,那我肯定人品堪忧,不是虚伪就是吝啬,既然送礼,当然以我的能力来衡量,更何况这点礼根本不算什么!”
高老板的逻辑无敌了,打个比方,你有10000块,花了1分钱置办礼物,你会觉得自己大手大脚奢侈吗?舒楝无可置辩,只得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还礼时也要按着高总的水准来,不然怎么看怎么像占他便宜。
舒楝扯扯嘴角没说话,高旻只当她心悦诚服,认同了他的理念,接着又翻出一个精美的黑色木盒,掀开盖子,“哈瓦那COHIBA雪茄,尼古丁含量比较低,送给你父亲”
顾不上想什么人情往来规则了,舒楝做了个“停”的手势,“高总,你能查出我妈的名字,不会不清楚我出身于单亲家庭吧?”
“抱歉,你的个人资料是公开的,想查到并不难,但涉及到你和你父亲的关系,属于**,并不在DMC人事聘用调查的范围之内,送给你父亲不方便的话,你大可以送给家中男性长辈”
你能怪送礼人细心周到吗,不仅你,连你的亲朋好友都考虑到了,简直人人有份,舒楝觉得怪怪的,具体的又说不上来,难道有钱人送礼都这么大方?最关键的是,他俩的朋友模式尚在预热阶段,如此大礼,这不是为难人吗?
“别多想,我对朋友们都比较照顾,你也不例外”,像看出了舒楝脑袋里转的念头,高旻解释。
舒楝当即打消了自作多情的想法,不再小家子气地推拒,豪爽地表示搬到自己车上,还一再保证以后她送礼时绝对将心比心。
高旻似笑非笑,“我最喜欢用‘心’的礼物,我来搬,怎么能劳驾女士呢”
跟在高旻身后,舒楝切实体会了一把绅士风度受惠者待遇,她替高旻拉开车门,让他把箱子放到副驾驶座位上。
“那什么……高总,我先撤了,回头咱们找时间再聚,到时好好请你!”
“诶,等等,有事问你”
“啥事?”,跟高旻聊天烧脑,舒楝迫不及待想上车一脚油门开出他的视线。
“为什么提醒蓝蕊心,你打算祸水东引?”
舒楝手撑住车窗作恍然大悟状,“哦——前面铺垫那么多原来跟这儿等着我,怎么,替你的员工主持正义?”
“绝无此意,鉴于你们两次碰面,她都对你态度不恭,你就算学雷锋做好事也轮不到她头上”
“谁说我没在做好事?告诉蓝主管她爱慕的男人有个秘密情人,这个情人和她在电视台还是竞争关系,处在那个位置的男人仅有一个,资源也有限,怎么能把我们优秀的蓝主管蒙在鼓里呢?”,舒楝挑起嘴角坏笑,转身走到对面钻进驾驶舱,点火启动车子。
高旻紧随其后,俯身敲了敲车窗,舒楝无奈,降下车窗,歪头问:“还有事?”
“所以,你想整的人是刘闻”,高旻笃定地说。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有种开后宫,自然就有宫斗的一天,做人呢,不能光享受不吃苦!”,舒楝笑嘻嘻地戴上墨镜,“今天阳光有点刺眼”
高旻贴近舒楝的耳朵,低声说:“也对,你的前任领导最近日子可不大好过,质管部的经理廖建国似乎和他杠上了,你离开城投前玩了一手无间道,我想姓闫的不会风光太久了”
舒楝笑意不变,缓声说:“高总,你的‘调查’侵犯了我作为公民的**权,往大处说涉嫌非法获取公民信息,这可是犯罪!”
“你约那位廖总在GuViTa密谈时,我正好坐在隔壁”,自揭其短的事高旻不会承认,他只承认合法的部分,况且他的确根据事后的调查才将那晚听来的一鳞半爪联系到一起。
舒楝的记忆模糊了,约莫有点印象,她朝高旻勾勾手指,后者玩味地笑笑,再次俯首靠近,近到看清彼此的睫毛,接着听到她用耳语一般的声音说:“我不睚眦必报,也不以德报怨,最好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再考虑要不要做朋友”
高旻直起身,笑着挑眉,“过分善良和懦弱没有分别,很庆幸你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人!”
摘下墨镜,舒楝仰头看了高旻几秒,觉得从这个角度看他还挺顺眼,三观合的朋友她喜欢,“嘿,高总,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真心的!那么,回见”
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高旻哭笑不得,这是他见过最敷衍的“真心”。
高旻吐槽,舒楝即使听见了也毫无压力,更何况背后的说嘴,她回到家差不多快天黑了,把重的要死的箱子搁在走廊,她脱下鞋子,像背着无尽的负荷,塌着肩膀走进客厅,哐当一声把自己扔到沙发上。
“以后可不能熬夜了,撑不住,跟二十岁时不好比了,哎哟,我的头——”,舒楝用手按摩太阳穴。
舒楝决计和沙发相亲相爱一辈子不动弹时,手机铃煞风景地响个不停。
不情不愿地接听,“喂,哪位呀?”
“你连来电显示都不看吗?”,胡琳不满。
“哦,是你,我累得什么都顾不着,就想躺下睡觉”
“知道你累,小王妈妈出了事你一个人在医院盯了两晚,我和孟源也帮不上忙,她就快结婚了,自己还一摊子事呢,我又怀着孕,总之你出来,我好好犒劳你”
“算了,等下我洗洗睡了”
“洗什么呀洗,你晚饭不吃了”
“随便弄点呗”
“你在家还要开火,出来我请你吃好的,晚上做SPA,舒舒服服地睡五星级酒店怎么样?”
“行,地址给我”
胡琳坐在酒店大堂最醒目的位置,确保舒楝来了第一眼能看到她。
舒楝拎着换洗衣裳欣然赴约,等着吃顿现成的饭,到了酒店,她一眼看见了胡琳,主要是大肚子的孕妇就她一个。
“你的肚子比我上次见你时大了不是一点半点”,舒楝走近惊讶地说。
胡琳笑她少见多怪,“咱们都多长时间不见了,胎儿每天都在发育,能不大吗?”
舒楝坐到她旁边,斜身靠在椅背上喟叹,“让我歇歇”
“看把你累的,诶,我问你,王如燕她妈出车祸了,为什么不让肇事者赔偿?”
“阿姨闯红灯在先,肇事者不用负全责,真要追究的话,秦桑桑跑不了!”
“谁啊,听着耳熟”
“就王如燕那个整容的邻居,忘了吗,上次咱们几个聚餐找茬的那女的!”
“哦,想起来了,是她啊,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我说说”
“说来话长……”,舒楝把自己了解到的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胡琳听到最后气得想掀桌子,“造谣不花钱就随便糟践女孩子的名声吗,这个秦桑桑也是欠修理,你说王如燕妈妈都上年纪了,她一个后辈,轻重不分,胡说八道,见鬼的替姐妹出头,我看八成她和王如燕有仇借题发挥呢,不然她为什么不找闺蜜脚踏两只船的男朋友算账去!?”
“是啊,王如燕的男朋友真无耻,你说她吧,也不缺桃花,可都是烂桃花,还不如我这种什么花都没有的自在呢”
胡琳拍拍舒楝的手背,“妹啊,一般人跟你不好比,你应该和尼姑和尚一起比。我给小王介绍了不少靠谱的好男人,她总是挑三拣四,不是嫌这个不讲卫生就是嫌那个有口音,反正就是没有一个合她心意的,我也是服了,好吧,那自己找,可你看她找的,满嘴瞎话,换我一早就识破了,小王聪明面孔笨肚肠,这次算栽了,那男的叫什么来着,没结婚就背着女朋友七搞八搞,是我的话,发现男朋友劈腿,果断分手,还敢和他结婚?”
“看来男人都会出轨,只不过发现和没发现而已”,舒楝这个生活观察家断言。
“少胡说,别的男人我不知道,你陈哥我是敢打包票的,借他十个胆儿也不敢出去浪,他就是顾家的老实男人,没什么花花肠子,说实话,有时候我都嫌他闷,他会去撩妹?”
踩雷了!偷觑胡琳忿忿的表情,舒楝立刻陪笑,“当然不包括陈哥了,陈哥可是公认的好男人!”,待这位姐姐脸色转好,她马上转移话题,“陈哥不是在非洲谈援建的事吗,什么时候回来,前不久马里出事了,那地方真是太乱了!”
胡琳叹了口气,面带忧色,“可不是吗,我看新闻里报道马里恐怖分子劫持人质事件吓得半死,你陈哥在阿尔及利亚,这两个地方离得多近呐,我赶紧打电话联系他确认安全,幸好没事。他倒是不用常驻非洲,但老去那边出差也让人担心呀,明天回来,好好歇一阵儿再飞!”
“陈哥明天回来,你今晚还请我外宿?”
“我现在挺挑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吃水煮鱼,我爸妈帮我带儿子已经够累了,不想麻烦他们,索性出来吃,看我多好,享福还记得捎上你!”
“是啊,我胡琳姐最义气!”
“行了,是我等你陈哥觉得煎熬,特意找你陪我消磨时间,能随时奉陪的也没谁了,单身也有好处,自由嘛!”
“你和陈哥心有灵犀,听见你念叨他,没准今晚提早就回来了”,舒楝大笑,接着像被卡住脖子,喉咙干涩,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她看到本该明天回来的陈哥和一个女人站在前台,低头说着什么,眉目之间隐带笑意。
胡琳作势要起来,“这是你陈哥他们公司的协议酒店,咱们住一晚花不了多少钱,身份证拿了吗,先办入住手续,然后再大吃一顿去!”
舒楝按住胡琳,胡琳不解,“怎么了妹?”
“那什么……我浑身没劲儿,再歇会儿!”,舒楝心里那个急,男女相携出现在酒店,样子还挺亲密,怎么解释,解释不清啊,如果被老婆撞在当场,那更是灾难,也许没事也扯出事来。
胡琳安抚地拍了拍舒楝的背,“可怜的,这样,你坐着,把身份证给我,我去办手续,先看看前台那边人多吗,人多的话再等等也可以”
“别……”,舒楝阻止不及,胡琳早已望向前台,只见她霍然站起,朝前疾走几步停下,浑身颤抖地捂住腹部。
舒楝拉住她的胳膊,搜肠刮肚地替陈哥想藉口,“你当心身体,千万别胡思乱想,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的,也许机票改签了,你也说了,这是陈哥公司的协议酒店,他送同事回酒店很正常,你看那旅行箱多重啊,陈哥他就是……呃,拎箱子的,对,没错,是这么回事!”
然后紧接着发生的一幕狠狠地打翻了她们的希望,陈哥办完手续,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揽着同行女人的腰,两人有说有笑地朝电梯间走去。
胡琳胸口起伏不定,她呼吸急促,手脚冰凉,要不是舒楝扶着她,说不定下一秒就昏倒在地,稳了稳心神,她对舒楝说:“咱们去前台”
刚才替陈哥办理入住手续的前台小哥不明就里地看着蛮牛一样的两个女人,“你好,有什么可以为二位效劳的吗?”
“刚刚那对办理入住手续的男女住哪间房?”
前台小哥皱眉,觉得来者不善,“很抱歉,女士,我们不能透露顾客的房间号”
“我是他老婆!”
“配偶也不行,您可以打电话联系您丈夫”
“你给不给!”,胡琳不知哪来的猛劲儿,爬到桌面上,一把攥住前台小哥的领口大吼,“把房卡给我!”
“女士,请放手,否则我叫保安了”,前台小哥推搡胡琳。
舒楝见势不妙,把胡琳拽回来,安抚她,“别着急,我有办法”,胡琳平时伶牙俐齿,这次显见气蒙了,不考虑后果硬碰硬。
胡琳在一边呼哧呼哧喘气,舒楝上前一步,凑近前台小哥,低声威胁,“把房卡给我们,我们安静地关上门解决家庭内部矛盾,不给的话,看见了吗,她是孕妇,一着急,给你来个血溅当场,到时候视频传到网上,你们酒店的声誉可就完了,而你和孕妇动手,她有个好歹,你也难辞其咎,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说完,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前台小哥。
两人对峙了几秒,前台小哥举了白旗,“给你们房卡……你们不要让我难做!”
舒楝拿过房卡,“放心,我们可是文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