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天山十六
“此处便是名剑山庄，果然不同凡响。”纵然是香离和缪羽，看到眼前的场景，也不禁由衷的感叹起来。
二人躲在山庄墙外的一颗银杏树上，眼下，是一片用大理石铺地的广场。广场中心竖起一柄高高的石剑，剑柄向上。石剑之下是一个四方的平台，平台四角有四座灯台，四条铁链从剑柄之末的石环里牵锁到石灯之上。广场两边种有成片的花圃，从上往下俯视而去时，花圃之上所绘的，竟然都是各种各样的剑招。香离和缪羽都是用剑之人，那上面剑招的精妙，实在是难以言表。
此外，广场两端，一端是山庄正门所在，一端则是一处高楼。而此楼却是当真的雕梁画栋，随着清冷的月光，依稀可见楼前匾额上面所写“为剑为人”四字。高楼两边连着回廊，向山庄后面衍生而去，不知通往何处。
只是，偌大一个名剑山庄，夜间灯火通明，壮观异常。却没有一个看守弟子，这让二人感觉很是蹊跷。
“我看二位并不是盗梁鼠辈，却为何不从正门进出，我名剑山庄岂非不懂待客之道。”忽然间，香离和缪羽耳边传来一位中年人如洪钟般的声音，随着声音传来，一柄巨剑从天而降。
二人不慌不忙，脚尖一点，就飞落到广场中心的石剑之上，各站一边。脚下站稳，想起方才一幕，心中却是称奇，那重剑斩向银杏树丛，却未有击落一片树叶。剑端扣有一条铁链，两人顺着铁链方向看去，只见高楼之下，站着一位身强体壮的大汉，全身上下都缠有铁链。而那人所站的位置，与方才银杏树之间，有着百步之遥。
“能将重剑运用到如此细微，此人的剑术，我倒是很想讨教讨教。”香离单手扶向腰间，下一秒，细长的软剑已经握在了手中。
“你的重剑剑法重于力，那么我就凭我手中软剑，于你拼一拼这力如何。”此言一出，香离的身形已然出现在了壮汉眼前的石阶之上。
“好快。”壮汉心中想着，嘴上却说：“既然是来闯庄的，你们二人为何不一起上。”
“我二人一起，怕你消受不起。”缪羽的声音传来，而他白色的衣袂则出现在了壮汉的身后。
“哦，看起来，你们两人不简单。请。”壮汉伸出左手，示意香离去往山庄前的一片空地上。缪羽很清楚的看见，壮汉的手掌之上，有着一条很细长的伤口，那伤口看似很深，实则只伤及表皮，那是被弈天的剑法所伤才会留下的痕迹，缪羽很清楚，这样的伤口，普天之下，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出招吧”世人常说先发制人，然而，香离却选择了让壮汉先出手。
“想后发而先至么，你会后悔的。”一声破风的呼啸，锁着铁链的长剑已经挥舞到了香离的眼前，来势迅猛，若是一般的高手，估计都没有看清楚壮汉出手的动作。
不过，香离可并不一般。
“嗖”的一声，软剑也是破风而出。直击剑柄的铁链，香离侧身闪过重剑的一击，左手顺势握住重剑的剑柄，右手浮空，对着软剑的剑柄就是一掌打了过去。
就看到那软剑，被香离一推，就如同一条舞动银蛇，顺着铁链缠绕而上，那壮汉手握铁链，却是来不及放开。软剑擦手而过，直直的钉在了他身后的石墙之上。而壮汉手中，曾经的伤口上，一模一样的位置，渗出了丝丝的鲜血。
“你？！”壮汉看着眼前的少年，皱起眉头，一种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是谁的感觉。
“他的剑法不赖吧。”不知何时，缪羽已经走到壮汉身边。
“你们？”壮汉看着缪羽，满眼的疑惑。随后爽朗的笑了起来：“哈哈哈，痛快，十年一别，再没有人能如此轻松的赢我。好吧，你们随我来。”
“难道你就不想问问我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香离现在忽然感觉一头的雾水。
“不需要知道，能做到这些的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了。你们，随我来，有个人，等你很久了。”壮汉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又看了看香离，似有无限言语，却是说不出口。
“这位大哥，恐怕，他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缪羽把手中的“云河”拿了起来，在中年人眼前摆了一摆。中年人看了看云河，又看了看缪羽，再看了一看香离。然后摇了摇头。
“那么，两位如何称呼？”
“缪羽”“段香离”二人异口同声道。
“在下叶重山，来吧，无论你是不是他，那个人，你总要见一见。”叶重山说完话，感叹了许久。他看香离时的眼神里，有着欣喜，也有着悲伤。这让香离感觉很不舒服，难道说，这个人，知道些什么事情，和自己的过往有关么？
二人循着叶重山的引导，穿梭在名剑山庄百转千回的回廊里。可以看得出，山庄后的回廊是精心布设的迷宫，这个迷宫有很多出口，每一个出口通往不同的分院，而且，设计这个迷宫的人，绝对是鬼斧神工。缪羽曾在师傅陶公处把历代以来所有的奇门遁甲熟记于心，但是，他却始终没有看透这迷宫回廊的布阵格局。名剑山庄内的秘密，绝对不像外人看来的这么简单。
片刻之后，叶重山领着二人来到了一处别院。别院门口的牌额上，写着“静剑”二字。
“你们进去吧。里面的人，等你们很久了。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若是你们能胜过他，他自然会带你们去下一个别院，叶某告辞。”话毕，叶重山就头也不回的向着来处走去。
缪羽和香离此刻却也顾不上和叶重山多说些什么，只是看着眼前的院落，两人都感觉到院子里面有着十几股不一样的剑意。
“走吧，人家等了你十年，我倒要看看是怎样一个痴情的人啊。”缪羽拿出折扇，大摇大摆的向着院子里面走了进去。
香离很无奈：“他等的肯定不是我。”随后也跟了进去。
院子里面不算很大，但是很宽敞，没有太多的陈设。只有一处小潭，潭水中有着一座玉台，玉台之上，端坐着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头发斑白，随意的披散着。身着灰白的宽松长袍，从外貌上面而言很是一般，只不过，他的四周，有着十六把浮空的宝剑，十六把形貌各异的宝剑，如同传说中的御剑术一般，就这么静静的围绕在老者的四周。
“原来，十数种不一样的剑意，是来自于这十六把剑。能让剑本事就有了剑意，看来这位前辈，应该是昆仑“剑仙”—云不归。”缪羽拱手作揖，弯腰鞠躬。
“嗯？！”老人闭着眼睛，默默的发出了一种声音。霎时间，围绕他的十六把剑中的一把，“嗡”的一声如同闪电一样，向着缪羽刺来。
而此时，香离却是两手叉腰，一副悠闲模样，在旁静观。
却见缪羽不躲不闪，单手收起折扇，引着利剑的锋芒顶了上去。下一秒，那把看似锋利的宝剑，却被弹开，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
“不错。”老人又说了一句话。
而随着话音落下，只见四把剑离开它们的位置，从四个方向向着缪羽压了过来。缪羽四下相看，嘴上泛起微笑。
“前辈，天剑四阵，怕是弱了一些。”
就在缪羽说完之时，香离眉头皱了一下，因为老人的面前，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一把剑。而其他所有的剑，都在不声不响的时候，围绕在了缪羽身边。
“小心”香离脱口而出。
但是，话虽说了出来，却是晚了。十五把剑，寒锋毕露，互相交错，将缪羽死死围住。香离的眼中，只剩下了剑，却不见缪羽的身形。
“天剑十五阵，不过如此。”剑阵中心的缪羽，轻摇折扇，周身似有似无的闪出一阵剑意，把自己牢牢护住。纵然十五剑如何锐利，却都是无法穿透眼前这一层薄薄的剑意。反看老者，额上，却渐渐渗出汗珠。
而此时，听到这句话，老人猛的睁开了眼睛。单手握住眼前最后一把剑，一跃而起，空中只见银光一闪，利剑的剑尖已经刺进了缪羽的咽喉中。十六把剑汇聚成一把，此刻，云不归的人，就是一把剑，从缪羽的身上，穿了过去。
云不归所用，赫然是天剑十六！
“能亲眼看见天剑十六，缪羽不枉此生啊。”声音传来，云不归身后的缪羽，竟然是一个虚影，逐渐的消失了。
而缪羽本人，则是手提云河，直直的站在小潭的另一处。一丝鲜血，顺着云河的剑尖落下，对应着落下的血滴，云不归的肩膀处，绽出了血花，“呯”几声脆响，十六把剑应声落地。
“云前辈，缪羽得罪了。你的剑意实是强大无比，我无法收招。”说话间，缪羽收起了云河。
“我，输在哪里？十六合一，我已然把十六把剑的剑意融会贯通，这世间，应该再无敌手。为何会败？”云不归如今就像是一位落魄的老乞丐，死死的看着眼前的落剑。
“杀心，最后一剑，你起了杀心。”香离在旁，插了一句嘴。
“杀心？！”老人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你起杀心，是为了证明你自己钻研出的剑招的强大，出剑的瞬间，你的剑意已经不再纯粹了，并不是缪羽打败了你，是你自己打败了你自己。”香离走过去，冷漠的目光看着云不归。
“还有，方才那句小心，我是对你说的。”
“小心吗？哈哈哈，十年前，也有一个少年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你和他很像。”云不归释怀了，想起了当年落败时的场景。
云弈天几乎是用同样的方法破了他苦心修炼出的天剑十五，可是，当年的他不相信，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修炼不够。直到刚才，同样的话，再一次听到。他终于明白了此中的道理。
“我不是他”香离的目光之中，满是冷静。
“你？罢了，方才那位年轻人，老朽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了。两位，随我来吧，下面还有几位有意思的人等着你们。”渐渐的，十六把剑又重新浮起，形影不离的围绕在云不归的身边，而云不归则背着手，向着院子另一角的回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