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珍珍的脸色不太好,她犹豫着想要留下来,却又到底拉不下这个脸面,方才她可是说的十分坚决,不留余地的想要离开这锦绣山庄,如今听了白锦画的这番言语,也只能自认倒霉的点了点头。
于是白锦画喊了个丫鬟过来陪同郁珍珍出去,自己则带着郁轻璃朝着白锦书的书房走去。
依然是一路芬芳,那浓郁的花香让郁轻璃微微蹙眉,这味道实在是叫人窒息。
夕落紧跟在她身后,目光却四处游移,这地方果然如同小姐说的那般不简单,先前分明没有的小路陡然出现在花丛之中,却又与其他的道路相接一处,说不出的融合,让人无法分辨。
白锦画带着郁轻璃一路走去,很快就到了一处院落前,这院子地势不错,算是整个庄园中光线最好的了,圆圆的拱门古色古香,木制的雕花凭栏倒是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味道,并不太高的围墙上是一片绿色的爬山虎,有三两枝红杏在墙头摇曳。
拱门上面镌刻着三个大字,“藏书楼”用的是柳体小篆,字迹飘逸灵动,优雅且古朴。
白锦画见到郁轻璃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赏,不免略带骄傲道:“这藏书楼是我大哥特意建的,为的就是给庄里的人看书用的,无论身份贵贱,都可以到这里来选取自己喜欢的书,有不少识字的仆从也时常会来借书看。”
“庄主还真是个有心之人,这样的地方确实是十分精妙,这匾额可是白庄主亲笔所写么?”
“没错,说起来这里的布置是按照江南一带的风格布置的,不知道皇子妃可喜欢。”
“这院子倒还真是勾起了我的思乡之情了,但不知白庄主如何会弄这么一个小院子呢?”
白锦画的神色明显黯了黯,“这里在成为藏书楼之前,是我母亲的院落,母亲是江南人,因为路远而不能时常回去,所以才建了这么个小院子,后来父亲母亲都去世了,兄长担心我们睹物思人心中悲痛,才将这里改成了藏书楼,也算是一种督促,小时候每次二哥不好好读书的时候,大哥就会带他到这里来面壁思过……”
白锦画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郁轻璃也不免动容,没想到那个白庄主倒是如此孝顺的人。
“抱歉,一下子扯远了,两位请随我来。”
白锦画回过神来,连忙向郁轻璃道歉,郁轻璃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跟着白锦画进了院子。
果然与整个山庄的格局不同,这座院子精致而小巧,院落之中种了几颗杏树,假山凉亭荷塘锦鲤,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院落的正中建造了一个二层小楼,也丝毫没有帝京之中那些房屋的古朴大气,完全是按照江南的小楼样式,倒是让郁轻璃途生了几分亲切之意。
一走进楼中,就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站了起来,上前给白锦画行了礼,“四小姐好。”
郁轻璃打量了那人一番,高挑颀长的身形,浓眉大眼,整体让人看上去很是舒适,穿着一身浅蓝色的长袍,看着像是个书生,身上却没有那种酸儒气,手中还捧着一本《孙子兵法》,甚至给白锦画行礼的时候都未曾放下来。
郁轻璃越发觉得此人很是有趣,不免开口询问道:“这位是……”
“哦,这是府中的账房先生陈思敏,陈先生是秀才出身,今年准备参加科举。”
郁轻璃心中惊讶不已,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位未来的榜眼,照理说这人的父亲不是礼部尚书么?怎么会窝在一个商人的家中当账房先生呢?
前世的时候郁轻璃只是听慕容风提起过此人,他被封为定国侯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打入冷宫了,所以倒是对他并不了解,只听说此人是弃笔从戎的,在整个苍和来说也十分的有名。
白锦画给郁轻璃陈思敏的时候,那陈思敏也在打量着郁轻璃。
眼前的这位公子面若冠玉,貌比潘安,唇红齿白,俊逸非常,举手投足带着一种优雅贵气,应该是皇家贵胄无疑。
陈思敏当即正了正神色,“这位公子是……”
白锦画正要介绍,“这位是……”
“我姓黄,陈先生有礼了。”郁轻璃打断了白锦画的话,显然没有暴露身份的意思,白锦画倒是也没有继续开口,知晓今日她与大殿下出来恐怕不宜暴露身份。
“原来是黄公子,在下有礼了,公子也是来看书的?”陈思敏倒也算是落落大方,言辞语气之中自有一分傲气。
郁轻璃笑道:“我原本是来庄上游玩的,听说白庄主这里的藏书丰富,故而前来叨扰。”
“不知公子喜欢哪一种书,在下倒是可以推荐一二。”
“听陈先生的意思,是对这楼中的书了若指掌了?”郁轻璃十分好奇道,“这里的书先生全都看过吗?”
陈思敏也笑了起来,“了若指掌不敢说,大体都稍稍浏览过。”
郁轻璃故作惊讶道:“先生还真是厉害,这么多的书,换做我十年八年都看不完。”
“没有那么夸张,两年多些就能看完了。”
原来他来这里两年多了,郁轻璃心中暗道,看来,这个陈思敏和白家定然有什么牵连,慕容风会不会就是因为知道陈思敏在白家所以才特意改了行程来这锦绣山庄的呢?又或者,这个人已经是慕容风的门客了,否则一个账房先生哪里有那么多闲散的时间来书楼看书呢?
所有的一切都透着怪异!
郁轻璃则换上敬佩的眼神,“先生果然非同等闲,如此博览群书今年的科举定然能一举夺魁的。”
“承蒙公子贵言。”
白锦画看他们相谈甚欢,于是开口道:“黄公子既然与陈先生如此谈得来,那么锦画就不在此打扰了,公子慢慢看书,到了用膳的时候我再来请公子。”
白锦画如此识趣正中郁轻璃的下怀,没有白锦画在场,她或许能够探查到这白家更多的秘密。
于是郁轻璃略一颔首道:“那就有劳小姐了。”
白锦画也客气了两句这才离开了藏书楼。
郁轻璃的目光落在陈思敏手中的《孙子兵法》上,表现的很是好奇道:“陈先生准备考武状元?”
陈思敏一愣,随即目光落在手中的那本书上,笑了笑道:“看这个可不是为了考武状元,而是为了排兵布阵。”
“哦?先生对排兵布阵可有研究,我倒是也喜欢这个……”
接下来,郁轻璃就自己两世的打仗经验,就战场上的各种兵法阵法发表了一些言论,听的陈思敏是目瞪口呆又惊喜不已!
起初看到这个黄公子的时候,只以为他是不谙世事的世家公子,可是听他这么一说,倒是觉得他像是亲身经历过战事洗礼的将士,可是偏偏按照他的年龄和身份来看,应该不可能去战场才对,可偏偏从他口中说出来的那番话既不像是道听途说,又不像是纸上谈兵。
如此对自己胃口的人,当真是少有!
陈思敏心中激动不已,他虽然是一介儒生,却对战场有种莫名的渴望,若不是为了满足家中长辈的愿望,他甚至不想去参加科考而直接去军队参军了。
如今这个看上去年记不大的小公子竟然这般与自己志同道合,真是叫人高兴,尤其是看白锦画对他态度恭敬,这个人绝对是皇宫贵胄无疑。
陈思敏来这里已经有三年了,对这庄子里的大小事务多少有些了解,普通百姓是根本不可能进庄游玩的,而且很明显眼前这个公子用的是化名,黄者皇也,想必是不愿意随意暴露身份,若是能与这样的人相交,对他的前程绝对是有好处的。
陈思敏不愧是博闻强识,学富五车,与郁轻璃探讨起兵法来也是游刃有余,让郁轻璃很是敬佩,看来这个人倒确实是有些才华,虽然现在的一些理论还属于纸上谈兵,不过这个人将其聪明,难怪会成为慕容风的左膀右臂。
郁轻璃与这陈思敏一番畅谈很是开怀,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等到两人都感觉到口干舌燥的时候,才发现竟然说了两个多时辰的话了。
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郁轻璃先开口道:“今日还真是叨扰了先生了,不知道有没有妨碍先生工作。”
“无妨,在下难得遇到如此投机之人,说起来是我妨碍了公子看书才是。”
郁轻璃笑了笑,“陈先生客气了,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先生如此才学,为何会在这庄子里当账房呢?真是感觉有些暴殄天物了。”
陈思敏却突然沉默下来,显然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郁轻璃见状连忙道:“若是涉及到先生的私事,先生就不必说了,是我唐突了。”
“其实说了也无妨,无非是为了五斗米而折腰罢了,我留在这里也是为了报答庄主的知遇之恩。”
陈思敏有些含糊其辞,却也大致为郁轻璃解开了心中的谜团,她也没有继续询问下去,于是转移话题道:“原来如此!我还真是佩服先生的为人,不知有没有这个机会和先生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