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庞极府中。
前来参加庞极丧礼的人很多,虽然极大多数人都是满不情愿的,只想糊弄一番后立刻离去,但里面依旧少不了愿意真心之人。
当然,这份真心并不是对庞极的去世表示真心的哀悼,而是真心的表示自己与庞瑾在一条船上。
四名长老中除了庞陆,其余三人都领着全家前来行丧,还有不少的平辈与晚辈、与庞瑾一家相交密切之人——类似庞定与庞临,皆不在其中。
庞定还好,至少派人来慰问了一下,但庞临这个愣头青却连面子工作都不愿意做,算是直接与庞瑾一家撕破脸。
不过在庞生眼中,这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能够掀起何等波涛?
但令人诧异的是,除了黄家的黄俊黄承彦亲自来吊丧,一直蛰伏的杨家家主杨霆都派了他的长子杨玄前来慰问,就连张曼CD让人带来了礼物,向庞家示好。
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信息,更给了初任家主的庞瑾信心。
他甚至觉得,蔡家没了蔡讽,也不过如此罢了!
热闹的会场上人头涌动,虽然大家皆知收敛,可依旧少了几分严肃;不像是庞极的葬礼,倒更像是一见喜事。
但这一切,却惹恼了一人……
“一群没良心的混账玩意儿!”
梁成孤单的坐在草料仓的外面,远远听着那一阵阵问候声直骂娘。自从庞极死后,庞德公就让他来这里养马,甚至庞极入棺,他都没能前去一看。
这无疑加大了梁成的怨气。
虽说他是庞极的狗腿子,一向谄媚,但内心到底是对他忠诚的;今日是庞极的葬礼,他不仅不能前去一拜,反而还要远远承受那些人的嘲笑!
何其可怒!
“混账庞瑾!混账庞德公!还有那个混账小儿!都是不忠不孝的小人!”
一面咒骂着,梁成还将身子下的稻草丢出去,想要以此泄愤;可是心中的幽怨,这等发泄是如何够的?
“原以为你会老实许多,想不到……火气还不小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梁成一跳,却见四下清净,只有一个穿着仆衣的小厮,站在不远处微笑的看着他。
梁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却发现并不认识,登时喝问:“你是何人?我怎的不认识你?”
那人靠近了些许,距离梁成不到五步:“你已经不是这个地方的管事了,还这么耀武扬威!若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
梁成呼吸一窒,正欲呵责,却看那人丢出一份手札,笑道:“看看吧,或许,这才是你的出路!”
梁成跟了庞极那么久,字多少还是认识点的。他面色沉闷的瞪了那人一眼,便低头看那手札;可是还没有看一半,他就出了一身冷汗。
“你……竟然是蔡家的人?”
那人神秘一笑:“怕什么?难道你不是吗?”
梁成登时大惊,手中的纸都掉在了地上:“我,我可不是,你千万不要乱说!”
那人不急,缓缓的捡起信纸,一脸深意的说道:“都到了这个份上,除了这条路,你还有什么路可走?”
“庞极一死,庞瑾兄弟定然不会容你!现在让你养马是不好一口气除掉你,等他们地位稳固,那时候……往日耀武扬威的你,难道还指望苟且偷生?”
“可我乃庞家人……”
话只说一半,他就住了嘴。
庞极一死,他还算个屁的庞家人?
我又不入你们祖坟,不入你们宗庙,在这个家几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既然如此,那他何必还为这个家卖命?
庞极活着,他肯定会对这个提议嗤之以鼻;但事到如今,他又何必执迷不悟?
他悠然一笑,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出路,恨恨道:“说罢,要我怎么做?”
……
鱼梁洲东部靠近汉水的地方,有一处干旱的低洼,占地不大,却有一栋三层高楼在庄园中拔地而起,虽算不得奢华,却是此间最显眼的建筑。
庞临与往常一样躺在近二十平米的宽阔浴缸中,美妾成群,时而抓起架上的葡萄一阵惬意,时而揉捏一下美姬娇臀,尽其奢靡。
但庞临的眼中却皆是不满,似乎连这等奢靡的生活也无法满足他了。
“郎君,干嘛臭着一张俊脸嘛~”
美姬三两**着庞临,红唇惊艳,白鹤亮栖,**得有些散着恶臭。可是这一幕幕并不能让庞临激动,反而是躺在浴缸的边沿愣神。
这栋高楼是他及冠之时,父亲给他的礼物,原本他用来藏书的,可是等他父亲死后,庞极篡位,他一怒之下,将所有书籍全数烧毁,弄成了今天的奢靡模样。
三楼便是这个宽大的浴缸,贮藏着数十**美姬供他享乐;屋顶的有机关可开可闭,闲暇时还能躺在浴缸里仰望星空。
二楼是他重要的会客室,足以同时容纳百人,若是谈的兴起,说不定还会与他一同来这三楼享受这等奇妙的乐趣。
不过此处已经荒废了许久,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机会请什么重要的宾客。
一楼则圈养着数十种形态各异的奇珍异兽,其中就不乏西域进贡的猫和狮子;屋外的院子里种植着中原各地的树苗,还有类似西域棉花这等“观赏”植物。
这是他的“酒池肉林”,他的“风华楼”。
“父亲……”庞临低声喃喃着,“庞极从我父子这里抢走的,我一定会抢回来!”
在美姬们娇羞的呼喝中,庞临缓缓起身,光着身子走下了楼梯。
楼梯旁有几个早就准备好的小厮,见他出浴,立即上前给他擦拭干净,披上衣衫,紧接着就有一亲信之人上前,低声道:“公子,邓何已经等候多时了。”
“……何事?”
“说是要为公子引荐一人。”
“哦?”庞临这下来了兴趣,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正好,让他上二楼把!”
“诺!”
那人受令缓缓退下,穿过二楼的一道长廊,走下一道并不起眼的楼梯,沿着一楼的大道来到了大门前。
一个身着白色长衫,头顶青帻的青年已经等候多时,见到来人,连忙行礼:“公子可出浴否?”
小厮亦是回礼:“公子请二位进去。”
“妙极!”那人微微一笑,便请那人开路,紧接着扭头看向身后之人,目光严肃:“到了公子面前,休要再摆出你以前那张臭嘴脸!”
“诺,在,在下谨记于心……多谢邓大生引路。”
唯唯说话之人,正是梁成!
“收钱办事罢了!”邓何身躯一顿,转而是一副奇怪的笑容,“不愧是庞极家的管事,这些年来敛财不少啊!一百两黄金的引路费,你真甩的出来!”
梁成连忙应道:“为见公子,这点付出是应该的……”
“呵,我还以为嚣张这么多年,你连话都不会说了!”邓何话中带刺,梁成虽然听得气急,却也不敢发作出来。
“请吧!我倒要看看,你有何等妙计,献给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