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于乔的所有话他只注意到了孩子,程杨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质疑,“于乔,你不要企图捏造谎言来让我愧疚,孩子,什么孩子,哪来的孩子?!”
“他在只有两个月的时候就消失了,消失在两年前的6月。”于乔很怕回想起那个孩子,如果不是到了忍无可忍,她坚决不会提起,是他们所有人杀了那个仅有两个月的孩子。
那时候,从医院回来,偌大的程家就只有她一个人。她已经对程杨彻底绝望,对程明河夫妇也有怨恨,如果不是个无关紧要的包裹,她的的孩子也不会消失。
所以她负气搬离程家。
小产也和生孩子一样地需要静养,需要休息。不过,她不奢望他们所有人。程杨一个月过去了才发现她离开程家了,而程明河夫妇更是在两个月后才旅游回来。失去孩子的那几个月,她难过得吃不下东西,夜里总在小孩的啼哭里惊醒,然后抚着自己空荡荡的小腹痛哭一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落下了头痛和怕冷的毛病。只要稍微动怒,她就头痛难忍,稍微有点凉意,脚手就暖不起来。
用了半年的时间平复了丧子之痛,她觉得自己仿佛变了一个人,很难再为什么事情伤心欲绝,也很难再去试着爱程杨。
“怎么可能?你别骗我。”程杨无法感知那个短暂的小生命,事实上程杨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心性。在外人面前礼数周全,在亲近的人面前却有些不管不顾,仗着大家的包容和宠爱,总是任性地做着伤人的事情。
于乔摇头,“程杨,我骗你有什么好处?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内疚,而是要告诉你,这两年来我不孕是有原因的,那一次我没有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以至于以此生我恐怕都不能再有孩子了。”顿了一顿,她抿了抿唇说:“所以,你也不要再掩饰你出轨的事情。你可以选择和周眉在一起,跟她在一起你还可以有孩子,但是跟我在一起……呵呵。”
于乔的一番话成功让程杨红了眼眶,“我是那种人吗?你不能生了就找别人?!”
很多次吵架于乔都不敢看程杨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大,睫毛又长,吵到了伤心处他红着眼眶看着她的时候,她总是会心软会觉得自己很过分。这次也一样,她轻轻侧头,将他的所有的表情甩出视线之外,“人心啊,谁说得清楚。在不知道这件事之前你就已经很不愿意回家了,知道了之后只怕心里更有心结。”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程杨一脸受伤地看着她。
“是。”
到这个时候他还想从她嘴里听到好话吗?他会不会太天真了?夫妻吵架的不二法则从来都是不气死对方不罢休,吵了那么多年的他们应该深谙这个道理才对啊。难道还要听到她说:不是,在我眼里你宽容大度英俊潇洒?
听到肯定的回答,程杨眼里的最后一点希冀的光线消失了,一脸怒容地拉开房门出去。
房门打开和没有拉上门的阳台形成对流,风一下子灌进来,将整个卧室吹得纷乱无比。
她迎着风过去关了玻璃门,室内一下子归于平静。去关卧室门的时候,发现杨琳站在房门口。
到底是年纪大了,自己的儿子儿媳经常吵架,她心里应该也是不高兴的,所以连带往日保养得宜的脸上都带着深深的疲倦。
“妈,你怎么还没睡?”跟程杨吵架归吵架,但是他的亲属长辈她一般都会给足面子。她虽然还清晰地记得眼前这个女人说很不满意她,但她还是会恭敬地叫她一声妈,至少在此之前她是很喜欢杨琳的。
“怎么睡?你们一晚上要吵几次架,我们怎么睡得着?”杨琳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套,侧身进屋,“把门关上,我有话想跟你说。”
于乔掩上门,折身回来坐到床上。
杨琳站在屋内,俯身将桌上的那张合照拿起来,看了半晌才缓慢开口,“你之前有过孩子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于乔静默。
杨琳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之前程杨死活要跟你结婚的时候我就跟他说过,你从小吃过苦,这是好事,但这些经历会让你的心思更加深沉难测。他与你在一起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你的沉默并非内向,你只是把一切看在眼里懒得说话而已。那个时候他带你来家里,我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不会是我儿子驾驭得了的女孩子,因为你眼睛里面有不属于24岁年轻女孩子该有的世故与沧桑。程杨那个人,看起来飞扬跋扈桀骜不驯,但心思特别单纯,特别是与亲近的人在一起,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这与我从小过分保护他是分不开的。所以,他怎么驾驭得了你?你把他爱你这个七寸捏在手里,稍微用力他就动弹不得受制于你。”
转了个身,杨琳将照片放到于乔手上,“你看看,这是你们三年前的照片。那时候,我的儿子一脸阳光,笑容里都有自信满满的味道。”
于乔低头,相片上的程杨笑得很开心,牙齿白得耀眼,确实很阳光。
“但是三年后的今天,他脸上再也看不到当初的阳光了。”说到这里,杨琳眼里蓄满了泪,“于乔,这些都是拜你所赐。你是一个晦暗的人,生性倔强不肯服软,我的儿子在你面前就只有吃亏的份。只要你肯用心,你会发现我的儿子很好哄,在他生气的时候,你稍微顺着他,他就会阴雨转晴,但你不肯,你非得要和他硬碰硬。我捧在手心疼爱的儿子让你如此折磨,我看着心疼啊。”
多么伟大的母爱,为什么她没有呢?
“妈,您说得很对,程杨是很阳光的,是我毁了他。但是,他也毁了我。”于乔抬头,脸上是不卑不亢的表情。
“是的,你们两个在一起是互相折磨,如果你们没有结合在一起,你是熠熠发光的于设计师,而我的儿子是年轻有为的成功创业人士。但是今天,你们牵制住了彼此,让本来很成功的你们变得不开心,头上奋斗所得的光环都是黯淡的。”
杨琳头一次跟于乔说这么多话,之前的杨琳温柔娴淑,从来不会过分言语。这是一种征兆,不祥的征兆。不过于乔早已练就了万箭穿心而不动声色的本事,她不惧怕任何的不测,之前最艰难的时光她都已经挺过来了,现在还有什么能让她动容?
抹了眼角的泪,杨琳说,“于乔,你和我的儿子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