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土匪满面春风,见人就笑,还亲切的抬手打招呼那种。
剧组中不少人都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
倒不是说金土匪平时有多么的桀骜。但就算同一个人对着你笑,感觉也可以有极大的差别。
尤其是成天在镜头前打滚的娱乐圈小娘。
除了孙无赖、萌妞、小水晶那些个主打笑眼魅力人设的情况。
其余的绝大多数,她们都是睁着眼睛笑的。
就是所谓的营业笑。不怎么科学,但小娘们才不讲科学,漂亮就够了。
营业笑有很多好处,可以保持眼妆的立体,妆容不容易变形,眼神能持续放电,而且,还不容易出现鱼尾纹卡粉的惨烈画面。
金土匪这段位,按说营业笑已经成为本能了。
而且她还是混合型皮肤,眼角偏干,鱼尾最容易凸显,所以平时更注意这些。
但此时此刻的她,却似彻底忘了那些条条框框,眼睛都快笑不见了。
清晰的鱼尾配着撒娇肉,竟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生动魅力。
小水晶见到她时,都下意识的愣了一愣:“欧尼?”
“啊,哈哈哈,水晶呀~”金土匪的笑容竟然又灿烂了几分,哒哒哒的抢了几步,就把胖丫头给搂上了:
“艾古~哈哈哈,我家水晶还真是一员福将呢,实在是太喜欢你了~~”
吧唧~金土匪就在丫头脸上嘴了一口。
“耶?!”丫头又慌又羞,脸红了。
金土匪,是真的开心。
骚货之前的表现,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甚至比预想的效果还要好。
嗯,她之所以去停车场堵他,一来是为了暂离首城而道别,她得赶回济州岛当她的监工去呢。
二来嘛,也是那天跟小水晶的一番对话,带给了她些灵感。
虽然那天把小水晶的想法给驳了,但事后金土匪回家再细细一咂摸,好像又回想起不少若有若无的细节来。
骚货,身上似乎是起变化了。
具体的可能还说不好,但自打他消失半年重又现身之后,肯定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跟拍《星你》时的那个他,不一样。
所以金土匪打算试试,灵感就来自于小水晶后来说的那句:“私下还可以制造些小争执,让他意识到我的改变和付出。”
的确是好想法,而且金土匪使用起来,火候也完全不同。
毕竟也是出自真心的嘛。
至于效果...简直了有木有?!
如果这经过让卡宝知道,那二货肯定得哭死。
就像老广告上说的:这是个秘密,李女士只将秘密告诉她,没想到一传十十传百,竟成了全国皆知的秘密...
眼见金土匪的第二口又要亲过来,小水晶也是羞不可抑,急忙侧头开口:“欧尼欧尼,你看见阿泽西了么?”
现在听提到那个坏人,金土匪心里都觉得发甜的:“他?哈,他去找希澈了,应该是要一起找编剧NIM拿新剧本吧。”
听清骚货的动向,小水晶心跳突然又快了几分:
...不知道之前拜托恩淑怒的事情...那可是厚着脸皮开的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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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恩淑的独立办公车,灯光舒服,隔音很好,甚至还有咖啡机和很软的沙发。
作为编剧界的GOD恩淑,她配得上这样的待遇。
此刻,车厢里除了她,只有两个客人,南方,和希澈。
“...确实蛮严重的。”金恩淑思考了一会儿,眼前突然闪过那个可爱丫头红着脸搓手拜托的娇俏模样,忍不住就想笑。
她扶了扶眼镜架,抬头望住南方,语调温婉:“如果真的像你所说,那后面的剧情有很多就很难设置了,初恋是咱们当时定下的核心啊,没有爱情,怎么能算是初恋呢?”
南方苦笑:“所以我才头疼,才来专门请教你啊怒那。”
“试着完全代入角色呢?把戏里戏外区分开,镜头前你就是岳信,是鬼怪,用他的心意去爱池恩倬就可以了,别再一直把她当成戏外的那个小女孩。”金恩淑心里偷笑了声:小水晶啊,欧尼能帮的可是都帮了哟。
南方却咂咂嘴,苦笑摇头:“可问题就在这里,我自己是个完全没法感受爱情的人,怎么可能去细腻表现那么多深情情节?”
“莫?!”金恩淑这回是真的诧异了,身子甚至都下意识的坐直了些。
希澈作为听众倒没多讶异,毕竟两人之前在路上有过大致的交流了。
“我这里,没法感受到爱情,也不相信。”南方苦笑着轻拍心口:“爱无能。怒那一定有听说过吧。”
金恩淑看着他,眼神变幻了几次,才沉吟开口:“...你...不像啊~~”
她确实没法相信,因为南方给所有熟人的性格印象,都是很生动很乐观很有感染力,完全不像有性格缺陷的样子。
南方笑着耸肩:“我只是对男女之间的爱来爱去无感,其它都正常的很,怒那放心好了。”
“哦~”金恩淑点点头,又托眼镜疑惑:“...一直都是这样?”
“...”嘴角抿了抿,南方轻笑摊手:“也不是...这么说吧,我自己当年也有过场初恋,但没恋好,嘿嘿,恋砸了...自那以后,好像就变成现在的样子了。”
希澈有点小意外,侧头看他。路上两人聊的粗浅,南方这情况的成因,他也是现在才知道。
“...我有点明白了...”金恩淑想了会儿,恍然,徐徐点头。
“嘿嘿~”骚货赔笑:“我看过您之前的一篇专访,怒那,您不是心理方面的专家么?正好对电视制作又熟悉。能不能给点意见,看我在得这病的前提下,还有什么别的方法能比较好的诠释角色么?”
“首先,你这种爱无能呀,其实不能算是病,先别急着给自己暗示。”金恩淑想了想:“其实,算是一种情伤吧。”
“只是...伤?”南方笑容僵了僵。
“嗯~”金恩淑点头,干脆拿起一支钢笔,朝着自己的手背上比划:“你看,譬如这就是一把刀,在皮肤上割了道口子,刀虽然离开了,但伤口却留下了。”
南方只是盯着她手背上那道无形的伤口。
金恩淑继续:“只要这伤口不致命,那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身体自然会去愈合这它。但伤口的位置,却会留下道疤痕。当初的伤口越大越深,这个疤痕往往也会越明显。”
“疤痕终究是疤痕,它之所以明显,是因为它跟周围的皮肤已经有了本质的区别。它往往会显得更厚,更硬,成为这块皮肤上最坚固的部分。”
“因为它的出现,本来就是为了保护住那道最疼最敏感的伤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盾牌,是盔甲。”
金恩淑放下钢笔,看着南方,眼神复杂:“所以南方啊,你的爱无能也好,不信任爱情也罢,也许都是你初恋时,留下那道疤痕。它的出现,可能只是你潜意识里不想再受到那样的伤害,或者,不想去那样伤害别人吧。”
南方沉默了会,又开始赔笑:“唉唉,不管那么多了!怒那,那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角色给演好啊?有什么其它的办法么?”
金恩淑嘴巴张了张,又想起那个娇俏的丫头,心头一动:“...没有。”
她拿起钢笔微笑把玩:“南方啊,你可是男主角啊,如果你没法把感情诠释得细腻,咱们这部戏的效果可就要打折扣了哟...”
南方皱着眉头,沉吟不语。
希澈在旁边看着他,下意识也跟着一起纠结。
对南方爱无能的来历,他也是有共感的。
希澈一直是很热心的人,也讲义气。出道早期,几乎对于所有谈得来的后辈甚至同辈都很照顾,因为他自己就知道当爱豆是件多辛苦的事情。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发现,真心并不一定就能换来真心,有些人的阴暗,是刻在骨子里的。
可能当着面的时候笑嘻嘻,但一转过身去,就开始造谣诋毁你了。甚至都不必有真正的过节和原因,只要能凸显他自己的无辜就够。
希澈是极重感情的人,也聪明。这样的事情遇上几遍之后,便仿似多了层明悟。自此,他的人脉虽然还在膨胀发展,但能交心的亲故圈子却反而小了。
他现在倒是很佩服南方,即便亲身遭遇了那样的情伤,也没就此指责人心如何何如,现实如何如何,依然那样的乐观爽直。
只是把固执的范围,圈定在小小的男女情爱上面。
那的确是层盔甲,却不冰冷,只用来保护他自己。
“那~~怒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肯定有办法的吧?...请告诉我吧,只要是为了戏好,只要你开方子,我就照做!”南方似乎下定了决心,重新抬起头来,乖巧笑。
金恩淑镜片后的眼神闪了闪:“我目前能给的建议,也只有一个了...南方啊,你得去试着再相信爱情...你的爱无能,那不是病,只是道疤痕。只有你有足够的意愿,是一定能克服的。”
“再相信?”南方一怔:“怎么再相信?”
钢笔在金恩淑的指间转了两圈:“有种心理治疗法,叫做冲击疗法,简单说,你越怕什么,就越是要逼着自己去直面什么...”
金恩淑看着南方的眼睛:“把那疤痕撕掉吧...有伤口未必是坏事,新的爱情,更容易进去...不信爱情的人,可是演不好真爱的哟~”
南方愣了好一会儿,又苦笑:“...怒那,我只问您一句,爱情这东西,您自己真的也相信么?”
嗯,他怎么都忘不了金恩淑用支票直接砸晕个帅哥老公带进教堂的事儿。
金恩淑也被南方问得一愕,但很快,她又开始微笑:“正因为缥缈,所以才更值得我们去追寻...不是么?”
“啊~~”南方叹了声,摇头笑:“跟作家说话还真的是...”
金恩淑笑出了声,希澈也笑。
“呼~~~”南方闭目深呼吸了几下,终于长长吐出口气,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
双手在腿上用力一拍,他骤然起身:“好!说话算数!只要是为了戏好,那我...这就去揭了那疤!”
他魁梧的身形就这样在眼前突然站起,金恩淑也是下意识的仰了仰身子。
不知怎么,她现在竟然生出种错觉来,仿佛面前的南方,又化身成了那个单骑冲阵的岳信,虽然装束不同,但那种悲壮的气息,却十分相似。
嗯...也许壮少了些,可那份悲意,好像更清晰了。
南方是坐言起行的性子,简单的道谢后,边转身大踏步往门口而去。
希澈也赶紧起身跟上。
可金恩淑看着南方的背影,心里却隐隐升起种不安来:
...是啊,接触这么久了,当然了解他是双商超高的人。而且性格还那么有感染力,那必须是至情至性的人才会具备...可即便是心境几乎完满的他,当初也得选择用彻底否决爱情来作为封印,才能勉强掩住那伤口...那伤口,得有多深,多可怕?!
金恩淑后背一凉,也站了起来:“南方!你等等~~”
“???”南方脚步停下,疑惑转身:“怎么了怒那?”
“...”金恩淑竟然觉得不敢看他的眼睛了,急忙微微低头整理刘海:“那个...我毕竟只是个作家...关于心理问题的论断,最好还是找临床经验丰富的...”
“哈哈哈~“南方大笑摆手:“怒那,我信得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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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南方突然用力抓住自己心口的位置,一声痛哼。额头上,甚至有明显的汗渍被逼了出来。
“你没事吧?”希澈赶紧抢上两步。
希澈也没想到南方会如此果决,从金恩淑的办公车上下来后,便直接在片场寻了个偏僻开阔的角落席地而坐。看样子,是要准备撕那心疤了。
“呼~呼~没事没事~”南方急喘了几口,努力冲希澈摆手笑。
自金恩淑那儿讨得方子之后,他也真是下定了决心,而且,非常急切。
他没法等,因为这部戏没法等。
刮起了浩大的《鬼神》风暴之后,这部戏已彻底成为了他大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后面会影响到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不光是杭城的形象和华国文化推广那么简单。
与之相比,自己之前的固执,简直就是个小矫情。
恩淑怒那不是说了么?那只是个疤痕...既然是疤痕,能愈合一次...那就一定能愈合第二次!
与实现计划后,能带给国内那些孩子的福祉相比...自己的这点小痛苦,又算个毛啊?
不管如何,首先必须把这部戏给拍好!
对了!...戏!
南方眼睛一亮,转头招呼:“希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