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05
肝硬化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沈晴柔继续奋斗她的期末考，只是班级群里时不时有人散播小道消息，乔教授下学期不再做外聘教师了，人家要出国深造去了。
乔哲羽，二八青年，年轻有为。
出国深造，确实是很好的前途。
只是......
沈晴柔可还没听乔教授说啊。
她没听说，那便就是他们小道消息的误传。
安安心心考试，等一切都考完结束后，宿舍里都的小伙伴们动手收着儿收那儿，忙着回家。
沈晴柔也打算回Z市看看父母。
只是衣服大多都在园佳公寓里，自己又不能说要去那儿拿衣物。
毕竟，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圆起来，不是嘛。
她说谎，她欺骗她的舍友，她又怎么能告诉她们，她和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没有关系她们还真不信。
就连她父母，沈晴柔是打死也不敢讲的。隐隐藏藏，刚开始却是不适应，可是看着父母的生意无缘无故开始兴旺起来，内部原因，大概她和乔家人心里都清楚。
父母也劳累了大半辈子。
反正这样，看那家人斯斯文文的，还是个官人，应该不会做什么狼狈为奸的坏事。所以她瞒着，忍着，继续做下去，一做，就是一年半载。
只是当时突然剪了个平刘海，扎了个马尾辫，父母好奇问自己怎么突然换发型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是啊，心情郁闷，理发师拉客时不都在宣传，换个发型，换个心情......
“柔柔，你几点的车票？”姚姗姗显然考糊涂了，嘴里叼着小卖铺买的棒棒糖，阳台上边洗枕套边伸长脖子问收袜子的沈晴柔。
那沈晴柔还没回答她，旁边串出来的陆露一巴掌拍在姚姗姗额头上，“傻逼人家定什么车票，学校外头公交车一搭不就到家了，哪像俺们这些背井离乡的苦命孩纸。”
陆露这么说，姚姗姗和里头赶来凑热闹的花瑶同时以羡慕嫉妒之心瞪着手里拿袜子的沈同学。
沈同学能怎么回答，不就一脸嘿嘿嘿。
想开怀大笑，却又隐隐心酸。
......她，真的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既然在舍友眼里，她家就在这里，所以为了做得形象点儿，沈晴柔还是收了些行李，一些没用的衣服和鞋子，还有一叠带回去温习实践的作业。
按她的原话说，就是今天带一点回家，明天带一点回家，一次性一点，不会太重。
舍友们通情达理，她说晚上再回来住，那姚姗姗傻笑着脸说干嘛要这样，回家就回家呗，我们又不是没有你就睡不着。
所以。
她这算是被舍友赶出宿舍了么？
所以，她拖着装衣服鞋子的行李箱，磨磨唧唧往园佳公寓走。
要是换做以前，她还会兴致勃勃的，人家书记家出手也是大手笔，买了那套公寓，装修，家具，都是一等一的好。
比宿舍那是强上几百倍。
住公寓又不委屈自己。
只要，乔哲羽不在，那更是锦上添花的好。
拉了行李进小区，再次习惯性往停车位上看几眼，R8不在。
乔哲羽最近也不常出现在学校，自从他的那门解剖学考完后就没出现在学校过吧。
她上楼去，把行李仍在卧室里，抽了身份证出来，书房里台式电脑没加锁，她打开，进入网页去定动车票。
......好笑，这都放假了，她却为了隐瞒，在宿舍里哪里敢定车票。
乔哲羽今日过得也不太顺畅。
乔南山那头电话几分钟打来一次，国际漫游，他也不嫌贵。
英国国家医疗总局的邀请。
只是，如果就这样去了。
那......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乔哲羽拖着一身疲惫身躯往园佳公寓赶。
他还是答应了。
去。
去深造。
只有自己更好，才能摆脱父亲那边给的压力。
他不从政，那就要做得更好。
做给那帮老鬼们看。
......也，更有能力，挣出门当户对的陈规旧俗。
和她......
只是咱们雄心勃勃的乔教授啊，怎么会知道，心里想的小傻丫此刻正抱着一桶鲜虾面窝在真皮沙发上，津津有味拉紧了窗帘关紧了门窗——看悬疑电视剧。
所以，当乔教授推开公寓大门时，里头专心看着电视屏幕的沈同学着实吓了一跳，好在手里那桶面汤喝得差不多，否则非得撒得到处都是。
那乔教授显然也没有心理准备，就算再有能力，又怎么会想到公寓里这个时候会窝着个人在里头，满屋子的泡面味，客厅落地窗帘紧紧拉在一起。
......沈晴柔站起来，傻愣愣看着不该这个时候回来的人。
乔哲羽眯着眼，同样看着此刻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液晶电视上剧情还在不断前进，沉默的屋子里可以很清楚听着里头男女主人公一口一句顺溜英语的声音。
乔教授显然对屏幕上的画面更感兴趣。
他移开视线去看屏幕。
沈晴柔捧着泡面的手端在那里，看玄关处边换鞋边仰头意味深长看屏幕的教授。
她也顺着教授的目光看去。
......脸瞬间黑了一大片。
屏幕上Henry和Abigail两主人公缠绵拥吻的画面。
......沈晴柔脸就差没埋进泡面桶里了。
......月黑风高，房门紧关，窗帘紧拉，孤身一人，美国片子，激情吻戏。
“那个......”她想解释，她一定要解释，不是他想的那么龌龊好不好！
那乔教授只是一脸的意味声长，换了室内拖鞋走进来，对着沈晴柔急切想解释的样子，他是微微一笑，涵蓄一笑。
“我懂。”乔教授温柔点头。
......你懂个屁！沈同学更要解释了，不是他想的那样啊，手里拿着的泡面都在颤抖，“真的不是......”乔教授往他房门走，她马不停蹄跟在他身后求着让她解释。
“不死法医嘛。”
“......”沈晴柔停下脚步。
乔哲羽的身影已经闪进他卧室了。
沈晴柔傻楞了一下。
......他，还真懂啊。
瞬间觉得自己无缘无故又被耍了一通，沈晴柔心情更郁闷了。
她不就是没事做，一时间心血来潮点了部以前没看完的破案电视来看么，拉窗帘也是为了营造气氛，果然只是她太大惊小怪了。
她把吃完的泡面桶扔进厨房垃圾桶，继续跑客厅去看电视。
才不去管乔哲羽在干什么。
只是没几分钟，乔哲羽拖着一箱行李从卧室出来时，沈晴柔有些震惊的看着他。他什么也不说，行李放在路中间，到冰箱里拿了瓶饮料出来。
移开看电视的视线，她手一指，指着那行李箱，问他，“这是干啥？”心里，却隐约觉得，不对劲。
乔教授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几口，再对着一脸疑惑看他的小傻丫，悠悠道，“去英国。”
沈晴柔准备站起来的动作很明显僵硬在那里。
她看着他。
对上他和平日里一样漫不经心的视线。
“......深造？”动了动嘴角，沈晴柔想起班级群里最近讨论的事情。
乔教授要去英国深造了。
“算是吧。”乔哲羽把喝完的瓶子随手一扔，丢进垃圾桶里，完美弧度，正中沈晴柔刚才那桶泡面桶里。
他移开视线，说出来的三个字，风轻云淡。
“多久？”
“三四年。”
“还会回来吗？”
“看情况。”
她不自觉追问，他利索的回答。
毫不拖泥带水。
三四年。
看情况。
沈晴柔终于还是从沙发上站起来，手里的遥控器丢在一边，她踩着拖鞋踱步到他面前，他看上去挺着急的。
或者，挺憔悴的。
他一手拿着手机。身上的白衬衫依旧一丝不苟。
另一只手搭在行李箱拉杆上。
他在等电话。
他在赶时间。
他在，准备要离开这里。
乔母去了英国，乔哲羽，也要离开了。
沈晴柔，你的梦，是应该醒了。
云过梦醒。
只是一场空梦。
你怎么可能真的动心了？
“那这套房子，怎么办？还有我的工钱，你什么时候给我？”既然要走。
那说话时的情面，沈晴柔是说变就变。
她倔强的仰头看他。
逼着自己表现得，淡然一点。
洒脱一点。
最好让人听上去，只是一开始的初心，为了钱，为了钱才帮你扮演这个角色的，才和你们这些官人家接触的。
那现在好了，乔夫人去治病了，你呢，也要走了。
走多久，不短不长，就三四年。
乔哲羽准备打电话的手顿在那里。
小傻丫一米六的身高，直冲冲往他这里过来，站在他面前，倔强着抬起下巴对着他，鼻子上供，眉头紧皱，看上去很不爽的样子。
她在那里一字一顿的和他谈话。
他却，没有像上次那样，平淡无奇的和她说，钱不会少。
钱。
谈钱多伤感情啊。
可是不谈，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基础继续合作下去。
他顿了几秒，再她眼巴巴看着的情况下，手机收回口袋里去，微低下头，朝她勾唇一笑。
惹得她颤抖了一下身体。
但那倔强瞪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减弱。
越是倔强的女孩，越是再掩饰自己内心的脆弱。
小傻丫，是在想掩饰什么？
但现在，他没时间去思考，她再掩饰什么，就等他回来后，再好好研究，好好找她算账。
现在。
他平静的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整整齐齐对折成三折的纸条，食指并着拇指拿着，递到她面前。“呐。”
沈傻丫傻眼在那里。
乔教授可赶飞机呢，哪里有时间陪她傻楞，她不伸手过来拿，那他就把支票随手放在一边的柜子上，拖着行李绕开挡在他面前的她。
只是走了半步，乔教授回头又一句，“公寓给你住，如果我妈......没治好的话，可能这套公寓还要排上用场。”
“但我们都希望她这次能好起来，对吧？”
“......”沈晴柔转个方向看他。
嘴抿成一条线。
却不开口再说什么。
眼里，是说不出的韵味。
乔哲羽朝她点了个头，被塞进口袋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古板的原装手机铃声，沈晴柔眼前动了下，看他拿出手机的样子。
他就要往门外走。
也许，这一走，就是，再也不见。
他已经踏出玄关，她突然迈开脚步，急急跟了上去。
她张了张嘴，刚想喊他，他却突然停下脚步，行李箱放在一旁，一个回头，正好撞上她的视线。
“那个......”沈晴柔想说什么。
乔哲羽却不打算给她说话的机会，手意外的再指了下还在播放的电视屏幕，“啊，对了，那个杀死准新娘未婚夫的是新娘父亲的律师。”
沈晴柔下意识往电视剧上看。
那乔哲羽趁此时往外头走，正要把行李拖出来时，被无意间告知凶手是谁的沈晴柔黑着脸，愤愤回头朝着他就是一句，“乔哲羽你怎么可以这样！”
元气十足的话。
才是她。
乔哲羽把行李箱拖出来后，一手搭在门板上，一手，指了下白色衬衫上口袋里插着的钢笔，朝她一挑眉，“还有，凶器就是，钢笔。”
“啪——”很大的一声关门声。
沈晴柔从里头把门甩上，外加一句，“乔哲羽，有本事你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门外的被诅咒一辈子都不要回来的乔教授。
摸了摸鼻梁。
盯着关上的门出了会神。
口袋里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他才收回神。
......一辈子不要回来吗？
恐怕不如你的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