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一胥雯华
“钟伯，我，有些不懂。您之前已经知道，他们五人之中，缺了一个人。那为何还带我们进来，单纯的进来看着这把剑铸成吗？如此说来，让我们出去，和他们斗一场不是更好。公子的本事，你比我更清楚。莫说是冯添，就算是冯沐晟，也未必能挡得下他一剑，又何必如此？”许久没有说话的螟蛉乘着众人不注意，走到钟伯的身边，细声问道。眼前的一切，他从不知晓。书剑公子为何会瞒着他，为何如此忌惮姓冯的那人，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个常伴公子左右的人，也有太多的迷茫。
“公子他的确能赢，只是，他却不能出手。”钟伯回过头，面色微黯，看起来应该有难言之隐。
“公子担心冯沐晟会有所察觉。带你们来，更重要的，是保护好这五把剑。铸剑快要结束，只要此剑铸成，冯沐晟就会功亏一篑。但若这把剑铸不成，那么一切就都无法挽回。无论是南山居，还是名剑山庄，都会受到牵连。所以，你们在这里守住的，是公子最后的一招棋。这招棋，不能有任何闪失。等吧”还未等螟蛉问书剑公子究竟有什么不能出手的原因时，钟伯却立刻将自己的话接了下去。螟蛉知道了，有些东西不能说出来，至少，现在不能。
“我知道了，钟伯。”螟蛉站回到众人之后，上官逸，慕容涵，风灵，四乐都在那里仔细的看着那巨大五灵轮盘上的剑影，只有魍魉看着自己，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与此同时，闻絮也已经在香离的逼迫下，走到了另一处别院。缪羽和罗阎跟在后面，也不知道香离到底有什么盘算。
靠着展剑台右边的那个院落里面，很干净。说是院落，倒不如说是一处花廊。用大块的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两边，种满了各色花卉。香离不懂花，多半都是叫不上名字的。现在是初春，外面的花开的并不算多。但是，这个院落里面的花，却不似寻常一般的绽放着。
“呵呵呵，我追罗阎一路到此，名剑山庄之内毫无戒备。甚至一个山庄弟子都见不着，想来定是中了少主的计策。你都已经死到临头了，居然有心情过来赏花。小哥哥，你莫不是被我家少主吓傻了不成。”闻絮走在最前面，看着两侧盛开的花卉，莫名的发出一阵嘲笑。虽然脚步并没有停下，言语之中却透出无比的嘲弄之意。
“怎么，此地的花不好看么。姑娘未免也太高估冯添了，要将我吓傻。只怕他还没有这个能耐。我已经说过了，让你去见一个人，你莫要着急。”香离剑锋刃侧偏，在闻絮的脖子上摆了一摆。
“你，欺负一个女人，也算君子么？”闻絮身不由己，然而嘴上却并不愿意示弱。
“不，我从不是君子。从我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若是君子，那么就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这种感觉，你现在不懂，等会儿，你就会懂了。”香离丝毫不买这个女人的账，说起来，没有一剑杀死她，已经是香离莫大的忍耐了。只要想到当初那件事，香离的脑海深处就有一股怒火要宣泄出来，他此刻拼命的控制着自己，不能杀她，不能！
花廊很长，但是目力能及。香离逼着闻絮大概走到了花廊的正中心位置，随即双指凝力，将闻絮点住穴位定在原地。
“你到底要干什么？”听得出闻絮十分懊恼和疑惑，她蹙着眉头，侧着眼睛想看身后的香离。只可惜，被点住穴位，连头都转不过来，她也只能白白挣扎。
“雯胥姑娘，我知道你在此处，何不现身相见。”然而香离却没有理睬她的疑问。香离对着四周高声叫到，只是，这句话一说出来，到让那女人更加奇怪起来，甚至，罗阎和缪羽也皱起了眉头。
不过，随着香离话音落下，从右侧院墙外，闪进几个身姿窈窕的女人，落在香离和闻絮身前。她们身法诡异，而且脸上都纹着一朵黑色的莲花。就在领头的那个女人站起身的时候，看到她的脸，闻絮一时间，哑口无言，因为当头的那个人，就是她的孪生妹妹，已经被她亲手杀死的孪生妹妹！
而那个雯胥，也是一惊，随后就把目光看向了香离
“香离，这几位是？”缪羽摇着折扇，走上前来。
“你可记得，当年夜林被灭一事？”香离问道
“他们是长梦手下的墨荷？”被香离这么一提醒，缪羽自然想起当年师傅陶公从神秘势力手下救走夜林之人的事情。又看到眼前几位女子脸上的黑色莲花，自然明白了什么事情。
“恩公，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附近。这几位，又是什么人？”雯胥走上前，目光时不时的看着那个闻絮的脸，又转回到香离身上。
“这位是南山居缪羽，那边的是当年四殿阎罗之首鬼王罗阎。至于这一位吗？你应该比我熟悉。”香离说话间，走到雯胥的身边，对她的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道：“不要说出我的身份，我现在的名字叫段香离。”
雯胥是刺客，耳力比寻常人要好了不知多少。就算是一般武林高手，也未必有她这样的耳力。香离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敢这样传达消息。他担心雯胥一时失口，说出他就是云弈天的事情，如果这样。那么，眼前这个被自己定住的女人，最差也要变成哑巴。这样的事情，香离可做不来，也不愿去做。
雯胥听了香离的话，愣了一下。随后就大概明白了些什么，很轻的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放到了另外一个雯胥身上。
“夜林的功法很奇妙，特别是你们墨荷的人。内力阴柔绵长，然而其中又透出一股反常的通透之感。我能感觉到周遭练武之人内息的波动，方才在那处院落里，就感觉到了你在附近。所以，循着痕迹带她来到此处，果不其然，你们的确就在不远处。”香离笑了笑。
“这就是恩公所说，与我们的联络方式？未免恩公又怎么知道，我们会来山庄里？”雯胥依旧不解。
“长梦既然来了，就不可能袖手旁观。虽然我让你回去提醒长梦不要随意出手，然而对于他而言，就算是昔日的救命恩人的话，也不会尽听。这一点，鬼王应该比我清楚，你的那个兄弟是怎样的脾气。”
“的确，三弟他最不忍受人指挥，恐怕他也就只会听我这个大哥的话。”罗阎走上前，无奈的耸了耸肩。既然是长梦的人，对他来说，怎么样都算是自家人。如此一来，他也无须多做防备。至于心中有所疑惑之事，既然冯添都是欺骗自己的，那么当年罗阎自己心里也大概猜出了个所以然来。
“所以，你就猜到，长梦一定会让人潜入山庄。”缪羽接过话，说是问，其实更像是帮助香离来解答。
“不错，从一开始罗阎能如此顺利的到达展剑台的时候，我就猜到。山庄之中，定然并无守卫，否则，凭借名剑山庄弟子的剑法，断然不可能让他们两人毫发无伤的就来到山庄中这么核心的地方。虽然我并不清楚山庄内的人究竟去了何处，但至少，我能确定，你们一定会循着痕迹找到这展剑台来。”
香离停了停，走到闻絮眼前，继续说道。
“说起来，我起初也没有想到，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罗阎，你和她交手的时候，曾经说过，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妹妹。不知道，这件事情，原委如何？”
罗阎看了看两个如此相像的女人，自然也明白了其中故事，便仔细的说道：“冯添在几年前，去过一次长安。当时，长安有一对出了名的歌姬，姐姐名为华雯，妹妹名为华胥。两人凭借天籁之音，使得王孙公子争相拜访。那时，还是年少，冯添的相貌出落的还算俊秀，于朝廷之中也有重要的关系牵连。何况，他为人唉，总之，他去了青楼之中。第二天，就将姐姐华雯带了回来，而我也只是听说，华雯为了博取冯添欢心，亲手杀了自己妹妹。然而，其中细节，我也并不太清楚。”
“果然，华雯便是你，而你，则是华胥？对吗？”香离看了看这两个女人。
半晌无话，死一般的安静。随后，雯胥点了点头。
“我们姐妹，本是林主捡来抚养长大的刺客。林主将我们安排在长安，是为了随时可以打探朝野之中的动向，虽然，我们一直也不清楚，林主并不是什么有野心要争夺天下之人，为何却如此关心朝野之事。但是，主命不可违。所以，我们就以歌姬的身份，在长安立命，烟花之地虽然繁杂，却也是打听消息的最好场所。特别，常来光顾的，多半是些皇宫贵族的子弟，朝中大臣也有不少。”
“哼，果真是一群酒囊饭袋。”听到此处，缪羽不由得嗤之以鼻。
“然而，一天。那个魔头忽然到来，将我们姐妹二人擒住。我也是那天才知道，原来当年要灭夜林的人，就是他他察觉到了我们的身份，欲下杀手。我二人拼死相搏，最终不敌。然而，他并没有杀我们，他用他的阴阳邪功迷惑了姐姐，让我们两人自相残杀我，我不愿动手，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心灰意冷，被姐姐一剑刺入心脉。之后的事情，我也记不清楚了，幸好林主赶来，救了我一命，我才能活到今天。”华胥将当年之事说出，眼眶里面不知何时已经溢出泪水，而同样的泪水，也出现在了华雯，也就是那个闻絮的眼睛中。
“我，是华雯，我是华雯？！”闻絮的脑海中忽然回闪过很多很多的画面。
“我，我，冯添！冯添！我，啊啊啊啊！”随着华胥的叙述，她脑海中的记忆也一点一点被打开，阴阳邪力的左右，此时真正一点一点的消失。